“老爹,我不嫁!!”
一个杀猪般的嘶叫从房中传出来,惊坏了四下里的丫头小厮,他们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上,收拾着摊成一地的名贵古董的尸体。
“如意,快把老爹去叫来!”女子一张精致的小脸,十五六岁的年纪,满脸通红地对着一个丫鬟大声吼道。
如意颤抖着身子,在地上缩成一团,吞吞吐吐道;“小姐……小姐莫生气,老爷……老爷在前厅招待佑川国的使臣,恐怕……”
“混帐东西!”女子怒吼一声,吓得如意趴在地上,“哪来的使臣?”
如意缩着身子,小声道;“佑川……佑川可是当今最强大的国家……只怕老爷也惹不起那使臣,小姐还是再等等吧……”
“让我等?”女子柳眉一皱,平日里宠了惯的,哪受得了这般怠慢,”来人啊!跟我去兵器库!”
下人们听得都是心惊胆战,连忙挪着膝盖簇拥上去,连声哭劝:“小姐使不得啊!上次你在兵器库把老爷的玉剑宝器毁了几十样,老爷差点没打死我们,也罚了小姐面壁思过,几天没吃好饭啊,小姐都忘了吗?”
“是啊是啊!”旁边一人又附和道;“小姐还是等等吧,等那使臣走了,小姐去老爷那里怎么折腾都行啊!”
女子微微一顿,心下也是有理,便传了妙月来,“给我好生梳妆打扮一番,我也要去会会这个使臣!”
不料下人又是百般阻拦,“小姐去不得啊!老爷千叮嘱万叮嘱让小姐乖乖待在房里,哪也别去!”
“为什么?难不成还怕我吃了那使臣不成?”
当下没有下人再敢出声,只是一味地抹着眼泪鼻涕哭跪在小姐身旁。他们家小姐宋钟青可不是那种大家闺秀,最没了矜持,最没了隐忍的。
宋钟青岂是这帮浑奴所懒得住的,她心中此刻是恼的不行,被爹爹卖了不说,连见见这狗屁使臣都不行了。
越想越气,只听她大声喝到;“谁还拦着我,我就把他撵出府去滚蛋!”
这招果然受用,无论是哭声,还是苦劝声瞬间没了踪影,个个都挺直了背,一脸认真,眉宇之间折射出“我很忠心”四个大字,还隐约透着光芒!
她满意地点点头,当即唤了妙月,朱沙,苏琴三个侍女前来帮她梳洗打扮,其余接打发下去备了衣服,小厮们被传去备了车马。
妙月今有十五岁,模样倒也清秀,只见她甜甜地地开了口;“小姐今个想怎么打扮呀?”
宋钟青最喜这种嘴巴放甜的丫鬟,脸上也堆起了笑容,“你们就倾尽所有的能力,我要让那个使臣拜倒与我的石榴裙下!”
苏琴刚满十三,听了顿时羞红了脸,“小姐也不害臊,要是那使臣是个三四十岁的叔叔,岂不是便宜了他?”
宋钟青可没想这样,她脑中早已有了使臣的轮廓,“少乌鸦嘴的!定是个风度翩翩的俊公子!”
朱沙撅着小嘴,“说不定是个丑八怪,吓死你!”
众人听了当即笑作一团,宋钟青眯着眼嗔道;“你个坏蹄子,就这样咒我!”
一个时辰以后,一个着了身紫青碎花罗裙的美人儿,挽着金玉钗,面色红润,唇若桃瓣,恍若只艳丽的凤蝶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无论丫鬟小厮见了,无不张口称赞的。
“小姐你这模样哪还用迷倒什么使臣,就算是皇帝老子也抢着你做娘娘呀!”一个侍女笑说道。
宋钟青听了她的话很是受用,小着步子转来转又转去,自己也是兴奋得不行,这是她第一次盛装出现在外人面前,没有前例的。
宋老爷贵为当朝宰相,权倾一时,中年才得一女,视她为掌上明珠,宠爱得恨不得金山银山拿来赠与自己的宝贝闺女。这次为她定下的婚约也是前斟酌,后考虑,对方也是个极有人品的,虽说民间传他风流,但却是空着后房未曾娶妻,模样更是难得的俊俏,与他商量过后,也是极爽快地答应了婚事。
但他自己也晓得闺女的脾气,便只是暗暗做了准备,没同宋钟青提起过一句,也吩咐过下人不准乱嚼舌根子的。没想这事还是传到了宋钟青耳中,当即勃然大怒,差点把整个屋子都翻了过来。
“使臣大人,不知今晚可愿陪伯仁去霁月楼一聚啊,呵呵?”宋伯仁陪着笑脸,一脸恭敬地望着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出头的俊美男子,心中却满是不屑。
一旁坐着的夫人甄月梅听了耳根顿时通红,霁月楼是京都有名的青楼,她心中不免有些怨气地望着自己的相公,只是碍于使臣大人的面又不好发作。
宋伯仁也是深知夫人的性格,小心地对着夫人那边作讨好状。
甄月梅见了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宰相大人客气了,金某只是一个小小的使臣,就不劳宰相大人用心了。”男子脸上带着微笑,声音却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清冷味道。
宋伯仁听了越发急了,要是招待不全这个使臣,怨不得皇帝怎么罚他。忙笑道:“哎,你是远道而来贵客,我国享你佑川国的恩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便遂了伯仁的愿,让伯仁好好招待你罢!”
男子回以清冷一笑,算是允了。
宋伯仁听了,欢悦地吩咐身边小厮:“备轿霁月楼!”
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地跑进门来,在宋伯仁耳边说了些话。只听他怒喝了一声;”这丫头!宠她便越发得娇惯了……”正说着,被甄月梅一眼狠狠地瞪回去,当即住了口,讨好地望着自己的夫人,又小声对那小厮道:“别告诉你小姐我们要去哪里,怎么拦都给我拦住!”
“小的劝不住啊!”小厮露出一苦相,“刚才还花瓶瓷器摔了一地,吵着要见老爷,这会子方消停了一会儿,便盛装了一番说是要前来见使臣。”
宋伯仁听了,心下一惊:“小姐往这边来了?”
“可不是嘛……小的也没法……看小姐一脸高兴的,不想毁了她好心情……”
“不中用的!”宋伯仁怒喝了一句,又对着使者笑道:“唉,让使臣大人见笑了,都是我的错,惯得小女这般无法无天了。”
男子唇角一扬,浅浅笑了笑,“无妨。”
宋伯仁又转身对小厮道;“千万不准告诉她我们去了霁月楼,听到没有!”
“哎是,是!”小厮忙应声,匆匆茫茫地又去了。
宋伯仁擦了下额头的汗,笑着说道:“使臣大人,请!”
男子回礼淡淡一笑,起了身。
“人呢?”宋钟青到了屋子时,哪还寻得见半个人影,不禁又怒火上窜。
知情的小厮们都心虚地跪在地上不作响,不知情的也都跪在地上,一时间宋钟青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人,只是气得来回踱步。
见没有人理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摊在椅子上,“呜呜老爹!你怎么那么狠心啊!就这么把青儿卖了啊!呜呜你怎么这么耍赖啊!出去玩也不叫上青儿呜呜!”
下人们最见不得小姐这样的,当下也没了法子,只是一味地安慰她。
“小姐不要伤心嘛!那个人也是个极美的公子啊!”妙月看不得小姐一脸伤心便说道。
“我就是不要嫁人!就是不要!”她摇晃着脑袋,一颗颗泪珠被甩得四处乱飞。
“小姐不是很喜欢美男子的么?”苏琴弱弱的一句。
“喜欢跟嫁人不一样!你还小,不懂事!”她噙着泪水,妆花了一大片。
一个小厮看着小姐伤心样,终是忍不下去,跪倒在宋钟青面前,“老爷陪使臣去霁月楼了……”
没料她竟然顿时换了张脸,横眉道;”为什么不早说!”
“小的,小的也是被老爷告之要保密的呀!”小厮委屈地低下了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宋钟青一抹泪痕,嚷道;“来人啊!帮我化男妆,寻件男人衣服来!”
下人们当下傻了眼,呆在那里不能动弹。心中都暗暗叫苦:姑奶奶,你绕了我们吧!
且说金瑾夜这边,此时已是美人佳酒相待。四个长相妖艳的女子犹如四条灵动的花蛇一般,依附在他身上,尽管他的眼未撩,心未乱。
宋伯仁在一旁虽笑着,声音也是干巴巴的,纳闷道:难道这佑川的使臣不好女色么?”
想到此处,心中犹如一盏明灯点亮。
他暧昧地轻笑一声,便退出房门,同一龟奴耳语:把你老板娘那里的那壶琼浆取来。
装作无事地回了屋,却发现哪还有女子的踪影,看着金瑾夜澄澈的双眼,未起波涛的心,脑中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忌。
他奉承地一笑:“既然君子不爱美女,那必是爱美酒了!来人啊,把那壶上好的陈年酒取出来!”
不一会儿,便见一龟奴毕恭毕敬地将一壶精美装饰的酒端了上来。
“见其姿容尚好,不知其内在与具否?”金瑾夜浅浅一笑,回应宋伯仁的热情。
“哎!这酒的好坏啊,一尝就知道!”宋伯仁拿起酒壶对着金瑾夜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来,评鉴评鉴吧!”
金瑾夜礼貌一敬,满杯入喉,果觉清润浓醇,非同一般。
“好酒!”
“便是了!伯仁岂敢欺瞒使臣大人呢!”他见金瑾夜已喝下那酒,满意地微点头,又道:“伯仁有事在身,今日便不能再多相陪了,使臣大人不必客气,多饮几杯!”
金瑾夜微微点了点头,突觉脑中一阵晕眩,摇了摇脑袋,想将这难过之处自我吞下,却不料眩晕愈来愈烈,竟有了飘忽之感来。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小厮进入隔间,对着宋伯仁叩首。
宋伯仁斜瞥一眼躺在地上的俊美男子,一丝冷笑,“可把人都安排好了?”
小厮也贼眼兮兮:“老爷放心,那几个倌儿都是上等的货色,何等销魂?”
宋伯仁眼睛微眯,冷笑溢于唇角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