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跃没来补课,夏天煜一直缠着夏朵询问做完的补习情况,生怕是自己这个不知好歹的妹妹赶走了那么优秀负责的老师。夏朵对夏天煜的怀疑不可置否,心里只暗暗窃喜,终于不用再面对他了。说到底她还是不习惯那么阴险的眼神,只看到人心里去,想起就不寒而栗。
然后的然后......一周,一个月,两个月......转眼就快到寒假了,楚跃竟再也没出现在回校。女生们从不淡定到焦躁到疯狂,竟然说好了似的故意扰乱代班老师的课以示抗议。夏朵只觉得幼稚加无聊,班里的男生就纯粹是看热闹。
代班老师、校长,皆对楚老师的突然离开三缄其口。于是全校都沸腾了。一直充当着学校招生代言人,一直被视为全校乃至全市初中女生的梦中情人,一直神秘得周围人只知道他的名字他教数学等门面信息之外其他皆一无所知的风一样的男人,真的像风一样的消失了。
校内校外各种传言都有,类似情变后暴走疗伤啊、怀孕女子上门要求验孩子DNA啊、欠债千万金蝉脱壳啊,甚至被绑架被谋杀等等等等狗血的故事情节层出不穷。
夏朵的抽屉里还放着他留下的手帕,本来那天之后还在想着该笑着还给他还是面无表情地扔给他。结果一切都是白挣扎,他竟然近一个学期都没再出现!他是老师吗?老师会这样不告而别不管学生死活吗?他以为他长了副让人神共愤的臭皮囊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夏朵......”班长颜小米每天都要鬼哭狼嚎一下,夏朵已经麻木了。
“嗯。”
“你说楚老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会不会真的被人杀了分尸了?”颜小米摇着夏朵的手肘,一脸哭丧的的样子。
“哦,今天又多了一种死法。”夏朵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以前不是偷偷告诉我你喜欢楚老师嘛,怎么最不关心他死活的就是你!”颜小米看到夏朵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就气不打一处来。
“谁说我喜欢他?”夏朵怀疑地看着颜小米,内心反复论证了一遍。不会吧?夏朵不是喜欢拳王喜欢篮球的假小子吗?照道理应该会喜欢阳光or阳刚的人啊,怎么会喜欢那个总是一脸灰暗不死不活的男人?又或者只是学生时代的老师情结罢了!但不是应该喜欢那种温文尔雅温润如玉跟春风一样的老师吗?怎么会喜欢这种心狠手辣罚马步没有任何美好记忆的老师呢?
“夏朵,原来你真的喜欢楚老师!”不知何时王萧南站在颜小米旁边,低声恨恨地说道。夏朵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大家都沉静在各种狗血情结中,没有注意到她们这个角落。
“又关你什么事?”夏朵没有好气地反问道。实在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再说凭什么要跟这两个小弟弟小妹妹解释感情问题?
“我......”王萧南欲言又止,脸刷的红到了耳根。
“这世上哪还有人不喜欢楚老师的......楚老师,楚老师快回来吧.....”颜小米像是从刚才的话题中跳脱了出来,她向来是无比跳跃的思维。
“夏朵,你能出来一下吗?”一旁的王萧南显然没有管颜小米的唉声叹气,朝夏朵下了一句打着问号的命令便径自走了出去。
夏朵迟疑地看看那个走出门外的背影然后不情不愿地跟了出去。
“夏朵.....”王萧南站在楼道的阴影处,终于开口说话。
“嗯?”
“......你真的不记得你车祸那天的事情了吗?”王萧南问。
“不记得。”
“真的?”
“有必要骗你吗?”夏朵笑着反问道。
“......”王萧南手一下插裤袋里,一下又抽出来,手足无措地沉默着。
“你叫我出来就是问这个?”夏朵摇摇头,转身想回教室,却被王萧南拉住了左手。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你车祸的原因是因为我......”王萧南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夏朵不可置信地看着脸依旧持续红着的王萧南。她记得视频中夏朵确实是为了捡球,在人行道上被车撞了的啊!
“那天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对你告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在人行道的一头对着另一头的你大喊:夏朵,我喜欢你!当时你手里的球就掉了......然后你就去捡......然后......”王萧南脸上像是写满了自己是罪人的表情。
“你......够幼稚的!”夏朵在心里忍不住笑,却还是像知心大姐姐一般地拍拍他的肩膀,又说道,“好啦,不必放在心上,即使你不说那句话,我也有其他的理由要出车祸的。”
“啊?”王萧南惊讶地看着一脸淡然的夏朵。
“真的不必放在心上。”夏朵又宽慰道。
“后来看到你没事,我就安心了。可今天之所以要说这个是因为......”王萧南的脸更红的,瘦高的个子在阴影下有些落寞。
“因为你想再跟我告白?”夏朵手指指着自己,尽量不让自己的音调升高。
“嗯.....”王萧南不住地点头。
“你不知道早恋不好吗?”夏朵突然想起了那晚楚跃说的话:我不反对早恋。口中便冲出了一句相反的话。
“只要不影响学习......再说你这个学期的成绩突飞猛进都变成全校第一了!”
“我全校第一跟早恋有关系吗?”
“没有......”
“另外没事了?”夏朵说完转身想走,却又被拉住。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王萧南有些凄然地问道。眉清目秀的脸上又是纠结又是期待。
“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夏朵实在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在跟这样一个虽然长得好看但对她来说乳臭未干的小男生谈论感情的问题。
“弟弟?我明明比你大!比你高!”王萧南又一次因为这个问题激动争执道。
“冷静一下,就像现在这样做朋友不好吗?”夏朵无奈地继续安抚。
“你真的喜欢楚老师。”王萧南盯着夏朵问道。
“哎呀!有完没完?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呢?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纠缠不清!”夏朵被这个陈述句激怒了,压抑着声音嚷道。
“......”
“好了,快回教室吧。”夏朵瞪了他一眼后,又有些不忍心地劝道。
二人回到教室后,颜小米就拉着夏朵八卦。
“小朵朵~~你们出去这么久为哪般呀?”
“没什么。”
“你看王萧南走进来的时候一脸苦大情深,肯定有事!是不是你们分手了?”
“拜托,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你这个学期又是减肥又是留长发的,不是谈恋爱的症状吗?”
“我这是自爱,想让自己更好一点,跟别人没关系。”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是还在悼念你的楚老师吗?现在这么八卦合适吗?”
“哎,除了楚老师之外,我们学校最帅的也就是王萧南了。可惜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喜欢你。”颜小米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内心的惋惜。
“什么叫哪根筋不对?我怎么说也是走甜美系的可爱女生好吗?”夏朵也同时叹息道,如果她还是白欣慧,那就是走欧美系的大牌美女......
“你说我们周末要不要组织去街上贴一下楚老师的寻人启事?”颜小米突然又跳tone。
“你自己去吧,千万别拉上我。”夏朵觉得自己快被这些人弄疯了,每天都整一出是一出。她当年读初中高中的时候怎么就能一汪春水毫无涟漪,现在的情况简直是狂风大作。更可悲的是,她竟然越来越习惯了。
从前她总是刻意与同学保持距离,不是因为自卑,而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示好,去参与别人的生活。她每天都很忙,忙着让奶奶满意,让周围的人对她改观。所以她从来都是孤独的。可夏朵,虽然比起她有诸多不足,甚至是难以忍受的不足。但是她有奇怪但疼爱她的父母,温柔体贴的哥哥,还有一帮很有存在感的同学。这些都是她白欣慧没有的。
她一直在想,老天让她重生,初衷是否是补偿她呢?补偿她一直以来的孤独无助。但是老天给她开了一扇窗,却失手帮她关上了一扇门。有得有失,这才是人生。
她已经为这段人生做好了准备。即将到来的寒假,她没有任何放假的喜悦。因为她知道这个寒假就是白欣慧和夏天煜再次遇见,然后......
到相爱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