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找到?”沈翎负手身后,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客栈老旧的木质地板不堪重负地呻吟着,焦躁的情绪浮现于每个人的脸上。
客栈外的街市一片热闹,熙来攘往,已经完全回到了之前的生活轨道上。沈翎看看窗外,不知道应该赞叹梁烜的招安计策效果甚好,还是大骂他识人不清,居然能让刺客混入其中。不过一切首要的前提都是,他能找到梁烜,或者梁烜还活着。
“没有发现尸首,也没有人看到王爷。”
沈翎揉揉眉心,梁烜遇刺落水,上游下游都派人询问打捞,好几天却依旧是毫无进展。
“世子,消息已经送到,只是……南王妃怕是要生了……”一人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急匆匆地说道。
“娘的!老子儿子没一个省心的!”沈翎忍不住爆了粗口,旋风般地刮出了客栈,“走,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这里是哪里?”看到梁烜清醒过来,孙达生几乎泪流满面,他一个文弱书生背着这么个强壮的男人行进在崎岖的山路,走出很远终于找到了村庄。个中辛酸悲苦,日后他一定要记录下来,以便流传千古。
“你是谁?”孙达生满腹的委屈被这个问题生生吓回去了。
“王爷……我是孙达生啊……”孙达生试着在梁烜面前晃晃手指,却见梁烜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哎呦!好疼!”孙达生惊呼道,梁烜出手如电地揪住孙达生的脸皮,如利刃般的眼神像是要看出什么。
“我们在哪里?”梁烜松开手,解除了高度戒备的状态。
孙达生捂着发疼的脸,龇牙咧嘴地回道:“应该是下游的一个村子,不过离河岸已有不短的距离。”我背你过来的,孙达生默默地在心里添了一句。
“你当时没在车上,怎么也落水了?”梁烜回忆着之前的情景,他的车被人拦下来,孙达生下车查看。
“马车受惊而走的时候,我跳上马车了。”孙达生直叹运气,晚一步,他就被刺客射成马蜂窝了。王府的马车甚是结实,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应该把王府的标记印得如此清晰,以至于一下子就能被辨认出来。
“王爷,只是您伤得严重,这不该……”孙达生没有想到梁烜会伤到要害,以梁烜的武功,刺客只凭一人之力几乎不可能做到,而当时冲上马车的,确实只有一人。
“那人扮成了你的模样。”举止言谈,面容表情,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打斗中撕下了他的面具,此刻梁烜定会怀疑孙达生。这场刺杀,显然是精心准备的,而非如众人所言,是招安的叛匪中心怀不满者临时起意。他们不会有这样周密的计划,也不会有这样精细的手段。能如此了解他身边的人,又有如此财力支持近乎完美的易容术,背后之人呼之欲出。
皇叔,这是逼我与你为敌吗?
“立刻回金陵。”皇叔向来环环相扣的计谋,只怕还有后招。苏禾蜷着身子在椅子上等他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禾儿,千万不要有事,等我回去。
“啊……”苏禾脸色惨白,声音嘶哑,渐渐微弱。她已经这么扯着嗓子喊了好几个时辰了,浑身的力气慢慢散去,疼痛到麻木。身边的稳婆从鼓励加油渐至面色灰白,时间流逝,她们面上的焦灼内心的惊慌就愈加明显。
情况不妙,所有人都清楚。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紧绷的神经。
“去,请,陆梓宸……”苏禾挣扎地挤出这么几个字,她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在流失,指尖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趁着还清醒的时候,苏禾决定先交代后事,以防万一。陆梓宸是个守信用的商人,只要价格谈妥,她会做到自己答应的事情。而王府中纷繁复杂,她却是一个人都不能完全相信。
苏禾强撑着一口气,却耐不住困倦的不断侵扰。周围人影晃动,声音嘈杂,渐渐沉重的黑暗慢慢袭来,苏禾已经无力阻挡,这一睡也许就再也起不来了。
她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刻,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时光芒耀眼,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面孔。
“赵姑娘?你怎么来了?”
“王妃情况危急,我碰巧知道一个祖传秘方,这才赶过来助她一臂之力。”赵雪歌脸上的焦灼不似作伪,让画儿的防备降了一半。
接着,赵雪歌又讲了自家祖传秘方的原理,众人顿觉信服,待赵雪歌吩咐下去,不少人已经手脚麻利地去准备东西了。众人已经许久没有得到如此思路清晰的指令,一下子又找回了往日的条理和信心。
房间的大门再次关上,又陷入一片昏暗,只有赵雪歌唇角的微笑显得格外刺眼,她与留下来的几个稳婆对视一眼,走向了床上昏睡的苏禾。
当你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灵魂出窍,床上躺着死气沉沉的身体,而自己则像一团乳白色的气体漂浮在空中,这是一个非常惊悚的事情。这样的事情通常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接受。
但给苏禾留下的时间并不多,因为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最坏的情况是苏禾现在这样,以幽灵般的状态眼睁睁地看着赵雪歌试图把孩子已经伸出来的脚再次塞进她的身体里。她全然无法顾及自身现在的情况,她大喊大叫,她试着撕咬撞击,都没有任何用处,她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伸出的双臂却完全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她想要护着自己的孩子,却只能看着她们的魔爪伸向她的孩子。
她想,她终于理解老和尚所说的灵肉分离是多么可怖。
“王爷,您停下来休息一下吧。”梁烜腹部的衣衫已经完全被鲜血所浸染,马背的颠簸让伤口又一次撕裂,梁烜的脸色有些灰白,却依旧在咬牙前行。
“继续走。”周围的景色变得有些模糊,也许是奔驰的速度太快,也可能是失血的后遗症。只是他还不能停下来。
作者要吐槽:
今天心情非常好~~结果,写这么一个焦虑的情节真的非常焦虑。。。。我还是把握不好节奏,也许快一点会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