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败,梅花香,秋风送走,冬雪来,转眼又一年。江南的雪,薄如柳絮,细细密密,覆了屋顶街巷,落了斗笠肩头,却掩不住人们眼角眉梢的喜悦和街头巷尾的喜庆之色。苏禾撑着一柄油纸伞穿行在集市熙来攘往的人群中,跟着后面的画儿被挤得近不了她的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禾越走越远。事实证明,被公交和地铁锻炼出来的战士,无论在哪里都有顽强的战斗力。
宅女苏禾出府了,只因日子实在太过无聊。王爷生辰之后,苏禾就清闲下来,研究张天佑日记的工作没有丝毫进展,绣花插花养花又实在不合口味,只得到金陵城中到处转转。这段时间,沈翎倒是经常来访,不过通常是和梁烜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些什么,不过好像自从沈翎来了梁烜就不找府中的女人们了,这些只是苏禾观察到的事实而已。
大大小小的名胜古迹,有名没名的茶楼酒肆,这段时间苏禾基本都去了。
“姑娘,请问南王府在哪个方向?”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苏禾身旁,驾车的青衣小厮焦急地问道。
南王府是金陵城中出了名的偏僻,没有地图,那是决计找不到的,大概这位已经问过不少人,不是摇头就是含糊。
不过这次他倒是问对了人,苏禾遥遥指了个方向:“达官贵人都住东边。”
“多谢姑娘。”话音未落,车轮已经急急地向前滚动。
别急啊,忘记说了,南王爷大概不算是达官贵人,他住在西边的一座山脚下。苏禾扬起嘴角,摇摇头,这可不怪她,她只是喜欢说话大喘气而已。
“哼,你是故意的。”不知什么时候,她身边又冒出来一个人,一袭湖蓝男装,一个面无表情的矮小男人。
“我确实不认识路。”苏禾收敛起脸上恶作剧的表情,换上一个十分诚实诚恳又一本正经的表情。
“行了,做过就做过,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确实,敢作敢当是大丈夫所为,“公子此话在理。”可惜,苏禾是女子。
那人一个眼刀飞过来,将苏禾狠狠地钉在原地,“谁说我是公子了?”
苏禾一听这话倒是奇怪了,扁扁的胸脯,略带棱角的面孔,一双大眼睛倒是明亮慑人。莫非这位拦路的仁兄,是东方不败?
“看够没有?”那人喝道。
苏禾也觉得自己刚才的眼光太过露骨,悻悻地摸摸鼻子,“公子,实在抱歉,多有得罪。”
“我是女人!”那人有些跳脚,只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珠子抠出来,看看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苏禾很羞愧,多年春哥看下来,没有发现眼前是位姑娘,着实愧对祖国的教育。“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方才眼睛被雪迷了。呃,不如我请姑娘喝一杯,权当赔不是。”
那人审视了苏禾一番,这才缓缓地点点头。
被她X光扫射一番,苏禾紧了紧衣领:“附近的八珍斋不错,不如去那里吧。”
“敢问姑娘芳名?”她不能一直喂,喂的称呼别人吧。
“陆梓宸。”城南陆家,丝绸,漕运,茶叶,有钱的行业基本都有他们的影子。苏禾脑子里首先想到了这个,看样子自己这段时间功课做得不错。不过她却不敢肯定这姑娘一定来自陆家,因为资料上总会用大把的笔墨写男人们。安分守己的女子自然是默默无闻直到死去。
只见那人把目光投向苏禾,苏禾微微一笑,“苏禾。”世人都知道南王府有位夏王妃,却没人知道,她其实姓苏。
苏禾说的喝一杯,还当真是喝酒,而非饮茶。在寒冷的冬日温一壶酒,看风雪漫天,天地一白,也是一种情调,“这里最好的酒叫做玉盘露,绵长醇厚,唇齿之间留有清香,当真如用玉盘承接的仙人之酿。而这里最出名的菜却是豆腐,你尝尝看。”混迹酒肆已久的苏禾能说出很多名堂来,只听得陆梓宸一愣一愣的。
“原来吃还有这么多讲究。”陆梓宸突然有些佩服这个提起吃食就眼光发亮的家伙。
“民以食为天啊。”
“看你的样子,也不是长年被饿着的,怎么如此好吃?”
“吃饱和吃好应该没有直接关系吧,这不仅仅为了活着,而是为了生活。”
生活吗?陆梓宸一时有些茫然,这也是生活?她看着苏禾端着酒盏,细细地品着玉盘露,眉头舒展,微闭双目,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境界。她迟疑片刻,端起酒盏,尝了尝,芳香四溢,似乎真的和平日里饮酒不大一样。
“怎么了,不好吃?”回过神来的苏禾看着陆梓宸举着筷子,却迟迟不下手,以为这菜不合口味。
“你喜欢,全归你了。”陆梓宸把整个盘子推给了苏禾。
苏禾却没有动,“刚开始尝个新鲜,现在不大喜欢这味道了。”那些淡如白水,甜若蜜糖的江南菜肴,终究敌不过故乡一碗红油辣子,从舌尖一路滑到胃里,全身的毛孔都舒服张开,叹一声,巴适。
“我先走了,你慢慢吃。”陆梓宸打断苏禾的白日梦,“谢谢。”
陆梓宸脚步匆匆,转眼已出了八珍斋。她知道,苏禾和她不一样,闲散的富家小姐和她可不是一路的。她暗暗告诫自己,玩物丧志。风雪一激,冷静下来的她已经安排了不少事情,明天又是日程全满的一天。
“真可惜,这一桌的菜,都要我一个人搞定。”
酒足饭饱的苏禾刚回到王府,就被请去了梁烜那里。一进去,看到的不是苏禾的梁大老板在处理公务,而是苏禾的丈夫在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苏禾眉头一挑,这厮还真是男女通吃。
“回来了?”
“是,刚回来。”裙摆上还沾着残雪,发丝凌乱,双颊在冷风刺激下绯红一片。总是这样狼狈的出现在情敌和情郎面前,苏禾已经习惯了。“王爷,妾身先去换身衣服。”
“王妃殿下,您总算回来了。”画儿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苏禾抛下自己的恶劣行径。
“好了,下次你跟紧点嘛。”苏禾皱着眉头看着箱子里的衣服,选这件金黄的好呢,还是那件粉色的好呢,一件气势逼人,一件青春夺目,真是难以决定。
“王妃殿下,这些您平日里都不穿的。”画儿惊讶地说道。
“今天特殊情况。作为本妃的亲信,你没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哦,对了,今天两浙巡抚大人家的小姐来了,听说是王爷的青梅竹马。”画儿恍然大悟。
作者要吐槽:
今天课太多了,实在对不住,迟到了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