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年代,阿拉伯的马贩子们熟悉各种药材,他们能借助药改变马的毛色,然后卖给那些外行人,以便牟取暴利。
穆赫泰里斯离开拉基塔,独自待了一夜,用药一番化装,白净的脸变得乌黑,再穿上与脸色协调的外衣,于次日早晨来到拉基塔的面前。拉基塔一看,完全认不出昨日的那个穆赫泰里斯,自信杀死舍布卜及安塔拉之谋定会马到成功,便一口答应事成之后满足穆赫泰里斯的全部要求。
穆赫泰里斯叮嘱要好好照管千里驹,他对拉基塔说:
“主公,请告诉给千里驹喂草料的奴仆,要他穿上我牵千里驹时穿的粗毛外套,戴上那顶烟囱帽,然后再接近千里驹喂草给水。”
说罢,穆赫泰里斯趁天未亮就出了村庄,开始了越旷野穿荒漠的征程,因有恋情之火胸中炽燃,仿佛再艰难的事情也不在话下。
前面提到,安塔拉吩咐舍布卜到阿拉伯人居住的村庄去打探千里驹的下落,舍布卜离开安塔拉,越过荒漠先到法札拉部族家园,然后去拉基塔所在的达尔穆部族家园。舍布卜心想:“如果在这两个地方找不到千里驹,然后就是圣城麦加天房,不弄到确切消息,我决不回返。”
舍布卜夜初到法札拉部族家园,鸡鸣时分离开,一夜打探,未寻到千里驹的踪迹,于是向达尔穆部族家园走去。舍布卜像疯了似的,夜行日宿。当他行至离达尔穆部族家园只有一天一夜路程的地方时,突然担心会遇上什么不测,于是换了另外一身打扮,继续往前走。正在路上走着,忽听有人的脚步声传来,于是急忙躲藏,在一旁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片刻后,他看到一个人急匆匆走过,于是跟了过去。这个人就是盗马贼穆赫泰里斯·本·纳希卜,他刚刚离开拉基塔那里。舍布卜悄悄跟在那盗马贼后面,心想:“这个人对我要去的达尔穆部族家园一定很了解,我不妨在他的后面跟踪个把时辰,也许他会吐露只言片语,让我从中得到些什么消息。”夜色漆黑,舍布卜跟在后面,穆赫泰里斯没有丝毫察觉。走着走着,舍布卜听盗马贼穆赫泰里斯一声长叹,因为思恋心切,不禁哭了起来。原来他想起了意中人,就是拉基塔的女儿芭娜。因为他的帐篷就在拉基塔的帐篷旁边,他看到芭娜姑娘站在自家的帐篷门口,深深爱上了她。
穆赫泰里斯想到事成之后就可以与芭娜姑娘携手入洞房,共享花烛之夜,又想到此次出门要干的那件事并不轻易,不尽悲喜交加,顺口吟诵道:芭娜你可知,我遭苦折磨?
若非因爱你,何必斗夜魔。
此临阿卜斯,要与雄狮搏。
须知狮克敌,从不动生色。
曾编麦加梦,千里驹归我。
杀掉舍布卜,方享花烛乐。
问候转芭娜,风神帮帮我。
传我爱意深,何思死与活!
听信拉基塔,血洒无疑惑。舍布卜听过那个人吟诵的诗,心想:“凭安拉起誓,我的目的达到了。毫无疑问,这就是与我日夜对饮的那个麦加来客,尤其是他吟的诗里说到要回来杀我,更是不容怀疑。不过,他这次落入了网中,我要削下他的首级了。我要跟在他的身后,不让他察觉到我在跟踪。如果我与他在此交手,黑灯瞎火之下,危险难以避免,只要我跟在他的后面,什么不幸和危险也不会遇到,到了我弟弟那里,再看他有什么行动再做安排不迟。有道是幸福之人不用愁,时间一到样样有。”
舍布卜一直跟在穆赫泰里斯的后面,直到晨光照亮了山川荒野。这时,舍布卜发现面前都是一条一条的小道,于是躲到旷野上,远远地望着穆赫泰里斯。太阳出来了,大地上一片光明。舍布卜借着阳光望去,发现那是个黑人,面孔是黑的,觉得非常奇怪。
穆赫泰里斯继续前进,当临近阿卜斯人居住的阿米尔部族家园时,在一条溪水边停下脚步喝水。舍布卜登上一座高丘,趴在地上,悄悄朝那个人望去,发现他的脸像乌鸦一样黑,而胳膊却是白的,但舍布卜认出了他。舍布卜心想:“这是一个人面魔鬼!如果他赶在我认出他之前去到我家园,说不定他的目的全能达到。”
舍布卜继续跟踪,直到遇见安塔拉。舍布卜边跑边高声呼喊“抓住这个窃贼,抓住他”,安塔拉一把扒下了盗马贼的外衣。舍布卜赶过去,把前后情况向他们一讲,阿密尔·本·图非勒说:
“留下这个魔鬼的命,已经没有用了!”
话音未消,拔剑出鞘,手起剑落,盗马骗子穆赫泰里斯的头颅登时滚落在地。
[0445]寻马路遇
随后,他们开始谈论救安塔拉的坐骑千里驹的事情。安塔拉说:
“这件事要保密,不要向人们吐露,我们各自单独行动,不让法札拉部族人和其他敌人、嫉妒者知道我们的情况,因为他们会去拉基塔那里报告消息。”
舍布卜说:
“对,应该这样。你们带上三十名骑士跟我一起去找千里驹。”
随后,派人把基里尔叫来,让他天黑时把武器和铠甲送来。基里尔立即行动,天刚一黑,他们所需要的一切都已齐备,骑士们穿好甲衣,在夜幕的掩护下出发了。马队里共有十名骑士,他们当中的四个人足以对付一个阿拉伯部落,如骑士之王安塔拉、阿密尔·本·图非勒、爱兽迷和阿尔沃·本·沃尔德。其余六位骑士是阿尔沃的手下,他们个个身经百战,英勇善战,不畏艰险。
夜色昏暗,他们来到了旷野之上。安塔拉对拉基塔的行径心窝怒火,决计此次出征把拉基塔的手下骑士杀个人仰马翻。安塔拉骑着一匹毛呈黄色的阿拉伯纯种马,思前想后,不禁诗情在胸中涌动,脱口吟诵道:马踏大地动,繁星尽消隐。
黑暗离我去,鱼肚白降临。
夜知我心志,经事不迷津。
欲驯千里驹,拉氏起野心。
宝驹识人性,岂从胆怯人!
今去救宝马,青锋显精神。
长矛当差使,凶鸟伴敌魂。
拉基塔且等,顷刻高下分。安塔拉吟罢诗,骑士们无不夸赞他出口成章。他们策马急驰,穿山越岭,舍布卜前面带路,不时左右望看,关照着伙伴们。当达尔穆部族家园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时,舍布卜把他们领进路口旁的一道谷地里,让他们埋伏起来,等他设法去见拉基塔,把千里驹从拉基塔的手里救出来。正当此时,忽见一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那个人只顾往前走,目不斜视。见此情景,安塔拉说:
“喂,舍布卜,这个人很可疑呀!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人肯定是个异乡客。你瞧呀,他只顾往前走,连我们都不瞧一眼。依我之见,你最好把他抓来,问一问他的情况,听听他会说些什么,说不定对我们还有什么用处呢!”
“好吧!”
舍布卜立即扬鞭策马追去,片刻之后便带着那个人来了,二人边走边谈,有说有笑。安塔拉觉得奇怪,走近一看,才知道那是法札拉部族辛南·本·哈里赛的手下人。安塔拉向他问过安好,然后说:
“表兄弟,实话告诉我,你来这里有什么要事吗?”
那个人说:
“主公,我又一次落在了你们的手里,什么事也不会瞒着你们。我应头领辛南·本·哈里赛差使,刚从拉基塔那里回来,要他聚集尽可能多的人马,拿出尽可能多的钱财和骆驼,立刻征讨阿卜斯人。因为加萨尼部族首领海尔斯·本·加萨尼已经亲率无数人马从大马士革出发,直取阿卜斯部族,他们要消灭阿卜斯的英雄骑士,夺取你们的牲畜,为他死在你的剑下的儿子埃迪尔报仇雪恨。他的儿子埃迪尔是在泰米亚大地被你和爱兽迷杀死的。主公,海尔斯·本·加萨尼派出侦探打听阿卜斯人的情况,侦探回去后对海尔斯·本·加萨尼说:‘杀死你儿子的是阿卜斯部族人,他们害怕努阿曼国王征讨他们,迁往也门去了。因为他们还杀死了白德尔部族的许多孩子。首领大人,你最好先忍耐一下,等他们回来,安居下来之后,你再发兵不迟。到那时,你可以把他们抓来,将他们的头领钉死在大马士革城门上。’海尔斯·本·加萨尼听从劝告,给辛南·本·哈里赛写了一封信,信中说:‘阿卜斯人一旦从也门返回他们的家园,请你马上派人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好让我立即率人马捣毁他们的家园。’辛南接到信一看,心中十分高兴,对哈斯奴说:‘你就等着瞧好吧!我们的愿望很容易就能实现。这些事情都不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我知道沙姆之王是一定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的。’”
送信人接着对安塔拉说:
“主公,海尔斯·本·加萨尼的大军已开出沙姆,而且派出的差使已经到了我们这里,他对我们说:‘你们快做战斗准备吧!你们出钱,我们出人!’”
安塔拉听辛南的差使这样一说,不禁空前大怒,说道:
“一派假话谎言!我不会让他如愿的。凭安拉起誓,除了年迈的人,我要让他们的大军有来无回!”
安塔拉问那个差使:
“你在拉基塔那里待了几天?”
“七天。”差使回答说,“我到那里的当天,拉基塔便派自己的兄弟带着金银财宝分赴各个部落;我离开那天,已见第一支阿拉伯大军的先头部队到了那里。据我所知,他们恨阿米尔人胜过恨你们。因为他们一心想讨伐阿米尔人,以便为被阿米尔人杀死的他们的兄弟和手下人报仇。”
“这个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你有什么关于我那匹千里驹的消息吗?”
“有的。那千里驹就在拉基塔那里,备受照顾,但谁也不敢接近它。为了驯服千里驹,他又买了一匹名叫洪骓的好马,让其与千里驹做伴。拉基塔还对我说,他已经派人去杀你。他对我说:‘就让你的主人等着瞧好吧!’他想把我留在那里,等待参加他弟弟马里克·本·哈吉卜的婚宴,马里克就要与安贝尔部族一位名叫麦哈丽娅的姑娘成亲了,今天或明天送新娘的队伍就要打这里经过,我们那新娘难以从你们手中逃离。我把情况都告诉了你们,你们就照自己的想法进行安排吧!”
说罢,差使告别安塔拉及其伙伴们,向着荒野走去。
差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安塔拉说:
“依我之见,我们就埋伏在这个地方,等送新娘的队伍经过这里时,让舍布卜尾随他们去达尔穆部族,趁他们忙于迎接新娘时,设法抢出千里驹,迅速转回,让我们赶在沙姆大军袭击我们的家园之前,赶回家人身边。”
舍布卜说:
“我如何进入达尔穆部族家园之事,就用不着担心了。依我之见,新娘一到这里,你们就立即将之劫持,并把送行的人一起抓获,免得你们白来一趟。至于我,则一定能把千里驹牵回来,即使它在科斯鲁或拜占庭皇帝手里。”
安塔拉说:
“胞兄,你若能做到这一点,我简直不知道如何报赏你。不过,那位差使告诉我们,那里还有一匹名叫洪骓的阿拉伯纯种马,据我所知,那是一匹举世无双的良驹。我的那匹千里驹老了,力气已经欠足。”
舍布卜说:
“好像我会丢下宝马良驹似的!凭创造人的主神起誓,我定把两匹宝马一起给你带回来,你只管放心就是。”
说罢,舍布卜和他们一起向谷地走去,让他们隐藏在那里的山洞中。天色黑下来,安塔拉说:
“舍布卜,你趁夜色行动吧,好在帐篷群中藏身。”
舍布卜说:
“胞弟,凭安拉起誓,我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大方方地进入他们的村庄。干这样的事情,用不着夜幕掩护。”
舍布卜和大家一起住下。次日天亮,舍布卜刚一走到旷野上,便看到那位差使说到的送新娘的队伍出现了……
[0446]智取双马
送新娘的队伍由数位强悍骑士和众多自由人、奴隶组成。新娘驼轿的周围有四顶驼轿护卫,锦缎做成的轿帷子上缀着珍珠宝石,闪闪放光,煞是好看。大队人马前呼后拥,此呼彼喊,欢乐异常。
舍布卜见此情景,立即返回安塔拉身边,报告送新娘的队伍已经来到,然后对伙伴们说:
“你们立即散开,分别把守一个地方,不要让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逃掉,免得走露风声,要把此事办得漂漂亮亮。”
安塔拉说:
“有我的长矛握在手中,他们谁也休想逃掉,纵然他们插翅飞到天空。凭开天辟地的安拉起誓,达尔穆人丢脸出丑的时候到啦!拉基塔知道我这样的人是有仇必报、有恨必雪的!”
他们立即分成三个小队,每队三个骑士,各把守一方。安塔拉和舍布卜要他们全力拼搏,不让一个逃掉。大家分头行动,不一会儿,便把各条路封死,继而向送新娘的队伍发出狮吼般的喊叫声,随后策马挥剑,将送新娘的队伍包围起来。
送新娘的队伍中有五十名骑士,后跟着若干名奴仆。没过多长时间,送新娘的大队人马就全被安塔拉及其伙伴们解决掉了。阿尔沃的手下骑士带着大批财宝返回到安塔拉的身边。舍布卜对他们说:
“你们干得很干脆漂亮!请你们回原来所隐身的地方去吧,不要放松警惕,更不要睡觉,夜间我就带着千里驹和洪骓回到你们中间来。”
说罢,舍布卜告别他们,朝达尔穆部族家园走去。
舍布卜如雄狮一路急奔似风,于黄昏时分赶至目的地,见达尔穆人已将帐篷装饰得花枝招展,漂亮至极,村中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正在等待着新娘的到来。舍布卜暗自思忖:“真是天赐良机,因为人们都沉醉于欢乐之中,谁也不会问谁,父亲也不会问儿子如何。”于是直奔拉基塔的住宅,在不远的地方隐藏起来。他望着拴在院中的千里驹、洪骓和饲养人,寻思着牵马时要走的路线。
夜幕降临,但见拉基塔醉醺醺地走来,有几个奴仆搀扶着他。原来他是从弟弟的婚宴那里回来,与众多宾客一起等待着新娘驼轿的到来。夕阳已经落下,大地已被夜幕笼罩,竟然没一个人向他们报告关于新娘驼轿的任何消息,拉基塔及其弟兄们都感到失望,纷纷离去,他们猜想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