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沃说:
“那就一言为定吧!你如果和他相遇,就会有一位奇勇武士出现在你的面前。至于你说他是个有很多功绩的人,这则是一句傻话,恐怕只有无能之辈才会说出这种话。你不久就会在这里见到他,到那时再听确切消息吧!假若这一次他和我一起来,问题早就解决了,胜败也早就不是现在这种结果了。安塔拉不论想做什么,都会马到成功,大获全胜。他与大军拼杀,所向披靡,定让敌军血染黄沙。”
阿慕尔·祖贝迪说:
“阿尔沃,你说到安塔拉的英雄气概,你自己却一点儿也不具备,虽然你常陪伴着他。”
“如果我具备安塔拉的些许英雄气概,当然能应付各种危机,也就用不着打伏击抢新娘了。不过,我既非云中一滴雨,也非杯中一口酒。因为勇敢是安塔拉的一种幸福和一种赠礼。”
阿慕尔·祖贝迪打内心里惊赞安塔拉的品性,十分想与他会一面,简直就像干渴的土地期待天降甘霖。
阿慕尔·祖贝迪的妻子哭了起来,担心阿慕尔·祖贝迪出战遇上什么意外。阿慕尔·祖贝迪为此责备妻子说:
“莱米丝,你不要担心我会丧命。我不是那种令人担忧的人。”
莱米丝说:
“因为我听到了阿卜斯人的声音。你千万不要让安塔拉那样的人成为你的冤家对头!因为我亲眼见过安塔拉的搏杀雄姿,这些人都看到了你在沙场上的表现,他们都服你了。依我之见,你最好把他们全部释放了。”
阿慕尔·祖贝迪说:
“这是什么话!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一定要当着你的面,让那阿尔沃躺在这荒野之上。”
阿慕尔·祖贝迪休息到鸡鸣时分,将俘虏捆绑在骆驼背上,起程向家园走去。他们穿旷野,越荒漠,一直走到红日升得老高。这时,阿慕尔·祖贝迪想到妻子落泪,担心自己丧命在敌人之手,又看到妻子称赞自己的武艺,不禁诗兴来临,随口吟诵道:莱米丝垂泪,心忧己受伤。
恐我遇不测,猜我力平常。
善言责妻子,我久经沙场。
人马谁不晓,遇我必遭殃。
嘶鸣声鼎沸,黄尘漫天扬;
敌骑失前蹄,鲜血漫地淌。
英雄会战休,吾名传四方。
夜入林斩狮,日建园朝阳。
托友送信息,壮士落囚帐。
阿尔沃遭俘,威风成既往。
但期人救之,及早将我访。
妻见夫搏杀,内心亦惊惶。阿慕尔·祖贝迪连续跋涉五天,第六天临近一片名叫埃塔勒的大地。那是一块荒凉大地,没有人烟,远离人们居住之地,魑魅魍魉出入频繁。阿慕尔·祖贝迪刚刚踏上那片大地,便见胯下的坐骑停站起来,连打响鼻,鬃毛倒竖,蹄击地面,变得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阿慕尔·祖贝迪举鞭狠狠抽打,马未前进,却拐入了树丛之间,走上危险可怕之路。阿慕尔·祖贝迪抬头望去,忽见一头雄狮出现在眼前:颈毛丰隆,狮头硕大,眼窝凹陷,鼻宽爪长;二目圆瞪,闪烁凶光;一声怒吼,大地震荡。
那雄狮一看见阿慕尔·祖贝迪,立即张牙舞爪,凶相毕露。阿慕尔·祖贝迪见活动余地狭小,难以达到目的,又怕被猛狮伤着,立即调转马头回到沙漠上。阿慕尔·祖贝迪向随行人员说明情况后,满怀怒气回去收拾雄狮,他怕因为遇雄狮退缩而使妻子看不起他。这时,妻子指着阿慕尔·祖贝迪说:
“我以为阿慕尔·祖贝迪看到雄狮就像见到一只猴子或驴子一样,没想到他一见狮子却退了回来。”
阿慕尔·祖贝迪听妻子这样一说,翻着白眼说道:
“莱米丝,怎好对像我这样的人说这种话!像我这样的人怎会怕荒野雄狮!”
盛怒之下的阿慕尔·祖贝迪向着树丛走去,挽起袖子,像狮子一样一跃冲到雄狮跟前,举剑猛刺,一剑刺入雄狮的双眼之间,剑尖从两条大腿中间穿出,只听雄狮一声吼叫,倒在地上。阿慕尔·祖贝迪拔出宝剑,在狮皮上擦了擦剑刃上的血迹,长出了一口气。
随行者眼见阿慕尔·祖贝迪如此果敢,无不啧啧称奇叫绝。阿尔沃见之,更是惊异不已。他说:
“凭安拉起誓,我只见过安塔拉刺出过这样精妙绝伦的一剑。”
阿慕尔·祖贝迪怒气一消,平静下来,走去责备莱米丝的话语和猜想,说道:
“斩杀一头雄狮,对我来说是再容易也没有的事了。霍马木长老的千金,你看到我先退后一步,却讥笑起我来。”
莱米丝说:
“阿慕尔·祖贝迪,骑士英雄啊,我是在和你开玩笑,用这样的话来激你呀!正因为如此,你才能做出英雄豪杰都办不到的壮举,排除千难万险,令观者惊诧赞叹。”
阿慕尔·祖贝迪听妻子这样一说,心中的痛苦顿时消散,对妻子更加爱恋,难抑诗兴,顺口吟诵道:狮遇阿慕尔,兄弟逢兄弟;
兄弟怕兄弟,世上无此理。
论狮胆与勇,焉可与我比!
退马出树丛,妻疑我无力。
挥剑原路返,看我显神气。
雄狮伸利爪,二目火燃起。
剑出刺眉心,直插五脏里。
一声惨吼叫,仰天现肚皮。
揩去剑上血,众口赞不已。
妻使激将法,笑中见奇迹。阿慕尔继续前进,边赶路边狩猎,莱米丝不断吟诗赞颂阿慕尔身手不凡,屡屡降服猎物,大队人马终于来到一个帐篷林立的地方……
[0460]遭遇强手
阿慕尔·祖贝迪定睛望去,帐篷附近有千峰骆驼正在慢慢悠悠地走着,跟在后面的有五十名骑士,他们手握利器,身披铠甲。他们当中有一位黑大汉,形似魔鬼,但他没有披坚执锐,而是光着脑袋,穿着一件黑色粗毛布衣,用围巾捂着口鼻,两只眼睛就像两柄火炬,英雄气概显而易见。黑大汉身后的马匹轻如飞鸟,马背上的骑士个个像雄鹰。
阿慕尔·祖贝迪见此光景,急忙派一个兄弟前往探探虚实,问问他们是什么人,是谁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
就在这时,刚才提到的那位黑大汉忽然纵马飞驰来到阿慕尔·祖贝迪的面前,问道:
“你是哪个部族的阿拉伯人?快把你的身世门第讲出来,但期你平安无事!”
阿慕尔·祖贝迪惊奇地微微一笑,然后说:
“好小子,你赶快离开这里吧!免得粉身碎骨。我就是人称‘牛魔王’的阿慕尔·本·穆阿德·叶克里卜·祖贝迪。”
黑大汉骑士一听,晃了晃手中的长矛,双腿夹了夹马腹,说道:
“伊本·穆阿德·叶克里卜,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真是冤家路窄,英雄们向你请教攻防术的机会来了。我带的这些战利品都是从你的部族那里缴获的,而且打伤了你的哥哥阿卜杜拉,还杀死了祖贝代部族的一些骑士,把你的族人们赶上了荒原。我要把这块土地上的财富收入我的囊中,正好又碰到你,这次出击收获可算不菲呀!”
这位骑士名叫赛里克·本·赛勒凯,阿拉伯人称之为“野怪”,是一位骑士英雄,人们在任何地方都必须留心提防着他。因为他不怜悯任何人,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他不会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一天,也不知道哪里是他的家园。他遇着人就要较量,不论是骑马者还是步行人。劫持马队更是他的家常便饭。他的形容丑陋,人见人厌。
阿慕尔·祖贝迪就曾向安拉使者的伙伴描述过赛里克·本·赛勒凯的品性。******骑士们看到赛里克·本·赛勒凯的搏杀情景,无不感到害怕,纷纷向蒙昧时代的骑士询问他的情况,蒙昧时代的骑士则向他们讲述赛里克·本·赛勒凯的勇猛和胆量,说道:“我一到溪水边,看到那里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但我畏惧的只有两个奴隶和两个自由人,两个奴隶是安塔拉·本·舍达德和赛里克·本·赛勒凯;两个自由人则是阿密尔·本·图非勒和栽德·海伊勒。”
那天,赛里克·本·赛勒凯遇到了阿慕尔·本·穆阿德·叶克里卜·祖贝迪,莱米丝就跟在阿慕尔·祖贝迪的身边。
阿慕尔·祖贝迪只要遇上骑士,必将之征服压倒。他见赛里克·本·赛勒凯既未披坚,也没执锐,而且光着脑袋,于是说:
“喂,赛里克,你的腿迈进了一块难以逃出的土地,看来你是寻死来了。你还是赶快回去,披上你的铠甲,免得长矛刺伤你的皮肉,甚至送你一死,一旦无法脱身,还找别的理由,说什么伊本·穆阿德急于与手无寸铁、身无甲胄的骑士交战。”
赛里克说:
“阿慕尔·祖贝迪,我无所畏惧,不需要甲胄,既不怕长矛,也不怕利剑。凭天房起誓,我只穿着这粗毛布衣与你交战,定让骑士们一年又一年地谈论我的英雄事迹。我今夜就要拥抱着驼轿里的小娘子睡觉。”
在阿拉伯的骑士当中,没有比这个黑大汉骑士更喜欢女人的了;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他不怕任何艰险,不惧怕任何灾难。门第高贵、地位显赫的人总希望迎娶大家闺秀,出于自尊而不与婢女结合。因此,抓住女奴必杀,遇到阿拉伯大家闺秀必抢。
赛里克与阿慕尔·祖贝迪之间的简短对话引起二人仇恨满腔,他们随即相互搏杀起来。二者相拼似两座大山对撞,又像两头雄狮相搏,彼攻此守,你来我往,驰骋沙场。几个回合之后,赛里克自感难以生擒阿慕尔·祖贝迪,于是从大腿下掏出飞镖,脚离马镫,立在地上,高声喊道:
“阿慕尔·祖贝迪,你留心我的飞镖!我本想在马背上将你制服,现在就徒手与你交战了。”
说罢,赛里克时而跑到阿慕尔·祖贝迪的左侧,时而又跑到阿慕尔·祖贝迪的右侧。阿慕尔·祖贝迪见赛里克交战之姿异乎寻常,不禁心慌意乱。阿慕尔·祖贝迪正在忙于应付赛里克时,坐在驼轿里的莱米丝呼喊着为阿慕尔·祖贝迪助威。眼见二人拼杀分不出胜负,莱米丝感到失望,对随行的族人说:
“你们为何不助你们的兄弟一臂之力?难道你们静等自己遭殃吗?”
族人说:
“我们害怕呀!假如我们上阵拼杀,那魔鬼手下的五十名骑士就会一齐向我们发动进攻,我们的命就都没有啦。”
莱米丝说:
“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让我的族人束手就擒,听凭敌人摆布了。”
说着,莱米丝离开驼轿,下到地上,走去将阿尔沃身上的绳索解开,并且吩咐管事人为其余俘虏一一松绑。莱米丝对阿尔沃说:
“兄弟,敌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情况危机,你们各自逃生吧,免得和我们一起遭殃。阿慕尔·祖贝迪这样对待你们并非出于恶意,只是因为你们在他面前说安塔拉如何如何厉害。阿慕尔·祖贝迪说:‘等安塔拉来救他们时,我好与安塔拉较量一下,一决高低。如果我能战胜安塔拉,表明我的武艺也达到了很高水准。到那时,我会把他们和安塔拉一起释放;如果他将我制服,我就用这些俘虏赎回我的性命,并且把安塔拉当作我的终生好友。’真是天命难违,如今我们遭遇了这么一个无法对付的妖魔,我想定有一人丧命。你们都有事要做,赶快回你们的家去吧!如果有可能,就把我的情况告诉我的父亲,请他们设法来救我。”
说到这里,莱米丝哭了起来,阿尔沃同样泪水潸然下落。阿尔沃说:
“听你这样说后,我们怎好抛下你就走呢?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与敌人拼杀!”
前面已经提到,阿尔沃深深地爱着莱米丝,心想阿慕尔·祖贝迪被杀后,他就能与莱米丝结为夫妻,平安回到亲人中去。和阿尔沃一起被俘的有二十五名骑士,随阿尔沃外出的共有五十名骑士,其中十五人丧命,十名溃逃回家,二十五名骑士得松绑之后,立即飞身上马,齐声大喝,令人心惊胆战。他们朝正在拼杀的两名骑士英雄望去,只见阿慕尔·祖贝迪已经疲惫不堪,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赛里克趁机掷出飞镖,一镖击中阿慕尔·祖贝迪的皮盾,穿过锁子甲,伤及他的肩膀,阿慕尔·祖贝迪顿时落马倒地。赛里克立即冲过去,将阿慕尔·祖贝迪绳捆索绑。
阿尔沃说:
“尽全力保卫妇女们的时候到了。”
随后,他向手下二十五名骑士大声喊道:
“向着敌人冲杀吧!”
阿尔沃手下的二十五名骑士立即向着赛里克的手下人马冲杀过去,两队人马顿时大战起来。双方一直拼杀到红日西沉方才罢手,各自回返营帐。若不是赛里克已经感到疲惫不支,定会把阿尔沃手下的二十五名骑士全部杀光。但是,赛里克仍然高兴地返回伙伴们中间,对他们说:
“兄弟们,你们有所不知,我所俘获的这个人是祖贝代部族的头领;他不答应我的条件,我是不会放他走的。正是驼轿里的小娘子放开了这些阿卜斯人,并哭着向他们求救,而且阿卜斯人真的尽全力为那女子战斗起来。如若不是天色黑下来,我定会把他们全部消灭,那个新娘今夜就睡在我的怀里了。你们要分散在这些人的周围,坚持到明天早晨,防止他们逃走,我太累了,不然我会趁夜色向他们发起猛攻。你们有所不知,我抓来的这个骑士,女人们还没生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他真是勇猛超群,膂力过人,不然决不能与我拼杀到夜幕降临。”
那五十名骑士按照赛里克的吩咐分散在阿尔沃及其手下人的周围。
阿尔沃及其手下人在一个高丘上过夜,夜下谈论甚多,首先说到自己与莱米丝相见在一个不安全的地方,其次担心赛里克突然攻击。阿尔沃对手下人说:
“我们多么需要安塔拉呀!因为只有他才能消除我们的忧愁。弟兄们,快让风神把你们的心声传递给安塔拉吧!”
说罢,阿尔沃浮想联翩,随口吟诵道:风若果有灵,代我把信传:
告诉霍马木,剑出敌血溅;
仿佛英雄魂,俱握其手间。
阿卜斯雄狮,及早来救难;
可知此方夜,枕戈以待旦?
但期伴晨至,挥矛震敌胆。
愿赛阿德山,听到我呼唤:
示意骑士王,克敌报凯旋。阿尔沃吟罢诗,手下骑士已痛苦不堪,各自在自己的坐骑前睡下,手里紧握宝剑,保持高度警惕,随时准备出战。
莱米丝则在女伴中过夜,想到自己的处境,心中有难以诉说的悲伤,不知道天明时又会面临着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