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浮萍的出现,让姜尚陵陷入到无与伦比的惊恐当中,甚至对近在咫尺的杨玉也是不闻不问,满脑子仅有一个念头,逃!
睿智的纳兰浮萍岂会不知姜尚陵的心思,嘴角悬起一抹让人胆颤心惊的笑意,似不屑,更似警告,如此一来,原本拔腿想跑的姜尚陵,倒是不敢乱动。
“苏宗主,一别多年,芳华依旧,内人一直对苏宗主当年赠丹之情铭记于心,此番前来,还一直叮嘱要前来九黎宗探望。”
其实,苏芹也很震惊纳兰浮萍会出现在此,毕竟两人不过萍水相逢,倒是与纳兰浮萍的妻子方静私交甚密,不过那也只是百年前的往事。记得当年登岳大会后,苏芹赠与方静一粒固颜丹,能将容颜永驻,不会遭受岁月侵袭,堪比长生不老的神药!
这对女儿家而言,可是比任何仙丹灵药都要珍贵,方静又岂能不感激苏芹?
“纳兰先生客气了,苏某与方姐姐情同姐妹,有着这份袍泽之情,理当应该。”
苏芹自谦道,不过很快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姜尚陵身上,毕竟这碍眼的老魔头还在九黎宗,杨玉就无法保证周全,不由质问道:“姜宗主,玉儿与你到底有何深仇大恨?你竟如此不顾身份,对一个四代弟子下如此毒手?倘若苏某没看错,先前姜宗主使得该是凝阴指吧?”
“哼!这小子杀我师兄,此仇此恨,岂可不报?”
“师兄?难道是三十年前失踪的梅先生?”
纳兰浮萍的出现,也预示着在世俗的所作所为已然败露,姜尚陵倒也不再藏着捏着,索性一骨碌将实情和盘托出。只不过,这话却让苏芹难以置信,先是仔仔细细盯着姜尚陵那张不似说笑的老脸,然后望向杨玉略显阴沉的嫩脸,一时间百感交集,因为隐隐有着一种直觉,便是姜尚陵的话,很可能是真的。
“这不可能!玉儿何等何能,不过两仪境的小辈,如何能与三十年前便成名已久的梅先生相提并论?更遑论杀害?再者说,梅先生早已失踪三十年,姜宗主若将这么大顶帽子扣在一个小辈身上,也该找些有谱的吧?”
高洁气不过,壮着胆站出来,虽然隐约间,也有些相信姜尚陵的一面之词,但说到底,杨玉可是她的弟子,甚至早已在以往为数不多的某个夜晚,就将杨玉认定为这辈子最得意的徒儿!
“是与不是,你们不妨问问这小子,纳兰先生前来的目的,姜某清楚,但说到底,这事与这小子也脱不开关系,难道姜宗主就不希望弄清事实真相?”
姜尚陵目光凶残,显然想生吞了杨玉,只不过纳兰浮萍立在中间,愣是不敢动。
不过纳兰浮萍却神色如常,一门心思都在欣赏着杨玉的杰作,似乎想将眼前这头威风凛凛的猛虎瞧出花来,不一会,忽然赞叹道:“能将御火诀运用到这等程度,当真难以置信,年轻人,梅枯是你杀的吧?”
纳兰浮萍的话,让杨玉微微一怔,本打算矢口否认,但古风却忽然传来两个字,承认。
“没错,纳兰先生,梅枯这人竟敢公然欺压世俗皇权,小子只是受恩于平等王爷,替修道界除去一个祸害罢了。这件事,平等王薛明路,与其子薛扬,还有燕国大皇子薛志言,均可作证。”
既然承认,杨玉也不怕将事情曝光,反正这事于公于私,他都占着理字。
只不过,纳兰浮萍却闪过一瞬间的黯然,轻叹道:“晚了,一切都晚了,你所说的三个人,均死于姜宗主之手。”
“什么?”
虽说对薛家父子并没有太多感情,仅仅算是建立在利益上的盟友,但杨玉始终存有一份感激,惊闻姜尚陵竟将薛家父子,以及大皇子薛志言杀害,一时间惊怒交加,当下怒视姜尚陵,道:“老匹夫,没想到你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夫俗子都要下狠手。”
“哼!老夫所作所为,岂是你这小辈能够擅自评判的?”姜尚陵阴沉着脸,手指拽在一起,咯咯作响,冷声道:“若非纳兰先生制止,你这条小命,早已死得不能再死!”
“呸!老匹夫,若非纳兰先生救你一命,就算你不死,也要脱层皮!”杨玉回敬道。
“哈哈!天大的笑话,老夫活了上百年,还从来没听过这般幼稚可笑的笑话!”
姜尚陵险些笑出泪花,实在无法理解杨玉这份狂妄从何而来,只不过,纳兰浮萍却流露出一丝凝重,目光死死盯着还在耀武扬威的猛虎,冷不丁冒出一句让姜尚陵为之错愣的话:“这年轻人可没说笑,姜宗主,你不妨先瞧清楚这团烈火,难道以你极道的修为,也没瞧出端倪?”
“这是?难道…”
姜尚陵满脸不乐意的探出神识,不一会,原本不屑的老脸忽然流露出一股肃穆,紧接着,便是凝重,最后,是荒唐,但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当下哆哆嗦嗦指着杨玉,不顾脸面骂道:“好你个臭小子,竟敢阴我?”
其实,当纳兰浮萍开口后,苏芹等人均也在第一时间探出神识,细细查探,不少人都先后流露出震惊之色,毕竟火中有火,仿若千层,这若是释放,恐怕这处九黎宗先辈建立的正殿,也要化为飞灰。
就算沉稳如徐素,望向杨玉也不禁流露出一丝责备,但更多的,便是欣赏赞扬,毕竟御火诀乃是九黎宗的独家功法,虽说威力一般,但却是修道界只此一家的技艺。能将御火诀的效用发挥到这种地步,完全是给九黎宗涨脸,作为九黎宗的掌门、长老,瞧见教出来的弟子能将本派功法发扬光大,岂会不乐?
当然,最震惊的莫过于高洁,她清楚记得,当日教授杨玉御火诀之时,还责骂杨玉不学无术,专门捣鼓一些不切实际的玩意,但现在看来,错在何人,高洁一清二明,不由俏脸泛起一抹尴尬的潮红。
“阴你?老家伙,小爷就是可惜你之前为何不自投罗网?记住,千万别小看本派的御火诀,否则,死了都没人替你送终。”
“你!”
毒,是毒到家了。损,也损到位了。这节骨眼上,甭说炼魂宗,就算整座紫骊山的修士,都不敢在姜尚陵面前提起姜天易三个字,哪怕只是擦边球式的喻言词,也是尽量回避。不过,杨玉此番话,却让姜尚陵猛然想起惨死在大灌林的亲儿子,顿时整张脸扭曲起来,指着杨玉怒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杀了老夫的亲儿子,老夫定要你偿命!”
“不好!血遁之术!”
纳兰浮萍惊怒交加,想出手制止姜尚陵,但这位痛失亲子近乎疯癫的老人,竟使用对修为百害而无一利的血遁术,就速度而言,纳兰浮萍根本追不上这种状态下的姜尚陵,眼见这疯子目标竟是杨玉,纳兰浮萍后悔难当,早知当初便该先制服姜尚陵。
暗叹一声,也不知该如何跟苏芹交代,倘若这青年出事,恐怕回家后,还得让方静责骂一番,搞不好还要卷铺盖睡书房,一想到此,这股自个气自个的无名火忽然窜上心头,只见纳兰浮萍沉稳的脸庞近乎扭曲,掌心凝结出一层森白火焰,只是轻轻扬手,这层森白火焰便幻化为一头灵动的大鸟,似凤似凰,既优雅美丽,又能带来一股近乎压抑的气势。
当然,这只是刹那之间的事情,但即便这头火焰幻化的大鸟追向姜尚陵,恐怕也阻止不了姜尚陵惊天攻势。
就在苏芹无力闭眼,高洁眼眶泛红之际,杨玉忽然笑了,笑得异常璀璨,忽然,只见那头猛虎忽然高高跃起,彻底挡在杨玉身前。
瞧见杨玉念念有词,纳兰浮萍暗暗叫糟,当下扬手,只见这头灵动的大鸟瞬间呈现离散,以极快的速度包裹住九黎宗众人,以及这座正殿。而同时,杨玉的目光闪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疯狂,伴随着一阵刺目的白光,定格成了永恒。
轰隆!
前所未有的气浪彻底沸腾,正殿内陷入到强烈的震动之中,瓦片泥墙均是处在晃动,掉落一层层若烟若尘的泥屑,原本宽敞明亮的正殿,顷刻间,便仿佛被风暴肆虐过的废墟一般!
包括苏芹在内,都一阵头皮发麻,若非纳兰浮萍第一时间护住她们,恐怕被这些翻滚的气浪侵袭,就算不死,也非得元气大损。
至于纳兰浮萍,在流露出一瞬间的震惊过后,便归于平静,死死盯着渐渐展露身形的事发点,脸色有着一股病态的苍白,显然,纳兰浮萍受了一些不算轻的伤势,毕竟护着九黎宗数十口人,不可能毫无损伤。
“老匹夫,起来啊!”
入眼,是让人为之错愣的一幕,只见杨玉嘴角溢出浓稠的血液,脸色苍白,就连身体多处部位,都遍及血渍,此刻强忍着身体传来的疼痛,对着脚下快不成人形的姜尚陵拳打脚踢,似乎还不解气,便将脚瞄准姜尚陵的裤裆,恶狠狠道:“老匹夫,小爷非让你断子绝孙不可!”
“且慢!”
这让人忍俊不禁的一幕没能维持太久,毕竟杨玉都开始寻思着是不是要踢碎姜尚陵那啥,这种场面,即便沉稳如纳兰浮萍,也险些笑出声来,当下赶紧制止杨玉的荒唐举动,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宗之主,而且他无法无天,老夫也要押他返宗接受惩处,小兄弟,不妨暂且饶了他,如何?就当卖老夫一个面子。”
“好!”
杨玉的配合出乎在场人的预料,瞬间收脚,只是很快,李师师就察觉不对,惊道:“不好!师弟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