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杨玉房中传出的这声鬼哭狼嚎,一时间整个王府,沸腾起来,这些在王府做事的下人,一直都被这群女鬼弄得神经兮兮,若非薛明路给出三倍工钱,恐怕根本没人愿意再在王府做事。
看在钱的情分上,这些下人也只能强忍着发毛的头皮,每天晚上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只为等待黎明。
所以,夜深人静,能真正安眠就寝的人,并不多,但也不敢吵闹喧哗,所以,杨玉房间中的动静,根本瞒不了有心人的注意。
“你们待在屋子里,我出去赶走这群鬼魅魍魉。”
杨玉走下床,拾起椅子上那件稀薄的红衫,便掩上门离去。
不动声色祭出玄陵镜,顿时如耀眼的明灯一般,游走在王府的女鬼立即无所遁形,一时间,凄戾惨叫此起彼伏。
薛明路根本没有入睡,对着一具女鬼已经足有一个时辰,薛扬一直守护在旁,当听见王府动静,薛明路显得很激动,而薛扬,则朝女鬼笑道:“肮脏的东西,你的同伙正在外面受尽煎熬,亏你还有心情在这霍乱人心,还不滚出去?”
女鬼似是听懂了薛扬的嘲讽,深陷的瞳孔动了动,似是在表露心中的愤怒,当下嗖的一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当薛明路想缓口气,忽然,一阵强烈的爆破声传来,同时,房间的门帘似乎遭到硬物撞击一般,瞬间破裂,发出脆脆的声响。
‘咕咚’
似乎感觉有东西滚到脚下,借着月色,薛明路探头巡视,可还没多久,忽然惊恐着跳上床,同时喊道:“啊哟,妈呀!是头,人头,不是,是骷髅头!”
“王爷,你还好吧?在下见这只女鬼想逃,不得已,只能出手,没打扰到王爷休息吧?”
薛扬还好,毕竟在战场上厮杀,人头并非稀罕物,倒是薛明路的表现,有些出乎杨玉意料,这一惊一乍的模样,哪还有白天的王爷形象?
“不打紧,不打紧…”薛明路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强笑道。
“爹,孩儿把这脏东西撂出去。”
薛扬一脚踹开骷髅头,正欲踢出房间,忽然,杨玉神色一凝,道:“先不急,待会不管外面发生何事,都别出来,知道吗?”
“大师,这是何意?”薛扬疑惑道。
“若所料无误,该是正主来了。”
杨玉的话,如同闷雷一般,深深击在薛家父子心中,毕竟将王府闹得鸡犬不宁,而且还非十天半月,此仇此恨,恐怕已是不共戴天。
“那么,便劳烦大师了,只是本王有一事相求,希望大师能帮本王问出幕后指使,也好让本王心知肚明,不会冤枉好人。”薛明路的惊惧,立即被满腔怨恨所取代,没有了先前的惊慌失措,却多了些许阴沉。
杨玉点点头,不动声色掩上门,道:“在下答应王爷便是。”
王府,依然银光闪烁,尖叫声,凄戾声,此起彼伏,玄陵镜威力极大,大到要超出杨玉最初的预料。但也正是如此,杨玉又不得不多了层忧虑,玄陵镜确实顺手,但却不宜频繁使用,否则稍有不慎,便会遭人惦记,若拥有常欢老怪之流的高深实力,自是不惧,但倘若以目前的境界,将玄陵镜的秘密暴露在一众老魔头眼皮底下,到时,怕是九黎宗都不足以保住自己。
常欢老怪便是一个很浅显的例子,自从被这老怪物知晓遁地术、兽化等诸多秘密,杨玉醒来后,便一直患得患失,倘若让常欢老怪逃出生天,并加以曝光,恐怕到时候,能否活着离开紫骊山,都是极为奢侈的幻想,更遑论满天的猎捕追杀。
所以,当务之急,要保全自身的办法,只有两条,其一,便是提升实力,拥有自保的资格。其二,便是获取封凝之术。
至于将宝贝雪藏,待迫不得已之时才用,这想法杨玉想都懒得想,毕竟宝贝就是让人使的,若顾忌这,顾忌那,还不如将宝贝献给那些老怪物,换取生存。
簌…簌…簌…
一阵阴风拂过,将杨玉从复杂的思绪中拉回,当下扫了眼一处阴暗的角落,杨玉嘴角悬起一抹弧度,扬手将玄陵镜召回,冷笑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嘿嘿,好小子,竟敢杀害老夫的得意之作,活得不耐烦了?就凭你一个两仪境的小辈,便敢替平等王做出头鸟,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来人现出身形,入眼,是一张枯槁干皱的古稀之脸,若非有着一层皮肉,险些让杨玉认为冒出一具能说会道的骷髅骨。
“你是何人?”杨玉神色不变,虽说看不出来人修为,但感觉上,与常欢老怪这等凶人还是有着很大差距。
“大胆!难道你这小子,不懂得尊卑有序?”枯槁老人桀桀怪笑,显然打从心眼瞧不起杨玉,只是将注意力投在悬浮半空的玄陵镜上,道:“就你这等小辈,岂能坐拥如此异宝?若你愿意将宝贝献给老夫,并说出使用之法,老夫保证,留你一具全尸。”
“笑话!若小爷不愿意呢?”
“哼!这可由不得你!”
见杨玉不识抬举,枯槁老人不怒反笑,微微扬手,顿时,漫天的女鬼从四面八方涌来,随后停在老人身后,姿态虔诚。
杨玉暗暗戒备,心念操纵玄陵镜在侧翼护佑,同时,祭出短刃。
枯槁老人对杨玉的举动不闻不问,似是早已将杨玉认定为死人一般,而此举无非是临死前的挣扎。悄悄取出一件锣鼓,杨玉有所察觉,无由来升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指着枯槁老人,惊讶道:“你与炼魂宗,是何关系?”
老人闻言,动作不由顿了顿,但很快,便整张脸沉了下来,阴恻恻道:“你怎知老夫与炼魂宗有关系?快说!”
“你手上的鼓,我曾见过,虽说有些不同,但这种差异可忽略不计。”
“哼!既然被你认出来,就更留你不得!”
老人猛然展开嗜血獠牙,不断敲动手中小鼓,顿时,身后的女鬼似有感应,顿时化作一阵阵轻风,在老人身后搔首弄姿,与当日曾强使用的小鼓,如出一辙。
“莫不是你乃炼魂宗的敌人?还是做贼心虚,从炼魂宗弟子手中抢夺而来?”杨玉神色微变,不由出言刺激。
“哼!你无需用激将法讹老夫,这种下三滥的伎俩,老夫年轻时,也算行家里手,送你一句话,做个糊涂鬼,远比做聪明鬼明智。”
老人说完,便不再搭理杨玉,轻轻扬手,只见一道道重峦叠嶂的鬼影不断袭向杨玉,激起一阵狂风。
杨玉也不含糊,若是以往,面对这种阵仗,岂敢力拼?但自从获得玄陵镜后,便深知这件玄天灵宝,乃是阴暗污秽的克星,否则,位居玄灵榜第八位,岂非笑话?
当下祭出玄陵镜,顿时,原本巴掌大小的镜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放大,同时投射出一缕缕耀眼的白光,欺身而来的鬼影一旦被白光笼罩,仅仅发出几声凄戾的嚎叫,便渐渐萎靡,直至汽化。
这般急转直下的变故,无非只是眨眼之间,枯槁老人似是受了极大的反噬,猛然从嘴角溅出血水,惊怒交加,望向玄陵镜的目光充满着不可思议,但很快,就被无所遁形的贪婪蒙蔽,一字一顿道:“玄、陵、镜!”
杨玉闻言,脸色大变,似乎没想到枯槁老人竟识得这件玄天灵宝,一时间,杀心四起,望向枯槁老人的目光毫不掩饰杀意。
杨玉的目光已经从侧面验证了枯槁老人的猜测,这一点无法逃脱老人锐利的法眼,当下目光阴沉,显然对杨玉的杀心更甚,只不过,对于杨玉自不量力的目光,枯槁老人压根没买账,只是喃喃自语:“没想到玄天宫的镇宫之宝会落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手上,为了避免如此巨宝遭到无名小卒亵渎,老夫便勉为其难,收归己用。”
“哼!老匹夫,少在这倚老卖老,小爷是无名小卒,你这老匹夫又算哪根葱?”
“哈哈!亏你认得此鼓,难不成还猜不到老夫是谁?普天之下,这种鼓仅有两件,乃天地双生的凝神木所制。其中一件,老夫送给自己儿子,还有一件,自是老夫所有!现在这么说,小子,你该知晓老夫是谁了吧?”
枯槁老人这话,倒是将杨玉吓了一跳,不由惊道:“你是炼魂宗的宗主,姜尚陵?”
“你这小王八蛋胡说什么?姜尚陵乃老夫师弟。”
“那就奇怪了,整座紫骊山都知道,姜尚陵姜宗主老年得子,名姜天易,小爷清楚记得,你那送给亲儿子的鼓,可是姜天易的宝物!”
“胡说八道!三十年前,老夫为替师弟守着炼魂宗一件秘密,只能躲在世俗隐姓埋名,临走前,曾将一件鼓传给自己的儿子,阳起。”
枯槁老人气愤异常,显然不相信杨玉的一面之词,冷笑道:“小子,老夫下山前,可没听说过师弟有什么儿子,你少找瞎话糊弄老夫。”
“哼!信不信由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偏安一隅,在此固步自封不问紫骊山事务,难不成你敢说姜宗主就注定一辈子无儿无女?当真笑话!”
杨玉冷笑一声,揶揄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你口口声声说将鼓传给自个儿子,但为何会落在姜天易手中,当真耐人寻味,你若不相信,可返回紫骊山一探便知,只要随便抓个人问问,都知道姜天易手中有着一件了不起的宝物。”
枯槁老人满脸阴晴不定,显然对杨玉的话有所触动,杨玉正试图言语讥讽,但脸色忽然大变,惊怒道:“老匹夫,你想作甚?”
只见枯槁老人风驰电掣般袭来,携着一股让人为之心悸的气势,杨玉不敢正面对抗,只能暴退,同时祭出玄陵镜,投射出一缕白色霞光。
眼看就要得手,枯槁老人的绣袍忽然摆动,既而窜出一个女鬼,挡住了这缕白色霞光。
暗道一声可惜,见枯槁老人毫无阻碍袭来,杨玉正欲躲闪,忽然发觉身体无法动弹,低头一看,发现两条森森白骨的手臂从地面窜出,死死拽住自己的双腿,一时间,杨玉又惊又急。
而枯槁老人却放声大笑,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都免不了葬身此地,待老夫取了你的性命,收了玄陵镜,自会返回紫骊山探知真相!小子,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