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挚国和襄、昱两国的战争打得如火如荼,皇上满心牵挂前方的战事,已有几日未来离央宫教导挚城了。
这日的天气有些灰蒙蒙的,异常的阴霾。皇上在百忙之中抽出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了离央宫。
皇上坐到御书殿的薄金椅上,梦影为他奉上一杯茶,放到梅花小几上。
皇上向身侧扫了两眼,啜了一口茶,道:“怎么今日不见雪娇?”
挚城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只道:“或许雪娇正陪着母妃呢。”
皇上点了点头,梦影眼脸垂了下来。昨晚雪娇硬是爬上了挚城的床,说如果和挚城生米煮成了熟饭,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了。她这么一闹腾,气的挚城真想将她从窗户里扔出去,最后只有求苏贵妃才将雪娇领了回去。
雪娇不但爱耍公主性子,还这般糊涂毫无女子矜持。难怪挚城不肯借着她攀附皇上这颗大树了。
提早便知道皇上要来离央宫,梦影做了一个“消痛袋”,就是将椒盐炒热了然后放到缝好的粗布袋子里。
拿着消痛袋,跪到皇上面前:“皇上,奴婢前些日子发现皇上每逢阴天,等坐久了站起身时,便会膝盖痛。所以奴婢做了这个,别看它样子不好看,若是绑在膝盖上,却可以减少疼痛。”
皇上的眉头舒展开来:“朕这腿疾是当年驻守边疆时,因为边陲苦寒,落下的老毛病了,今日难得你有心了。”
梦影跪在皇上面前,笑着撩开皇上的外袍,细致的将它隔着里衣系在膝盖上。
皇上低头一直看着她的动作,只觉的她亲切,恍然间觉得对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沉吟道:“朕认你为义女,封为郡主,让你嫁给太子,你看如何?”
梦影一怔,暗道皇上最近日理万机居然也知道她和挚城的事了,听皇上的语气只是询问商量的语气,也或者是试探。她目光微转,看向挚城,正好对上他捉摸不定的目光。
梦影低声道:“奴婢能得皇上的赏识,已是感激涕零。可奴婢确实是卑微之躯,绝不敢做攀龙附凤的春秋大梦。”
皇上淡淡一笑:“是不是春秋大梦,你且问问太子。”
挚城瞧了梦影一眼,郑重其事的为皇上行了个大礼,认真道:“雪仪虽走了那么久,可在儿臣的心里一直将她当做唯一的妻子。所以儿臣一想到纳妃,就会想起雪仪。”
皇上的声音无限伤感起来:“雪仪已不在这世上了,若是因为她而误了你的一生,岂不是朕的罪过。”
挚城道:“儿臣想等雪仪离世十五年之后再议大婚之事。”
皇上低喃了一句:“两年。”雪仪已故十三年,还有两年的时间。
这两个字在梦影心里回旋起来,挚城舍弃了雪娇和戚姚两个有力的支柱,而给自己争取一个两年的期限。他做此取舍,果然是信心十足。
两年内若有所成,便是江山美人兼得,若是败下阵来,也不会连累了别人。
正值各自沉思中,忽听得挚城剧烈的咳嗽几声,皇上焦虑的问:“城儿,你生病了吗?”
挚城只淡淡回了句:“不碍事。”
皇上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不能不放在心上,让太医好好瞧瞧。”
挚城只好应了声:“是。”
梦影也有些担心起来,挚城咳嗽有一阵子了,太医也开了方子,这几天不但不见好转,而且越来越严重。挚城有时晚上要连续咳上好一阵子,直咳的她连肺都觉得难受。
挚城拒婚后的第二天,轮到左相为挚城授教。与往日不同的是,左相身后跟着一小厮,按照规矩太子做学问时,小厮只能站在御书殿门外,即使左相位高权重,也不能破例。
梦影眼尖,一眼便认出左相带来的小厮是戚姚。又见戚姚被隔在外面见不了挚城的面。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
忽然灵机一动,沏了两杯茶来,经过御书殿门口时,装作不经意的吩咐一声:“你帮我把这茶送进去。”
守殿门的奴才见是梦影吩咐,知道她是挚城面前红的发紫的人,不敢过问。
戚姚见有人安排她进挚城的房间,窃喜之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梦影,见她身姿曼妙,眼波风情万种,巧笑嫣然温婉。便猜到她是挚城的新宠,神色微微一怔。
梦影巧笑着对戚姚点了点头,戚姚这才接过眼前的托盘,礼貌的报以一笑。
戚姚轻轻推门而入,直到将茶杯放到挚城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戚姚的身份。神色怔愣间,左相已悄悄退了出去。
挚城对待戚姚的态度不温不火,沉吟道:“你怎么来了?”
戚姚眼波欲流,盈盈浅笑,不慌不忙的将细白如玉的茶杯递到挚城手里,柔声道:“难道城哥哥不想见到姚儿吗?”
挚城沉思片刻,冷冷道:“这宫里实在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戚姚会意挚城所指,脸上微辣,半晌才沉吟道:“我刚才见过她了。”
挚城这才望向她,急切的问:“她,谁?”
“御书殿外的一位姑娘,是她让我送茶进来的。她很温柔,而且貌美。”虽是由衷的称赞,但内心却泛起酸涩。
“所以你很喜欢她,见到她也很高兴?”挚城嘴角藏了一抹淡笑。
“城哥哥。”戚姚带着哭腔的低喊。
挚城躲过她委屈的目光,玩世不恭道:“她只不过是我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而已。”
戚姚猛吸一口气,轻声道:“城哥哥何必拿这些话来刺激姚儿,这样既伤了姚儿的心,也伤了自己。”
挚城飞快凝望她一眼,不悦道:“你胡说什么?”
戚姚幽幽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在他玄黑色的绣袍上:“自从城哥哥进宫当了太子,姚儿的心没有一天不在皇宫里过,怎会不知你风光后的苦涩。”
挚城霍的站起身来,走向轩窗,背对着她道:“你费一番波折的来见我,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个?”
戚姚跟过去,殷殷的望着挚城,顾不得矜持道:“姚儿知道你躲我,不肯娶我,完全是为了姚儿着想。”
挚城转身对着她,见戚姚的目光中泛着晶亮的泪花,最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沉吟半晌道:“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戚姚拼命摇摇头,哽咽道:“你两年谈论婚姻之事,我就等你两年。你三年想娶妻,我就等你三年。”
挚城逼视着她,语气暗藏几分焦虑:“就算我两年之后成家,要娶的妻子未必会是你。”
“做不了妻,姚儿就做妾,妾若做不成,就做丫头,总之姚儿这一生跟定城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