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景仁宫,夜色沉沉,殿内一片祥和宁静。
孟贵妃一面为皇上添着膳食,一面道:“枉费臣妾陪着皇上做了一次和事老,哪知太子却不领情,竟然将美华殿的几位大家闺秀丢在一边,自己先走了。”
皇上微微蹙眉:“殿上几位官家小姐均是朕亲自精挑细选的,个个才貌出众。没曾想太子的眼光如此之高,居然对几位绝色佳人冷淡如冰。”
孟贵妃盈盈浅笑,道:“若是换了别人也就罢了,只是左相之女,照大皇子的话说,那简直是惊为天人,怎么太子竟也看不上呢?”
孟贵妃说着夹了一块什锦苏送到皇上口里,皇上慢慢咀嚼起来,品尝回味一番,冷冷道:“大皇子居然看上朕打算指给太子的人?”
孟贵妃巧然一笑:“正如皇上所言,皇上正打算将左相之女指给太子,但眼下还并未下旨定实不是吗?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皇上冷冷瞧了孟贵妃一眼,淡然道:“贵妃可真会打算,让大皇子娶了左相的女儿,顺理成章拉拢了左相。”
真正的用意企图被皇上当面揭穿,孟贵妃有些尴尬的垂下头了来,小声道:“皇上误会臣妾了,大皇子真心喜欢左相之女。”
皇上冷哼一声,低缓道:“不管泽儿是真心也好,另有他意也罢。朕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朕一定会将左相之女指给太子。”
孟贵妃不悦的接口:“皇上如此偏爱太子,就怕太子不领情。”
皇上叹了一口气,“朕的江山是从太子生父手里接过来的,每次朝堂上,朕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看着与众多朝臣站在一起的太子,心里总觉的有些羞愧。”
孟贵妃忙不迭的安慰:“皇上此言差矣,太子生父英帝当年谋反元帝时,若不是皇上带领三十万禁军助他,英帝早就兵败,命丧九泉之后也会落个草寇的臭名。”
皇上闻言心头莫名的一动,却眼中冷凛幽光对准了孟贵妃,冷斥一声:“不得出言对先帝不敬。”
孟贵妃却更加义正言辞:“臣妾此言虽对先帝不敬,但说的却是实情。只怪当初那些可恶的朝臣,没有拥戴皇上取代元帝,而拥戴英帝。”她心里更加愤恨,英帝没有做皇帝的命,只做了一天皇帝便被人害死。虽死后将皇位传给当今皇上,只是苦了大皇子,即使取代太子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皇上重重叹了口气,道:“当年英帝确实战功赫赫,朝中无人能及,声望比朕高出数倍,再者是他率先举起反旗,将昏庸无道的元帝从宝座上拉下来,朕只是助了他一臂之力。由他取代元帝继承皇位,也是顺理成章无可厚非的事情。”
“可是皇上……”
皇上刚毅的摆了摆手,示意孟贵妃不要再说下去,果断道:“当年的陈年旧事多说无益,眼下朕要做的就是,不能亏待英帝唯一的儿子,偏袒自己的儿子。”
孟贵妃暗自一叹,皇上言下之意便是要制衡大皇子和太子在朝中的势力,他有意将左相之女指给挚城,其用意就是暗中在政事上相助挚城。
皇上的语气突然变得狠厉,冷冷看着孟贵妃:“朕岂会不知你和大皇子背着朕结党营私,以待寻找机会对付太子。朕警告你,你们若不知收敛,待日后惹出了事端自食恶果,到时候莫要怪朕六亲不认。”
孟贵妃骤然变色,怯懦的小声道:“皇上教训的是,臣妾定当谨记。”
皇上沉思一下,呼出一口气道:“若是太子当真看不上左相之女,朕就将她指给大皇子。”
孟贵妃闻言不胜欢喜,心里却开始盘算该用什么计谋让太子厌恶左相之女。显然,她并没有将皇上的警告之言放在心上。
第二日下了早朝,皇上照例来离央宫教导太子。自从雪娇公主回宫后,便央求皇上一同和挚城学习皇上的授教。皇上见雪娇顽劣,毫不懂得礼数,确实需要好生教导,便准了雪娇的请求。
今日皇上选了一篇《四书》中的《大学》,里面有一句名句:“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
皇上首先命挚城解释其中大意。
挚城虽立即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但还是按照皇上的要求,徐徐道来:“提升自己的学问修养,增强自己的德行,整齐家眷,立志去管理国家,最后平定四方叛乱,一统天下。”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解释的很精准,不过你为了做到将来一统天下,现在做到了哪些,还有哪些没有做到?”
挚城稍稍沉思一下,低声道:“儿臣愚钝,哪样都没做到?”
皇上淡然一笑,“修身养性皇儿可以慢慢提升增强,只有成家确是眼前迫在眉睫的事情。”
挚城明白皇上所指,忙道:“儿臣前些日子便请求过父皇,因儿臣往日荒诞,所以忽略了学问,所以想将学问做好,再谈论大婚之事。”
皇上欣慰一笑:“城儿志向高远,甚得朕心。可是成家并不与学问冲突,将来你若有了太子妃的扶持,说不定会有有益于学问的提高。”
挚城被皇上驳的一时语塞,而雪娇公主一直站在一旁仔细聆听。梦影岂不知挚城借学问推脱,纯属装模作样。她在他身边几乎寸步不离,怎会不知挚城对待学问哪有那么上心,再说以他的资质对待那些所谓的“学问”简直是信手拈来,碍着成家什么事了。连她都搞不懂他一直抵触娶妻,不知有何情由。
皇上打破沉寂,问道:“你觉得左相之女如何?合不合你的心意?”
还未来的及等挚城说什么,雪娇忍不住急着道:“那个戚姚,怎么配的上挚城哥哥。”
皇上满面疑惑的看着雪娇:“戚姚无论才貌,还是家世,恐挚国上下的女子无人能及,若她配不上太子,恐更没有人能配上太子了。”
雪娇不服气的小声低哝:“左相的家世再大,也比不上皇帝的家世,不是吗?”
皇上满面悲伤,声音里带着浓烈的怅然:“朕曾经将雪仪许配给城儿,只可惜雪仪福薄啊!”
雪娇顺势道:“雪仪姐姐虽不在了,皇上不是还有其他女儿吗?”
皇上一惊,他一共有三女,雪仪夭折,雪曼已出嫁,承欢膝下的就只有这么一个雪娇了,难道雪娇的意思是……
皇上脸色顿时黯淡下来,异常狠厉的目光怒视着雪娇,斥道:“雪娇你说话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雪娇大急:“娇儿没有不靠谱,娇儿真心想嫁给挚城哥哥。”
皇上慌乱的看了挚城一眼,见挚城也很是诧异,斥道:“你和挚城是兄妹关系,怎么能嫁给他。”
“既然我们是兄妹关系,那我们是同一个爹,还是同一个娘啊!”
皇上的脸越发的难看:“你越来越无理。”
“父皇真是太偏心了,你让雪仪嫁给挚城,让她做未来的皇后,却在娇儿这拿起兄妹的幌子搪塞我。”
皇上被雪娇驳的哑口无言,气急之下,一巴掌打在雪娇粉白的脸上,挚城和梦影见状,赶忙拦住劝解。又闻得皇上怒不可遏的道:“这件事莫要说父皇这,就连你母妃那也过不去,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大步离开了离央宫。
见皇上负气走开,被打了一巴掌的雪娇猛的扑倒在挚城的怀里哀哀痛哭,挚城不留痕迹的挣脱开她,冷冷交代梦影:“送她回延禧宫。”说完,迈步离开了御书殿。身后依然清晰的听到雪娇的哭喊声:“挚城哥哥,我一定要做你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