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影越想越不安,心神恍惚着。忽的身边闪过一个身影,是太子贴身太监小金子过来传话,“太子有命,令其余歌姬去御书殿服侍花大人。”
花大人是教导太子丹青的师傅,太子只顾和美人玩乐,荒废了学问且不说,师傅更是要好生安置的。
挚帝对太子文武方面的修为是极为重视的,教导太子的有文六位武四位十位师傅。其中包括左相戚大人和虎贲将军。这两位性情格外严厉,又是皇上的肱骨大臣。两位师傅每隔两天两个时辰的教导,太子不但不敢轻易拂了去,而且一刻也不敢懈怠。
对待其余八位师傅,太子便是花哨百出了。每位师傅照例来离央宫,太子表面上也不为难他们。将他们请到内堂视为上宾,供上美女佳酒,供其享乐,另加额外赏赐。师傅们有的惴惴不安,但无计可施。有的则乐在其中,就如今日的花大人,太子知道他好这一口,所以在百忙之中还不忘命人交代舞姬好好招呼花大人一番。
梦影见这个情景,抵触的将手背放在额上,苦笑不已。暗骂这离央宫是什么乌烟瘴气的鬼地方,心想为保的自己清白之身,得赶快逃离这里才是万全之策。
夜幕渐渐暗下来,太子仍和紫翘窝在寝殿。于公公便吩咐梦影和崆峒守在太子寝殿外。
偶有一阵软语嘤咛传来,梦影和崆峒隐隐听到随之脸色红一阵紫一阵,不管怎么说确实难为了她俩。
子时,便有离央宫原来的两名贴身侍从保护太子安危,梦影和崆峒便退下来回房休息。
一切收拾妥当后,听着崆峒洗漱时摔打着器皿叮当作响的声音。梦影讨好般的俯到她跟前作出亲密状,婉声问:“怎么,我们的慕容大侠来这离央宫任职,是不是觉得屈就了。”
崆峒看都不看梦影一眼,没好气的嗔道:“像我这样一个无亲无故的可怜人,能来到这么个好地方,算是三生有幸了。”
梦影淡淡一笑,软语道:“姐姐是因为在延禧宫的时候,生妹妹的气了。”昨晚她们因为谁做姐姐争持不下,现在为了讨好崆峒,梦影只好让了步,唤了一声姐姐。
崆峒抽开梦影,转过身来,蓦地坐到榻上。低哝了一句:“早知道你没把我这个姐姐当回事,昨晚就不该和你说那么多。”
梦影含了笑,跟过去坐到她身边,“看你小家子气的,难道说非要将你这个好姐姐挂在嘴上才是情意深重?”
崆峒神色怔了怔,仔细盯着梦影,像是有所顿悟似地问:“这宫里真有那么多计较吗?”
梦影收住笑,神情凝重了起来,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当我在苏贵妃面前说我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的时候,她放弃了我。又当她知道我们情同兄弟的时候,对我的隐瞒丝毫没有怪罪,反而让我们一同追随太子。”
崆峒颇有同感似地,急急的说:“我也纳闷呢,还以为今天娘娘会处置我们呢。”沉思片刻,“苏贵妃一看就是那种知书达礼的文弱之人。”
梦影深深凝视崆峒一眼,低语:“文弱这个词汇实在不适合用于宫里人,尤其是盛宠的贵妃。就算苏贵妃本人是比较仁厚的,可她身边的人呢?”梦影拉住了崆峒的手,看着她清澈见底的明眸,认真的说道:“我之所以在人前避忌我们之间的情意,就是怕日后有人用它作为胁迫我们的筹码。总之,一切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
梦影重重叹了一口气,复说道:“你我二人进禁卫军虽说初衷简单,与人无争。可是祸起萧墙,我们又怎能保身边争名夺利之人,不会尔虞我诈。自古以来宫廷争斗不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只是不想我们白白沦为他人利用的工具。”
晓得了利害,崆峒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低哝:“看来皇宫比江湖难混多了,这里的银子也不是好赚的,说不定我们哪一天就丧命了。”
她的大眼睛无措的忽闪着,目光明澈似金秋阳光下的一泓清泉,满面的懵懂彷徨。梦影轻轻拂了拂低垂在她面颊的青丝,意味深长的道:“事到如今我们很难有回头路了,眼下要做的,除了自求多福以外,更要小心提防。”
崆峒的怒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又见梦影如此说来,面有愧色,“妹妹你心思细密,人又聪明稳重,以后我一切都听你的。”
梦影婉声道:“今后的路必会荆棘密布,或许在危难的时刻,我处事会让你不明就里,也很难马上对你推心置腹。只是有一点希望你能明白,我赵寻既然认定了你这个姐姐,就决不负你对我的情深意重。‘
崆峒见梦影这番话说的恳切,已是感动之至,转瞬间神色又变的无限的自责。
梦影知道她一定是为刚才乱发脾气愧疚了。一时不知怎么安抚她,便换了话题。“进宫还不到两天,有很多事便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比如说太子……”
一提及太子,崆峒赶忙把话截了去,言语之间充满了喜悦:“太子虽说贪玩好色了些,但仗义疏财的脾性还蛮合我的心意的。你看我们刚进了宫,什么都没做,就赏了五百两银子。能碰上这么个大方的财神,总算是苦日子熬出头来了,想当初我会因为一两银子就敢冒险进禁卫军。”
梦影侧着头望她,笑而不语,安心享受着崆峒的这份快乐。
崆峒起身打开包袱,一面用袖口擦拭着刚得赏的银子,一面不经意的说着:“我早在民间的时候就听人说太子不是皇上亲生,照今天的情形看纯属谣传。”
梦影听了脊背上一凉,立刻变了脸色,开始对崆峒晓以大义,警告她这等不着边际忤逆的话,万万不可随便说,免得遭来灭顶之灾。
崆峒见梦影紧张的神色,笑了笑说:“这些话,除了你,我谁都不会说。”
梦影更作出严厉之态,郑重其事的警告:“免的隔墙有耳,以后跟我说也要谨慎。”
见梦影如此认真,崆峒这才意识事态的严重,满口应了。埋首专心的擦着她的银子。
梦影心中暗度,自古以来,皇上无子方可在亲王中选择继嗣。可挚帝有四子,怎会让一个非自己亲生的人来继承大统。再说太子如此荒淫无度,即便是亲生,也难保不会被人从宝座上拉下来,如今稳居太子之位,想必是得尽了挚帝的宠爱。
如果硬要说太子非挚帝亲生,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苏贵妃与人暗自私通生下太子,可如此机密之事,怎会被民间流传。再者苏贵妃怎么看都不像如此逾越狂放之人。况且,皇上如此圣明怎会不察,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这般忤逆的鱼目混珠之事。
看来,事情还是如崆峒所说,太子非皇上亲生纯属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