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太子怎么突兀的进了下人的房间。明眸一转,是不是他身边没有美人相伴了,平日里过惯了花天酒地的日子,不习惯起来此时的平淡了。只是即便如此,也不必来找她解闷吧!
挚城见梦影手里捧着镜子的样子很是动情,浅浅一笑,凝着她微感不适的脸问:“怎么,这镜子是心上人送的?”
梦影一愣,抬眸对上了他灼热的目光,面色不由一红,低道:“不是。”
见她面色有了红晕,似乎验证了他的猜想,心中一紧,嘴角轻轻抽动一下,“如果你宫外有意中人,我可以准他和你一同在离央宫当差,也好解了你的相思之苦。”
梦影忙不迭道:“真的没有。”
他嘴角衔了一抹浅薄的淡笑,语气迷蒙如迟迟的雾,目光仍深锁着她:“果真没有?”
见他穷转不舍,又颇为在意,她竟扑哧一笑,“如果有的话,我就不进宫当差了。”说完,忽觉得这话说的不合适,忙掩袖遮住笑容,可马上又觉得这个动作实在是娇羞的女儿家才做得,一时无所适从,心一跳,脸一红,更觉尴尬起来。
他瞧见她这般,偷偷笑了笑。只道:“既然之前没有,可眼下你是我的人,所以日后一切都要以我为重。”
她蹙起了娥眉,无奈的看了一眼眸子果断刚毅的他,终究垂下头来,未敢再说什么。心里却抱怨,整日被你当奴才使唤也就罢了,凭什么连人家的心都要被你管着。
他似洞察她的不满,却含一抹淡笑不来揭穿,转移话题道:“再怎么坚毅的人,都会被改变的是吗?”
轩窗开着,外面的微风吹进屋内,吹拂了他们的衣摆微微扬起,让他们有一种舒适清凉的感觉。她慢慢咀嚼他话里的意思。
虽是皇上的受命,但太子的确乖觉了起来。他遣散了身边所有的女子,就连离央宫的宫女也只留了寥寥几个姿色平庸的,这就是他所说的改变吗?看来紫翘的死确实让他彻头彻尾的换了样子。
而此刻他对着她说这些,总不至于是对她这个侍卫表决心的吧,他一向冰冷孤傲,确实不是他的作风。正沉思着,忽听得他正色道:“父皇今日命我写《礼记》和注解各两遍,你和慕容崆峒蒋云也各写两遍。你去通告他二人一下,明日清晨将写好的交给我,我要亲自查看。”
梦影身体一僵,她文采飞扬,这个差事若换做平时,确实不是难事。可是她在苏贵妃和皇上面前都明言过自己不识的字的,若拿出自己的本事写了一通篇淋漓尽致的好字,那之前的谎言岂不是不攻自破了。
她垂下头,语气迟迟道:“我和慕容崆峒都不会写字,这一夜之间,恐……”
他淡然一笑,悠的抓住了她的芊芊玉指,凝视着青葱般的凝脂手指,“怎么看你这手指都是握过笔杆的。”
梦影惊慌失措的将手缓缓从他掌中抽开,他亦有些尴尬的将悬在半空中的手募得放回身后,却道:“我不管你在父皇和母妃面前说过什么,总之我要你写,你没的选择。至于慕容崆峒那,你可以教他。”
他未再多看她一眼,不容分说的出了房门,留下长吁短叹的她。
梦影将崆峒找来,崆峒对文字自是头疼不已。最后梦影没法,费了好大力气写了几张东倒西歪的烂的不能再烂的字,应付了过去。
当梦影告知蒋云,挚城吩咐的差事时。身为武将的蒋云倒是很淡定的应了声,他身为高官的公子,受过诗书上的教导也不奇怪。梦影和他约好,待明日让蒋云一起交给她,她再交到挚城手里。
第二日,蒋云便拿着写好的《礼记》及注解,早早候在殿外等候梦影了。当蒋云交到梦影手里的一瞬间,梦影无意瞥到蒋云刚劲有力而又秀气整洁的文字,急忙惭愧的将自己和崆峒的藏掖了起来。
当将它们交到挚城手里的时候,挚城淡漠的瞧了一眼蒋云的,没有什么表情便放到了一边。眼光落到梦影和崆峒的大作时,嘴角衔了一抹淡笑,看向梦影:“这几张像蟑螂爬似地,是你写的?”
梦影探头瞅了一眼,红着脸低低说了声:“是”
挚城随手将它们放到自己身后的橱窗内,只道:“希望你写的越来越上眼。”
言外之意就是以后还要写,崆峒闻言很快就蔫了下来,梦影更是偷偷揉了揉脑核。
一连几日的清净,莫不要说挚城了,就连梦影都有些觉得静的出奇。每当用膳时,身边没有了往日佳人的侍奉,挚城也不习惯普通的宫女,便指派梦影为他夹菜添食,梦影虽有些不大适应,但也惟命是从的好生伺候。
用完晚膳,挚城独自坐着鎏金椅上出着神。梦影习以为常的从暖阁内端出一盏白玉茶盏奉到他面前,含笑道:“太子请用茶。”
挚城接过乌漆小茶盘上的白玉茶盏,随手将茶杯放在周身的梅花朱漆小几上,轻轻凝了她一眼,道:“让你这个四品御前侍卫,为我做这些,会不会觉得委屈?”
梦影微微一笑道:“侍奉自家主子,何来委屈一说。”其实她真心这么想,只要日子过的无波无浪,为挚城多做些事情,她倒是甘之如饴。
挚城与梦影对视了一眼,见她目光一如往日清澈明亮,又语出真诚。嘴角难得的噙了一抹温暖笑意,低低道:“但愿你说的是真心的。”
说着,单手端起白玉茶盏,打开细白如玉的瓷碗,盏中盈盈生碧似袅袅的烟霞,茶香袭人肺腑。饮了一小口,微微蹙眉沉思。
梦影心中一沉,以为他不喜。往日他爱喝普洱茶,今日她擅作主张,用采集的晨露,烹的松针和梅花。这是她的最爱,以为他也会喜欢,见他皱眉,有些紧张。
只见他又饮了一口,眉毛渐渐舒展,嘴角也有了笑意,望着梦影道:“古人语:茶可清心,往日喝了那么多年的茶都没有体会到,直到今日品了你亲手为我烹的,才知古人之言并不虚。”
她面色有些红,“太子如此谬赞,赵寻实在惶恐。”
立于一旁的崆峒,见到这一幕偷偷掩笑。太子向来淡漠寡言,梦影出言更是谨小慎微,难得见他二人如此相敬如宾的言谈过,性情马哈的她竟察觉出他们之间滋生的一股微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