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许久之后,挚城缓缓睁开双目,凝了一眼伤心欲绝的梦影。见她盈盈欲滴的泪珠在眼眶打着转,方欲滴落,他隐痛的心更加揪了起来,沉吟道:“我知道你一直因为紫翘的事怪我,可事到如今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
她伏跪在他面前,使劲的摇摇头,想起那日在永巷和挚城因为紫翘所发生的争吵,悔恨的哽咽道:“紫翘一定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害死的,是我间接害死了紫翘。”说着掩面而泣。
他略略凝神,似有所思,不过须臾轻轻拿开她掩面的手背,纤长的手指轻柔的拭过她滑落在面颊上的泪痕,声音是他所从未有过的轻柔绵长:“在这宫里不光狠辣可以害人,善良也会置人死地于无形。”
她扬首看着他悲伤哀痛怜惜的眸珠,心想他能为紫翘这般,如果紫翘知道,该有多么的欣慰。
跪着上前一步,与他贴近殷殷相望,低低哀肯道:“赵寻请求太子看一眼紫翘,紫翘便也走的安心了。”她过于急切,竟浑然不觉的将手覆在他的膝上。
她手掌的温度透过青薄绣袍,令他冰冷的心中增添了一股暖意。他本不是磨磨唧唧之人,感情更是藏于心里,可是眼前他却很难拒绝她的这份柔软。
他垂首执起她的手背,使其轻柔的从他的膝上移开。她方察觉刚才实在有些暧昧,顿时尴尬不已的望着他。只见他霍然站起身来,淡然道:“一起去吧!”
小金子将紫翘的尸身暂时安置在了一间宫房内,紫翘死的并不安详,双目仍死死的睁着。挚城见了心中一阵刺痛,低低说了句:“我霍挚城发誓,一定让害你之人血债血还。”说着覆手将她的双目阖上,并未再看紫翘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梦影并没有马上跟出去,只对着紫翘的尸身道:“紫翘,你看到了吗,你生前一直牵挂的人来看你了。看的出你走了,他也很难过,你也该欣慰了。”
梦影说完这些话,内心五味参杂。心中感叹,人活着的时候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心,待死后只换了那人的一个悲愤的语句,一个痛心的眼神,那她所付出的情值得吗?
今晚的夜色如一匹黑丝绸缎,黑压压的笼罩在离央宫的上空沉寂森然。富丽堂皇的殿堂内确是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
夜已深,神色低沉的挚城沉浸在歌舞升平中,丝毫没有睡意,数首曲子毕后,挚城身后的福公公上前耳语几句,他淡淡的对其点了点头。
福公公正了正身子,轻轻击了击双掌,大厅之内丝竹之声悠然响起。无数姿容娇俏,长发轻垂的舞姬,翩翩若蝶舞着跃着涌进殿内,载歌载舞。整齐飞舞在柔曼的乐声和众人的眼波中,飞扬出曼妙挥洒的姿态。
离央宫在场之人均沉浸在这美妙的歌声和舞姿中,唯有梦影仍沉寂在紫翘的悲伤和深深的自责中,崆峒受梦影所感,亦是提不起精神。
此刻的场景和紫翘初次见挚城时是多么的相似,挚城的神态亦如那日一般,由淡然慢慢变的迷离。
推开身边的佳人向台下走去,对着一名姿色出众的娇俏女子直直出神,所有舞姬都停下,唯有那绝色女子翩翩起舞间直令挚城魂消荡魄。
梦影对着台下两人一阵冷笑,紫翘刚刚死去。挚城看着台下舞姬的眼神如此熟悉。
歌声停止,殿内一片宁静。冷眼间隐隐觉得不妙,舞姬软底绣鞋踩在光洁的水磨石地板上,沙沙作响。
舞姬着的绣鞋理当比普通女子的更加柔软才对,却怎能发出声响。这声响似乎承载着绣鞋上的尖利。
想到这里不由的一慌,一面急着从台上下来,一面侧目端看舞姬的脚底,随着舞步腾空飞起的瞬间确实隐隐看到鞋底闪着幽冥的亮光。
心下悚然一惊,“太子小心”启唇呼出这几个字的同时,疾若飘风似地朝挚城身前飞去。一直酝酿等待可乘之机的绝色舞姬异常机敏,当洞察一切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鞋底发出暗器,直直对准了挚城。
挚城似乎早已察觉,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躲过了舞姬犹如梨花飘落的暗器。须臾间,其她舞姬频频将暗器对准太子直刺而来,梦影急速拔出快剑护在挚城身前左挡右磕,暗器纷纷落在地上和桌案上,此时崆峒也从台上跃下来和舞姬们厮打了起来。
整个殿堂乱成一团,很快守在外面的侍卫听到打斗的声响,蜂拥而至进了正殿。舞姬乌鸦鸦的发间暗藏了无数暗器,齐刷刷的对准了门外,顷刻间侍卫便倒了一地。
梦影见对方有备而来,情势相当危急,对着挚城大喊:“太子,我和崆峒护着你,你先出去。”
挚城已将悬在正殿中央的紫龙剑拿到了手里,充耳未闻似地挡在梦影身前,作出掩护之状,梦影顿时心头无比感动,和他并肩作战。梦影从未杀过人,所以只顾守着终究对舞姬下不了狠手。只见挚城利剑舞动间,数个舞姬倒在血泊中。
须臾间,挚城便杀出了一条血路,与梦影和崆峒一同出了殿门。这时叶子和宋福友带领几排手持弓弩的侍卫鱼贯着奔进了院落,将正殿的舞姬围的水泄不通。
“本宫要活的”挚城大喊一声。
殿内的舞姬看到这个架势,知道事败大势已去,一起咬破事先含在口中的毒药,毒性立刻发作,所有人全都倒在地上,顿时七孔流血而死。
挚城见状寒芒一闪,脸上有着昭然的阴鸷戾气,紧握双拳,露出了白的关节。
“城儿”一道焦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破了弥漫在离央宫上空阴冷的萧杀气息。
众人寻声遁去,见皇上正匆匆而来,满面的惶恐不安。
“参见皇上”离央宫发生了变故,附近的侍卫全都被召集在这里,挤满了离央宫整个院落,齐齐叩拜的声音更是声势震天。
皇上目空一切,大步朝挚城走来。见挚城安然无事方松了一口气,轻轻执手屏退了院落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