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身鱼鳞,已经给她留下了无尽的屈辱。****着身体跟梁小宝呆在一起,她就心生愧疚。她找过美容医院专家,想去掉这身屈辱,可是面对如此大面积的文身,医生们也无能为力。没有一个人敢对她的身体下手。
寇豆豆的意识渐渐消失,那奸诈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或许冰冷锐利的刀锋已经在她皮肤上开始切割……
楼下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神秘男正要转身,孙昭阳冰冷的枪口已经对准他,而他的手术刀则对准了寇豆豆颈部动脉。
接下来,是两个男人心理的对峙。
“放下枪,否则我就轻轻一划,血就奔出来了……”
“住手吧,恶魔,住手或许我会考虑不让你立刻去死。”
“少他妈废话,命令你的人,退掉子弹,放下枪……”
灯光下,寇豆豆切开的伤口正在流血。孙昭阳对外面的人喊道:“退掉子弹,放下枪!”只听到一片拉枪膛的声音。屋子里很静,子弹坠地的声响很清脆。
突然间,灯熄了,神秘男突然就地一滚,孙昭阳的枪响了,两声枪响,子弹碰到墙壁上,火星四溅。孙昭阳感觉到一个黑影飞向了他。几乎与此同时,两道寒光直奔他的咽喉和胸膛。咣咣,孙昭阳又开两枪,神秘男中枪了,一枪命中脑袋,一枪命中胸膛。
孙昭阳感觉到他的脖子有点热,鲜血渗出来,很快,狂飙起来……
寇豆豆醒来。她躺在警察的巡逻艇上。天已经透亮了,天的尽头是绯红的朝霞。所有的警察一脸肃穆。寇豆豆急切地问身边照顾她的年轻女警:“孙警官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年轻女警满脸泪水,没有正面回答她。
女警轻轻对她说:“孙队让我转告你和梁小宝,好好活着,生存本身就是一种胜利!”年轻的女警再也忍不住,趴在船舷上放声大哭。
魏东阳看了看白布下面的一具尸体,下属已经报告,他就是警方一直在全力追查的“神秘男”——大毒枭朱坤。魏东阳没有说话,来到另一间房子,里面躺着同样盖着白布的孙昭阳。他静静地站着,心情久久都不能平静。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他们旅行回来的好几个晚上,孙昭阳总是跟他讲起他跟戈向东老爸去革命圣地的感受,讲那些千千万万为了新中国流血牺牲的英烈;讲前辈们为了国家不计生死前赴后继的付出,讲他戈老爸这么多年的坚持和担当。那几个晚上,魏东阳很是欣慰。孩子们真的长大了,懂得了理解、宽容和继承。他边听边想,可惜戈向东昏迷着,他要是听了孩子的这番话该多么快慰和幸福啊。
那次在英雄地,戈向东很感慨地告诉他,遗忘就像沙漠,是因为没有播种而变得荒芜,只有不停地播种,哪怕是深埋下一万颗种子只萌芽那么一颗,我们也能播种出信仰的森林。孙昭阳这颗种子肯定是生根发芽了,他讲得最多的就是牺牲和担当。现在,他还用他的生命实践了这种传承。
魏东阳的心情十分沉重。面对这个时代,年轻人想得更多的,是这个社会能给他们什么,他们能得到什么,很少思考他们能给这个社会什么,能付出什么。社会发展得太快,丢失的东西太多。很多宝贵的东西丢了再想找回来,太难了。孙昭阳原本是可以提前开枪的,可毒枭朱坤的手里捏着寇豆豆的命。他是太想拯救这个即将要做母亲的年轻女人,他不想让梁家宝的悲剧在他儿子身上重演。
魏东阳长叹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孙茂群交代。孙茂群刚刚经历了破产和落选的打击,儿子是他唯一的支柱。中年丧子的悲痛肯定会要了他的命。
魏东阳面对着晨曦遥望远方的城市。城市的天亮了,迷宫般的城市,狭窄的天空,嘈杂的人群。他觉得孙昭阳那张年轻、充满朝气的面孔像是在城市的上空之上,一双眼睛俯瞰城市中的景象。火焰般的朝霞,像是孙昭阳永远挂在唇边的微笑。
魏东阳觉得,城市永远需要这样的微笑。
11
林浩楠心情复杂地来到了青梅居的开业典礼上。
丁敏慧和丁馥芬仍然杳无音讯,一种不好的预感一直困扰着他,让他忐忑不安。
早上,姑姑林雪梅在他的住处堵住了他,质问他英雄地抵押的事情。因为看他身世可怜,姑姑对她一直很宠溺,从来没呵斥过他。这次,看她的神情,应该是真的生气了。“浩楠,你住手吧,去商业银行把英雄地的抵押材料要回来,等董事长醒了,你去向他道歉,请求他原谅。”
“放心吧,姑姑,等董事长醒来,让他听到我在东部新区大获全胜的消息不更好吗?”林浩楠觉得等戈向东醒来,他早打了翻身仗,英雄地的问题已经迎刃而解。
林雪梅本想告诉他,天海集团的银行账户已经冻结。
但林浩楠根本不想接着往下听,他急不可耐地说:“姑姑,我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活动要参加,我下午就回公司,回公司再听你详细讲好不好?”说着上了车,一溜烟就没影了。
林雪梅跺着脚,对侄子的执迷不悟痛心不已:“小子,你要是再不悔过,你会一辈子后悔的……”
青梅居的开业典礼如期举行。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珠光宝气。不必说停车场那些令人咋舌的名款豪车,单凭宾客穿戴的奢侈品,就让人瞠目。
范梦蕊无异是焦点中的焦点。她那么高挑的身材还穿着高跟鞋,在女人中鹤立鸡群。精心修饰过的发型,昂贵的晚礼服,显得她美丽华贵,价格不菲的首饰,在饱满的胸前闪闪耀目。整个上午,范梦蕊的表现,让那些前来助阵的娱乐明星们成了陪衬,她才是主角中的主角。尽管林浩楠心急如焚,午餐时还是客串了范梦蕊的男宾。范梦蕊逢人便介绍“林总是天海集团的执行总裁”,林浩楠面对微笑地承受着大家的恭维和奉承,心里希望这样的表演快点结束。
酒席间,林浩楠跟周海龙还是碰到了一起。
周海龙满面春风地对他说:“戈向东倒下了?小子,你的机会来了,我说过,我们不仅仅是对手,还有可能成为联盟。”
林浩楠斜视了他一眼:“周叔叔,敏慧无错,不要伤及无辜。”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三日后我们竞标会上见,如果你觉得我们战前还有什么需要交流的话,可以私下交谈。”
林浩楠听明白了,周海龙摸准了他致命的底牌。他心里恐慌无比,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商场上交锋最激烈的,有时不是真金白银和谈判场上的唇枪舌剑,而是心理上的殊死博弈。
他决定马上跟周海龙谈谈,看他如何摊牌:“丁敏慧失踪了,我准备去找魏叔叔。”
“你别去找他,他正在烦躁着呢。你可能还不知道,刚刚得到消息,孙昭阳死了,就在昨晚,被人割破了咽喉,当场毙命。”周海龙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浮现出看了一场好戏的表情。
林浩楠惊愕地望着周海龙,嘴巴大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鸡皮疙瘩骤然间起满了全身。尽管他跟孙昭阳不对付,但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十分悲痛。
“可惜了,那么年轻,这个孙茂群,让儿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警察,还有那个魏东阳,那么危险的行动,谁的孩子不能去,非要让他去,这下好了,孙茂群跟我一样,孤家寡人。”周海龙说着端着酒杯走了。林浩楠站在哪儿,大脑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他去找范梦蕊,准备告辞。
青梅居新聘任的女经理说:“董事长接一个电话,提前走了。”
林浩楠知道范梦蕊也遇到什么大事了,否则她绝不会丢下这么多重要的客人。
林浩楠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找魏东阳。他觉得自己的直觉是准确的。丁敏慧和丁馥芬的同时失踪绝不是巧合,肯定跟周海龙有关。
为了打击报复,周海龙什么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12
丁馥芬没想到,疯子周海龙会绑架丁敏慧威逼胁迫她屈服。滨海二号地一栋六十九层高楼的楼顶上,眼上蒙着黑布的丁敏慧被两个男人推到她的眼前时,她心如刀绞。这是丁馥芬回到天海后建的最高的一栋楼,取名天帆国际。它采用联体设计,曾经创造了亚洲联体楼的纪录。丁馥芬雄心勃勃,一心要把它建成天海的标志性建筑。在此之前,天海市的标志性建筑是天海集团五十九层的天海蜃楼。一心要雪耻的丁馥芬决定把戈向东踩在脚下。可她没想到,此刻天帆国际成了她们母女最高的牢笼。
身心破碎的丁敏慧在家里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天。第二天夜里,她被家里的固定电话吵醒了,助理打电话说有很多客户的文件需要她签字,一上班就要发出去。她迷迷糊糊出了门,在一片漆黑的停车场,她刚要打开车门就被两个人罩住了头昏了过去。
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刺眼的白光射了过来,她晃了晃头,看到了失去自由的母亲。大楼刚刚封顶,此刻的脚手架和吊塔还没有来得及拆除。
楼顶上,两个用来升降工人的笼子里,一个装着丁馥芬,一个装着丁敏慧。母女近在咫尺却不能接触。两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走了,只剩下她们两个。
东部新区土地的竞标之前,周海龙拿不到她的亲笔签字,账户里的钱就不可能转往香港,这就意味着他最新吸纳的融资无处安身。他对股东们说丁馥芬在休假,可再有三天就开始竞标了,这个理由很苍白。丁馥芬曾经对银行交代过,这些钱必须用在东部新区建设的项目上,其他方向的流动,无论她还是不是龙腾置业的董事长,都须见到她跟下一任在交接书上的签字才能办理资金流转,否则资金一旦出了问题,责任由银行承担。所以,即便是集团公司有新的任命,这些钱还是拿不出来。
丁馥芬心里明白,就在这两天,周海龙可能会离开天海,离开中国,他不会等到土地拍卖,因为东部新区的气泡膨胀到了濒临炸裂,他没有时间了。
周海龙的目的不是参与东部新区建设,而是为了圈钱走人。所以他把丁敏慧抓到这里来,一是威逼她妥协,二是再到戈向东的心口上剜一刀。
丁馥芬快崩溃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扑面而来。
周海龙知道,女儿是她的软肋。
丁馥芬望着低头不语正在瑟瑟发抖的女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二十多年来,她从来没有给予过女儿母爱,刚刚好不容易取得女儿的谅解,可以憧憬未来美好生活,却把她带上了死亡的悬崖。
对周海龙这个恶魔,仇恨已经不足以表达她的愤怒了,如果他再靠近,她会毫不犹豫地咬断他的喉咙。她下定决心,即便是死,也不能让周海龙伤害女儿。
丁馥芬哽咽着:“敏慧,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答应他,只要这个恶魔不伤害你,妈妈什么都答应他。”
丁敏慧慢慢地抬起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些年来,你和周海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这个混蛋一直纠缠你、折磨你、伤害你。那个我从小就讨厌的男人,为什么丧心病狂地把我也抓到了这里。”
丁馥芬望了一下开始阴霾的天空,咬牙切齿地说:“他就是我的噩梦,自从认识他,我的噩梦就从来没有醒过。”
丁馥芬把她跟周海龙从相识到现在的经历,讲给了女儿听,她还讲了跟戈向东的那段爱情悲剧,讲了周海龙正在进行的巨大阴谋。
听母亲讲完,丁敏慧对周海龙的无耻和卑鄙怒火中烧。同样从生死场上下来的人,伟大和卑劣如此泾渭分明。
恐惧逐渐被愤怒取代的丁敏慧说:“他不只是在疯狂地报复你,报复戈老爸,也报复给予了他巨额荣耀的社会。这样的人只能下地狱,我们就是死也不能给他敞开天堂之门。妈妈,这个字你不能签,你就是签完字,他也不会放过我,因为他想报复戈老爸,已经想疯了。”
母女之间二十多年的心结慢慢地在解开,丁敏慧向母亲敞开了一个女儿的心扉,她说起了戈老爸对她疼如亲生的父爱,说起了她和林浩楠的成长和爱情,也说起了林浩楠的背叛和冷漠。
两个女人哭哭笑笑,相互倾诉,相互理解,忘了身在牢笼,忘了身陷魔掌。她们一致决定用笑容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威胁。
周海龙一身西装革履地躲在暗处看着这对母女,他没有看到他一直期待的惊恐和不安,他发现两个人像是在说着一件跟死亡不相干的事情。
周海龙实在听不下去了,走了出来。
两个女人对周海龙的到来视而不见。
周海龙用手托起丁敏慧的下巴:“讲什么呢,我的戈大小姐?”
“我在跟我妈讲,这六十几层的高楼有没有埃菲尔铁塔高,周叔叔要是把我们扔下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丁敏慧好心情地说。
周海龙走到丁馥芬面前:“你可以扔下去,你妈妈就不用了,因为你跟我周海龙没有半根毛的关系,你妈妈就不同,她是我的全部。”
丁馥芬一点都不买账:“收收吧,你没觉得我是在救你吗,我是在可怜你!”
“可怜我?谢谢你还有心情可怜我,现在最可怜的应该是戈向东,他最疼爱的养子,未来的女婿背叛了他,他的命根子女儿的小命儿就捏在我的手里,他自己苟延残喘地呆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你可怜可怜他吧。”周海龙大叫着“苍天有眼!”
“天不藏奸,如果苍天有眼会一声霹雳先收了你,六岁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儿,因为我知道我的父亲肯定不是贪污犯,也不是一个心灵丑陋,自私龌龊的人。”丁敏慧把这么多年对周海龙的厌恶一吐为快。
周海龙似乎心理强大得可以承受一切,他拍了拍丁馥芬的脸:“瞧瞧,你跟戈向东苟合后生出来的女儿多伶牙俐齿。为了你这么漂亮的女儿,你总得有所表示吧?”
丁馥芬摇摇头,一口拒绝:“我知道,即便是我签完字,你也不会放了我女儿。”
“聪明。我原本想从龙腾置业拿钱,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不仅要从龙腾置业拿钱,我还要从天海集团拿钱,我要做一个实验,戈家大小姐,我看你的身价在林浩楠和戈向东那儿值多少钱。我要让他在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不管是钱,还是女儿和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