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已亡？”
方程咀嚼着这句话，然后惨笑。
“不管怎样，即使我心不在，但还是要活下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比自己更重要的人们。你生于天魔，天魔惑心。至少这一点我还是了解，所以你的话对我没用。”
天魔方程也同样惨笑道：“你要杀我，我不会反抗。这之前我已经说过，只是你没有想过吗？你要杀的却是魁星殿之前的自己，等于说，你要彻底与过去捌清干系。”
“是的。”方程淡淡道，“心里的那个声音，真的非常让人讨厌。不过因为时间的关系，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还记得进入镜花世界前的事吗？”天魔方程叹息道，“那时候多好，天空很蓝，朵朵的歌声很好听。你要操心的只有功课跟成仙。”
方程欲言又止，那与之相同模样的少年则继续道：“想过吗？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这种玄而又玄的事，那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对了，你有想过。其实那也不错。就算看破世上没有成仙一码事。但让人期待的事还是蛮多。像卫芷昔的课间零食，解中元吹的牛皮，傍晚跟朵朵一起回……。”
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天魔方程惨笑间却没有丝毫抵抗，只是艰难地开口：
“修行……真的像朵朵说的那样不好玩，这真跟我之前所想的成仙之路差距太大了。如此，反倒闭上眼来的干净。”
“付出的太多，回不来了。”同样的面孔，用单调的语音回答他。
“我有我的执着。”
“没有意义的旅途，又有什么目的的可言。”
天魔方程淡淡的苦笑，然后那只手的力量却越来越紧，他渐渐的不能说话。然而他还有很多话想要说。
他是天魔，却也是方程。那一系列回忆的片断从他眼前打马而过，那来自生命原始本能的生存感，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抓紧对方的手臂。只是那么一抓，那手意外的轻轻放开。
“你还是想要活下去吧。到底还是天魔。”
天魔方程不顾本体的冷嘲热讽，只是一个劲地咳嗽，然后大口大口地喘气。最后，那少年苦笑地回道，“我的存在是个意外，只是刚才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我死了，那么真的能恢复原样，真的能突破境界吗？或者，还要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程冷眼望着他。
“你一直在怀疑我就是天魔装扮杨要来害你的，但是我就提出一个我们习惯的假设。”天魔方程皱着眉道，“假设除了我的存在外与魁星殿一事外，其他都与你相同。那么你杀死我后会发生什么？原来的天魔又去了哪里？所有的一切都会像你所想的那样顺利，回到身体，并且破境吗？那么爸爸所说破开混沌又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天魔明显正被自己分离的一部分控制着，如果杀了他，那么自然治不住现在的天魔。就算是杀了他之后，自然不会有好的结果？
方程一时有些头痛，确实，修仙人的典籍可没记载这种天魔会化身同一人的事。但他还是说道：
“天魔必定无时不刻的在左右宿主，不然谭平海那时也不会突然发疯似的屠杀凡人。”
“但是你看，我与你没有区别，我又怎么会害你呢？有没有不自相残杀的结局呢？”天魔方程似乎也有些头痛拼命的攥着头发，“里世界……破开混沌……天魔……”
两人相似一眼，目光如火，同时喊道。
“天魔力量！”
方程仿佛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很多：“不管过程是怎么样，只要发挥天魔的力量，那么这个混沌就可以被破开。”
“总之在那之前我们都能活下去！”
天魔方一脸幸喜，但是随后他又马上沮丧：“可天魔力量该怎么发挥啊？”
“拜托，天魔是你啊？”本体不由抽动嘴角。
“但是我也没有其它的方法啊。”天魔方程无奈道，“除了我知道自己是以天魔为载体诞生，其它的事我都跟你自己的一样多。”
方程静下心，摸着下巴将所有的记忆重新梳理一遍。而天魔方程也做出同样的动作，两人本身差异并不大，很多习惯都雷同，如今更好像面对面照镜子一样的诡异。
就在方程一无所获之间，却传出了一个惊呼。只见天魔方程抬起头，之后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望着自己的本体。
“你还记得爸爸的话吗？”
方程点点头：“他说的话完全没有重点，根本没有提到这件事。”
“没有提到这件事本身就透露出一个讯息。”天魔方程神色凝重道，“他可能根本没有出现像我们这种情况。”
方程一愣，毕竟是两个人，他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以生灵魂魄为祭，如果不是撞巧了遇到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凶兽，也许引不来天魔。换句话说，同样名为‘入魔’，但是父亲没有使用魂魄的方法与传统的入魔有本质的区别。”
“这就是我存在的原因。”天魔方程叹了口气，“可是按照普通修行人入魔的经历，我的存在实在有些诡异。”
“普通的修行人？你是想说……”方程灵光一闪。
天魔方程点点头：“就算我不说，你也很快便能想到了吧。”
“魔。”方程轻吐一字，“我的本身就是魔的属性。”
“可以这么设想，因为我的本体是魔，虽然不知道细节，但在化身为魔时其实有一部分的来源也是这个身体的本身。”天魔方程有了一丝笑容，“就是这个理由，才有了我的存在。”
方程此次招来的天魔强大非常。他们相聚互相吞食所遗存下来的唯一天魔更可说是修行界里少有的天魔存在。原本可以眨眼吞食方程的灵魂，然而只是一小半的部分，却因为方程本身为魔的关系，反而凭着被吞食的那部分灵魂以天魔为载体，诞生出一个类似分身的灵魂。
以目前的相处来看，眼前这个自己，更像是自己的潜意识——魁星殿之前的自己。
想到这，方程眼神明朗地叹了口气：“如果要使用天魔力量，那只有一种办法。”
他真的不想说出这句话来，但天魔方程还是替他说了。
“只有进行接下去未完成的步骤——让天魔与宿主结合。但是……”天魔方程捂着胸口苦笑，“到时候就没有一个灵魂主导天魔，那么结合之后作为本体的你必然会很大程序上受到天魔本能的隐响。”
眼前这种僵滞的局面是因为天魔与方程的一部分灵魂结合，从而诞生出另一个方程，才阻止了之前结合的程序。如果要结合再进行下去的话，那么天魔方程便要放弃自己的意识让天魔本能占上风，简单的说就是让自己消失。
并且方程并不能保证，如同病毒一样感染修行人的天魔是否会对自己的个例外。
对于这个好像兄弟一样的分身，在短暂的相处之下让方程有种强烈的不舍感。但眼前的形势就好像一艘小船载着一人流浪在深海。小船漏了两个洞。这两个洞只能由驾船人自己亲手来堵，但这样他就不能划船回陆地。如果要回陆地就必定有一个洞不能被补上。
在回岸前这船能够不沉吗？
方程对化身如此说道，那穿着校服的少年只是挠头耷脑。
“现在是进不了，也退不了。就不能用衣服把这洞堵上吗？”
最后一句本是气话，却让方程灵机一动：“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一句话来。”
“什么？”
“拆东墙，补西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