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琦大吃一惊,她在斗篷里上下摸摸,知道衣服还在,心下安定,想起自己方才混沌的神思,不禁脸一红。
端午发觉她动来动去不老实,问道:“你醒了?”
独孤琦轻轻“嗯”了一声,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服侍小姐歇息啊。”端午戏谑地答道,言语中故意带上些许轻佻要教独孤琦心里不安。
“什么?你快放我下来!”独孤琦挣扎道。
端午脚步没停,臂弯把她箍得更紧些,独孤琦自然没有他力气大,只得任由他抱着。她身上阵阵少女的气息袭来,端午闻到自是心猿意马。
他走到床边将她放下,看到她一双浑圆杏眼瞪大了望着自己,脸颊间犹带通红颜色,半气半嗔的模样可娇俏得很。端午看在眼中,很想过去逗弄她一番,可想到此时此地,想到她很快就要与他人成亲,终于忍住了,站定在那里,轻轻叹气,说道:“你快歇息吧。又是李公子,又是周公子,你同他们依依不舍、情海生波,不累才怪呢。”
独孤琦说道:“我怎么情海生波了?”
端午戏谑道:“在宫里是你为李公子强出头,在宫外是周公子为你牵肠挂肚,这还不叫情海生波?饶是朝凰女子生性风流,你以有婚约之身、为了一个将要被和亲的男子大斗公主,也够坊间热传一阵子了。”
独孤琦听他如此说,却没惦着其他,赶忙问道:“怎么?坊间都已经知道咱们跟龙圣国和亲是由挽澜代替?那龙圣国知道么?”
她只希望,坊间早已传遍,此时若传到龙圣国使者耳中,对方必定不悦,要求大王子亲自去和亲,那兴许就不用挽澜去了。
端午似乎有些不悦,说道:“看看,一提李家那小子的事,你就这么关心!”
独孤琦不理他有无情绪,只追问道:“此事到底如何?”
端午说道:“你也不想想,国主既然打定主意让李家那小子代替王子和亲,又岂会这么容易让消息传将出去坏了事?我这是从朗静口中打听来的。”
独孤琦看着他有些生气的模样,心下会意,微笑着问:“你听朗姨说了之后,担心我的安危,所以跑到宫门口去等着么?”
端午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像你这样风流成性的朝凰女子,我才不会担心呢!反正你为了一个什么公子闯祸,总有另一个什么公子巴巴地跑出来救你,又何劳我挂心!”
独孤琦“噗哧”一声笑出来,问道:“你真的不挂心?”
端午说道:“我挂心!我挂心那些身股的分红,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就化为泡影了!”
独孤琦见他不肯承认,也不再去用言语为难、调侃他。不知为何,得知端午心中关心自己,独孤琦感到一阵莫名的喜悦。她纵然知道他与自己之间毫无结果,但知他心意如此,便觉得自己的感情也未曾错付,他们纵然做不成情侣,但有缘结识、做成朋友,也是很好。
“你是担心我也好,是担心那些身股红利也好,总之,只要你的担心是跟我牵扯到一块儿的,我心里便觉得咱们没白白认识一场。”独孤琦说道。
端午怕再耽搁下去,她又要说些情意绵绵的话,他听得多了心里一软,流露自己的真实感情便不好了,急欲要走,谁知却被独孤琦叫住。
“端午,我且问你,若是……若是……”独孤琦吞吞吐吐。
“你想问什么?”端午问道。
“若是,有人告诉你,一个你很讨厌的人,其实是跟你有莫大关联的亲人,你会如何?”独孤琦问道。
端午问道:“你为什么讨厌这个人呢?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独孤琦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讨厌。”
端午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无端端讨厌一个人,对那人也不太公平。多一个亲人,总是好事情。你不妨仔细想想,若那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极大的错处惹你厌恶,你又何必执着于一时偏见?”
这话独孤琦理解得似是而非,眼中尽是迷惘神情。
端午叮嘱道:“时候不早了,你今日如此疲乏,还是早些休息吧,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得。”
独孤琦点点头。
端午走到门口,正要转身出门,忽然又转过身来说道:“今天是荣亲凰看你睡得香,不忍叫醒你,要我用她的斗篷裹住你,将你抱回来。我可不是要占你的便宜。”
独孤琦欲要还嘴,他已经闪身出去。她怀想着端午方才别扭的神情,兀自笑了起来,发了一会儿呆,渐渐觉得眼皮沉重,就着脑中纷乱的思绪沉沉睡去。是夜,各路人马在她梦中混乱交错,迷蒙无方。
却说独孤莹回府之后,汪傅颐也十分关切,嘘寒问暖、侍奉左右,但独孤莹神思恍惚,心中好像装着极大的烦恼。他服侍她睡下之后,见她时不时会打个颤,眉头也是紧锁难舒,心中好生疑惑,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妻主早上入宫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晚上回来却成了如此模样。
翌日,宫中送来了许多礼物,送礼的人说,是国主和翊乾殿容华君送给世女大婚的贺礼。汪傅颐喜滋滋地带独孤莹来看那些贺礼,谁知她却仍是愁眉不展。独孤琦看到这些贺礼,也只是淡淡收下,并叫悦夏拿出一个礼盒作为给容华君的还礼,并没有什么特别欢喜之情。
汪傅颐觉得她们母女好像一起守着什么共同的秘密,却只瞒着他一人,心中好生烦恼。
自从认识独孤莹之后,那种充满自卑的思慕之情再一次充满了他的心。他日日陪伴在她身边,却始终觉得两个人之间好像隔了些什么。
到底隔了些什么?他却不知道。
这天晚饭之后,独孤莹一直独自待在书房中,不让旁人打扰。汪傅颐几次在书房外徘徊,远远地望着里面点点烛光,终究不敢进去。
他懊恼地回到自己房中,刚关上门,就听到“哗啦啦”之声,转身一看,见是一个身形窈窕的蒙面黑衣人,忙喊道:“救——”
没等他喊出声,那个“命”字已然不情愿地吞落下去、喊不出来,他已被这人已点了穴道。
汪傅颐愤怒又恐惧地望着这人,好像在问:你是谁?要干什么?
那黑衣人嘿嘿一笑,将脸上蒙着的黑巾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