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高山语词汇的缺乏,加上高山原住民对很多事物及概念一片空白,所以,周武灿费了很大的力气,一边讲述一边解释,用林特能理解的语句,勉强地将孙膑的故事讲完。
虽然这个故事被他简化了许多,可林特还是听得心驰神往,如痴如醉。尤其是当听到那场经典的“围魏救赵”战役,身为齐国军师的孙膑,以“减灶计”引诱魏军,最终在马陵计杀仇人庞涓,大败魏军数十万精锐,齐国因此声威大噪,成为一代霸主,林特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激动得小脸通红。
周武灿说道:“有很多人,尽管身有残疾,却同样能站在世界的巅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受万人敬仰。你根本不必因为你腿上的伤而自卑,一个人,残废了不可怕,可怕的失去了自信。你如果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还能指望别人尊重你吗?”
林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一丝晶莹的光。
周武灿继续说道:“人,既无虎狼之爪牙,也无狮象之力量,却能擒狼缚虎,驯狮猎象,无它,唯智慧耳!一个人,如果空有高强的武力和强健的体魄,只不过是一蛮夫而已。而拥有大智慧,才能成为人上人!”
林特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呆住了,眼中露出巨大的震撼,嘴里不由自主地重复那句话:“人,既无虎狼之爪牙,也无狮象之力……无它,唯智慧耳。智慧,智慧……”
周武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脑门,凝声说道:“这个地方强大,那才是真正的强大!”
林特眼中闪炼着异样的光芒,用力地说道:“我懂了。”
周武灿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在他脑瓜子上拍了一巴掌,笑道:“懂个屁啊你,智慧这种东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除了拥有精明的大脑,善于观测的眼光,还需要强大的知识储备。这可不是玩弄小聪明耍点儿小心机就能达到的,真正的大智慧,那可是高深莫测,多少人穷其一生都无法窥之一二,懂吗?”
林特点了点头,旋即又赶紧摇了摇头。
周武灿被他呆呆的模样逗笑了,拉着他站起来,道:“走,去龙度家,该给他换药了。”
……
龙度的精神状态不错,伤口也没有恶化的迹象,一切都良好。
周武灿寻思将林特培养个赤脚医生也不错,万一以后自己离开了卡美族,他可以给人治治伤看个病,或多或少也能获得族人们的尊重。
于是,他便让林特给龙度清洗伤口和换药,他在一旁指导,并教了他几招绷带包扎的手法。
从龙度家出来后,周武灿带着林特回到自己的茅屋,关上门,将硫磺、硝石、木炭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教你的东西,绝对能让你受用一生。你所看到的这三样物品,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和在一起,能做成一种威力极其恐怖的武器,它的学名,叫做‘火药’。”
……
当周武灿和林特顶着一张乌黑的包公脸走到广场上吃晚饭时,围坐在篝火旁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二人不管他人的眼神,像饿鬼投胎似的抢下几块熟肉就狼吞虎咽起来,吃完后又赶紧跑了回去,钻进周武灿的茅屋,关上门,里面传出一阵“沙沙”的响声,不知在忙活着什么。
不久,屋内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滚滚浓烟从门窗的缝隙中钻出来。
门打开了,脸如黑墨、头发呈爆炸状的二人咳嗽着从屋内跑出来。
周武灿鼻子里喷出两股黑烟,向林特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气道:“靠,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拌匀的时候,千万不能用大了力气,摩擦生热你知不知道?幸好你拌的那份分量不多,又是放在地上,否则我俩就要交代在里面了。”
林特摸了摸黑黑的鼻子,憨憨地笑了两声,旋即又激动起来:“可是,咱们成功了,成功了!”
周武灿道:“废话,这就是相信科学的结果。拿上家伙,咱们今天就让族人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大场面!”
说完,他又懊恼地抓了抓脑袋,自言自语道:“奶奶的,为了几把破刀就怨恨起我来,吃饭时还对我嘀嘀咕咕,等会儿,非得震瞎你们的氪金狗眼不可!”
十分钟后,二人拎着十来个拳头大小的兽皮包裹,昂首挺胸地走到广场。
族人们已经用完晚饭了,妇人们在收拾碗具和吃剩的肉食,男人们则凑在一块儿闲聊。
周武灿带着林特,走到正在跟族中长辈低声讨论着什么的河路族长面前。
河路族长看到他走过来,看了看他手里的兽皮包裹,疑声道:“这不会就是你的秘密武器吧?”
林特欢乐乐地抢答道:“是啊,相当厉害了!”
旁边的人都呼啦一下围了过来,好奇地观看。
一个年青人从林特手里抢下一个,捏来捏去,奇道:“这里面是什么,有什么用处?”
一个人接嘴道:“莫非是毒药?”
“毒药?巫医那儿有的是,山里可以致人于死地的毒花毒果也是随处可见。这也能叫厉害的武器?”
林特白了他们一眼:“这可比毒药恐怖得多,不过,要用火点着,才能看到它的威力。”
从他手里抢下一个兽皮包裹的年轻人道:“点着?我试试。”说完随手将包裹往一侧的火堆抛去。
周武灿的脸登时白了,赶紧大吼道:“快趴下!”
众人被他的大吼惊住了,本能地往地上一扑。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听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大地猛地一震,浓烟翻滚,焦黑的木块和碎土像下雨一样从天上落下来。
周武灿剧烈地咳嗽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眯起眼睛看了看,见没有人被炸伤,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这次只是为了让大家见识火药的效果,每个兽皮包裹里并没有放太多的分量,否则这么近的距离,非得炸断人的手脚不可。
浓烟散开,被爆炸震蒙的众人惊魂未定地相继爬了起来,看着那个火堆已经变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土坑,都像傻了一般,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林特似乎觉得众人的反应不够激烈,于是从地上拾起一块燃着暗火的碎木,将三个兽皮包裹的引线缠在一起,点燃,扔进那个被炸出的黑坑里,同时抱着头往地上一趴,咧嘴一笑:“打雷喽。”
他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周武灿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他骂了一声“****”,一把将趴在地上的他拽了起来,同声朝还未回过神来的众人大叫道:“快跑开!”
众人见识到了兽皮包裹的惊人威力,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拼命往前跑。
还好这种由干草纤维混和硝石搓成的引线,比不上真正的导火索,燃烧的速度较慢,等黑坑里的三个火药包爆炸时,众人已经跑到了安全距离。
“轰!”
这次爆炸的响声比刚才要大得多,众人远在几十米开外,还是被震得耳膜刺痛,嗡嗡直响。
地面像地震一般,猛烈地震动了一阵,不少人站立不稳被震得摔倒在地。
无数块碎土被抛向天空,场面壮观至极。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呛得大家咳嗽不止。
“一二三四,再来一次!”林特爬起来,拎着剩下的四个兽皮包裹,向被炸得更深更大的焦黑土坑跑去。
“来你妹啊!”周武灿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将他踹倒。
林特十分郁闷地爬了起来,周武灿瞪了他一眼:“这东西不是玩具,会闹出人命,你再胡来我以后不让你碰它了。”
林特吐了吐舌头,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周武灿望了望周围的人,问道:“大家没事吧?”
众人摇了摇头,表示并有被炸伤。
河路族长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周武灿的手,用力地捏紧,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脸颊抽动,眼中闪着炽热的光芒,张着嘴想说什么,可愣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周武灿心中暗爽,却故意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微微笑道:“族长,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要太过于激动,以后,我还会给你更多的惊喜。还有,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一下——你踩着我的脚了,疼死我了!”
河路族长松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突然咚的一声,向他双膝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