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之事既了,安萱的病也慢慢儿地见了起色。河间郡主瞧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一日便盘算着寻个由头叫长公主也见一见安荞。
这边厢河间郡主暗自焦急,那边厢却是顾府的二夫人上了门,虽是言语间客气已极,却总是难掩眉眼间的一股子郁郁之气。河间郡主与顾府常日里无甚交情,见顾府二夫人前一日递了帖子,第二日便匆匆过府拜访,心中也是颇费思量。如今见这顾二夫人嘴上说得好听,恭维了郡主府的园台亭榭,又赞了赞这桌上的茶汤色泽,就是不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弄得自家也是几番疑猜。
顾二夫人觑着河间郡主神色间已微微显出几许不耐之色,无奈之下暗暗咬了咬牙,强挤出一丝笑颜,“郡主见谅,今日妾身前来,是想见一见贵府的三姑娘。”“哦......”河间郡主眯起眼盯着面前的茶盏,心思百转。这顾府的二夫人多年来见了长公主从未有过好脸色,动辄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来,如今要见自己这侄女,定然不是受了长公主所托。“顾二夫人所说的三姑娘......?”听河间郡主如此问,顾二夫人咬了后槽牙一下,手里的帕子也组攥得愈发紧了。
“郡主有所不知啊。”顾二夫人又挤出一丝笑来,“贵府三姑娘才貌无双,妾身那侄儿......咳,咱们家的小将军回禀了老夫人,说是欲聘贵府三姑娘为妻,咱们老夫人怕到底咱们府上的小将军年纪轻些,误信了人言也是有的,谁家的闺阁女子能把才貌双全的名儿传到外男的耳朵里呢。这可不是闺阁女儿的规矩。奈何老夫人如何解劝,小将军是一门心思只磨着他祖母要求娶贵府的三姑娘,说是曾有幸于驿馆遇着贵府三姑娘一回,彼时咱们小将军身负重伤,全赖三姑娘助了一助方得安然脱险。”
顾二夫人是全然不信这话的,边说边瞧着河间郡主的神色。河间郡主听了这话,当真是心里头又怒又喜。方才还琢磨着如何叫安荞那丫头入了长公主和顾小将军的眼,如今这顾家就亲自登门来探信儿了,再没有比这更叫人舒心的了,可听着这顾二夫人的话头,处处都透着疑猜,像是侄女儿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一般,着实令人气恼。
“顾二夫人这话,本郡主可实实地不爱听!”河间郡主凤目微圆,盯着顾二夫人,面上似罩了寒霜。“咱们骆家的姑娘,贞静贤淑,不敢说在这京里头数一数二,却是规矩教养半点儿不敢错的,如今听二夫人这话,倒像是上门来给我们骆府的姑娘泼脏水来了?求亲求亲,您这儿求的是亲呀,还是来结仇的?咱们骆府虽说祖上不是这京城里的,说起乘州,我骆家敢认诗礼传家里头的第二份,还真是无人敢站出来说自己是第一份,乘州地灵人杰,本郡主又是在太后身边受太后娘娘教诲多年,怎么我们家的姑娘如今到了二夫人您这儿,竟隐隐像是哪里的规矩叫您瞧不上眼了不成?”
顾二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头咯噔一下子。因着这些年打着如意算盘,早就将自己那两个侄女寻机接入了府中,原想着大房的小将军若是到了年岁,喜爱那贞静贤淑的,便将自家的大侄女华裳嫁了他做正妻,若是小将军喜爱那爱动爱笑的,便将自家的小侄女华凝嫁了他做个正妻,如此一来,这顾府里还不全是自己说了算?日后儿子女儿的娶嫁日子也过得不比当个将军差,还不必到边关去历险奋战。
却谁知,大房那个木头疙瘩,不多瞧华裳一眼也就罢了,木头爱木头,叫人瞧着也压得慌,凝儿那般爱慕于他,几次三番给他送衣裳鞋袜,又陪着他骑马射箭的,他竟然说是只把凝儿当个什么亲妹妹,自家大哥六个儿子,两个闺女儿,难不成她姐妹俩还缺了兄弟不成,真真是气煞人也!
“哎呀,郡主,您瞧瞧我这张嘴,”顾二夫人堆起一脸笑,作势要打自己的脸,却被河间郡主瞪着,扬起了手,又讪讪地放下,“郡主莫要跟妾身计较,妾身是一时失言。”
“失言?”河间郡主冷哼一声,“言如利剑,不可乱发,一入人耳,有力难拔啊!顾二夫人,平日里听书看戏,可不能光是图个虚热闹,这书里头,都教着那做人的道理呢,咱们骆府的闺女,可是没有崔莺莺,不过嘛,这西厢记里头红娘的话,却是正合适送给顾二夫人你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