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远明瑟瑟缩缩的往帷幔里躲去,恨不得身子缩成两寸全挤进柱子里去才好呢。
“我说你躲什么躲!”阿曼气势汹汹一把将他揪出来:“你做啥见不得人的事了?竟然还敢躲着我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躲你···我只是、只是····”彭远明嗫嗫嚅嚅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嗯?”阿曼眼珠子一转:“我说,这可是首饰店,你上这儿干啥来了?”
便见彭远明一张脸变得铁青。
“····我是真没想到啊,去打个柴还能打出这些个事来!”彭远明窝着脑袋,垂头丧气将故事原委讲了一遭,“你说,我哪知道,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能赤条条的跑河里洗澡去····我要是早知道,我还凑过去干嘛我!”倒霉啊,咋这么倒霉呐,彭远明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最无辜的人了。
阿曼拿着块糖糕,木呆呆地咬了一口,心下有些不爽,脱口问道:“那女的长啥样儿,俊吧?”
啊?彭远明被问得一怔。
“你说你砍柴就砍柴,好端端的怎么就跑到河边去了?被鬼拖去的?嗬,还是个色鬼呢!哦,还那么巧哈,你一过去人就立马站到岸上来让你瞧个仔细?你以为你是董永呐!哦,你指不定就是跟董永一样,坏坯子!可是瞧上人家了,特特儿去偷看的!好看吧?漂亮吧?被人发现了吧?活该!”阿曼越想越觉得可能,越说越生气,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叫你思春!叫你猥琐!叫你坏!
老天爷,这都啥事儿!彭远明瞪着个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阿曼,你不说安慰安慰我这颗破碎的倒霉心,还上纲上线?你还能再离谱点不?
“你莫冤枉我!我能是那样的人?你不知道她长的有多丑,我咋会去偷看她?宁死我也不去的!”彭远明跳起脚来赌咒发誓。
“那你的意思是说,她要长得漂亮了你就能偷看她去?”愤怒的阿曼立马找到漏洞。
“你你你···”彭远明就差捶胸顿足了,我的个小姑奶奶!“我真的以为是张家小子啊···冤死了···”
“那你看了没有?啊!你还不是看了!你哪只眼睛看的?怎么也不长鸡眼!”阿曼恨声道,“我看你瞧得倒是很开心很爽呐!要不为啥不跑,还等人家穿好衣裳来抓你!”
“哪是穿好衣裳,只罩了一个肚兜!····”彭远明赶紧分辩,哪知阿曼的脸色更黑了···欲哭无泪道:“不是不是,你听我说···我那会儿···吓傻了嘛···”当时我根本跑不动,脚都软了你知道嘛···
哼!阿曼心里的火腾腾烧起来,转身便走,彭远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皱着脸可怜巴巴尾随其后,一路陪着小心。
过了半晌气昏了头的阿曼才想起首饰铺那一遭来,“那你跑这儿来干嘛?那女的敲诈勒索你?”
“嗯?嗯····嗯····”彭远明一愣,下意识的要摇头,犹豫了半天又点点头,手足无措的赶紧埋下头去。
“哼!给我老实说!”想在我面前撒谎,你还嫩了点!阿曼怒气冲冲地戳戳彭远明的脑袋:“再扯谎?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是,不是···她要我···娶她····”彭远明鼓起腮帮子,咽了好几下口水,终于一闭眼说了出来。
“····”
咦,怎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把阿曼那个炮仗点着?彭远明有点不太确定地把眼睛撑开一条缝。
阿曼大张着嘴巴正吃惊呢!没想到啊···你啥时候这么吃香了?
“你确定?···你没听错?”阿曼上上下下打量了彭远明一番。
“没、没···”彭远明摇头。
“你又撒谎?”阿曼摩挲着下巴。
“没!没!”彭远明赶紧摆手。
“她家里特穷?她长得巨难看?”阿曼沉吟道。
“还行····哦,哦,不如你的,真不如你的···”彭远明立刻作乖巧状。
“那····不对啊,怎么就能非你不嫁了呢···”阿曼蹙着眉头,一副你怎么可能这么有魅力的表情。
“不是···阿曼,你啥意思?!”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彭远明终于绷不住了,你别太过分了方晓曼,好歹哥也是大好技术男青年一枚!怎么就没人欢喜?不知道人家搬砖**丝一月一万多啊,比你小白领能挣!
“哦,那个,我不是那意思不是···嘿嘿”阿曼终于意识到歧视他人者终将被他人拍死这一真理,赶紧挤了个笑容,突然又想到更严重的问题:
“所以,你置办首饰,真要娶她?!”啊,不是吧,你怎么能这样!忘了以前你说过的话了?阿曼只觉一股热气冲上眼睛,看了吧,男人果真靠不住的!
“才不是!”彭远明委屈地冲阿曼喊了一嗓子,为毛总是不相信我?“我要是真娶她还来买首饰干啥!那个···我寻思着,送她一套银头面,再找她说说,看能不能放过我····”就是没想到银头面那么贵!我攒了这许久的钱,才够买个发簪子···
“呃···”阿曼嘟了嘟嘴,误会了,那对不起了哈···却并没说出口来,暗自别扭了一下,开口道:“那···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吧?”那个,要是缺钱,只管开口哈!
“对了,对了,我这儿刚买的玉坠子,银手镯,还有珠花!这些成色都不差的,都给你····”阿曼一股脑儿掏出怀里的首饰来,塞给彭远明。
“你干啥!我不要这些个!”彭远明瞬间脸涨得通红,将阿曼递过来的手狠劲一推,恼道:“不用你的东西,我自己有办法!”
哼,好心当做驴肝肺!阿曼背着装满各种货色的大包袱气咻咻地飞快迈着脚步,好你个彭远明,居然敢跟我闹不欢而散了····我还不是想帮你?你个学徒工能有几个钱?那银头面是你买得起的?我还不是怕···要是钱不够,万一那女的不依不饶,把你这百十来斤舍进去了怎么办?
还说打小跟我一起玩大的,一点都不了解我!····这么点小心思你都猜不着,哼!阿曼拿脚去搓路边的野草,心里叫嚣着:踩扁你这笨蛋!傻蛋!臭蛋!我踩踩踩!
“喂---前面那姑娘---可是方小东家----”远远的仿佛谁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阿曼的泄愤举动。
侧身一看,可不是,戴货郎在老远的山坡上冲自己挥手呐。
“喂----戴大叔,是我----”阿曼把手窝在嘴上喊道,唉,真怀念电话呀---便见戴货郎急急忙忙挑起担子朝自己奔来。
“快,快----快看!”戴货郎手里攥个东西,跑得气喘吁吁,“你家小姑捎来信儿啦!”
什么!阿曼惊得跳起来,一把抢过,三下两下撕开封皮,展开来一目十行地看去,字迹粗拉,倒也洋洋洒洒,写满了对方家二老的愧疚,对兄嫂侄儿们眷念,对一路见闻的描摹,对目前的生活倒是着墨不多,只说庄秋生待她甚好,现已到眉州,一切安好。待见着落款处那歪歪扭扭的方红妹三字,阿曼才情不自禁将信贴到胸口,泪如滂沱。是了,这几个字迹她还认得,确确是方红妹的笔迹,不让人省心的小姑啊,这都多久了,才捎信来啊···
戴货郎在一旁擦着汗,半是安慰半是感慨道:“有了消息就好!有了消息就好啊!哎,这一走几个月···这下子你家爷奶该得好生高兴高兴?信上说了吗---最近都还好吧?”
“还好的,还好的,真是太感谢您了戴大叔···”阿曼抹着泪哽咽道。
“嗐,我也是正好!”戴货郎忙摆摆手,“说起来也是巧,你家小姑请眉州的段货郎给捎到嘉州城里,正好是遇到了崔三儿,他知道我常常走你们这边,便又捎给了我!虽说来来回回的转了个把月,幸得好没有弄丢!”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几位了····”阿曼一再致谢,力邀戴货郎上家吃饭,戴货郎嘿嘿一笑“这倒是好说,嘿嘿,只是吧,小老儿这儿正好,也还有事相求····”
“上次从你那里进的货,好卖的紧!我有几个同行吧,平日里跟我关系不错,他们觉着好也想做来着,就是那个····”戴货郎摸着几根胡须不好意思道:“价钱的事儿····您看,能不能····”
阿曼一听便来了精神,正想着怎么组建晓记流动专卖店呐,这头戴货郎便给带了人来,好事!便把自己的构想粗粗一说,嘱咐戴货郎再搜罗搜罗人员,看看货郎们的意愿和平日里的线路。
戴货郎把胡子细细捋了一遍,眯着眼睛寻思了一阵子,方笑道:“小老儿混迹这一行半辈子了,认得的老伙计可是不少,大家伙的想法也能摸个一二成的,要是按小东家您的想法把他们都收到晓记帐下,恐是不妥····”
“货郎这个行当本就是走街串巷什么都卖的,要是到了晓记帐下,这不得要只卖晓记的物事?可只买晓记物事的又有几个?那要是赚不着钱可如何是好?退一步说,假如只卖晓记的东西能赚着钱了,可要是有伙计不服这规矩担着别人家的东西兜售这又如何?”
“再说了,您把这些人都收到帐下,那他们可是都算晓记的伙计了?这里头的人啊,可都是鱼龙混杂,那要有一两个泼皮无赖,若是出点啥事儿,这个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