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和彭远明这次经过缜密的论证,做了个详细的swot分析,将真正第一桶金的发掘现场定在了彭远明外婆家所在的辖区“首府”---青岗镇上。理由是彭远明提供的线索,青岗是一个繁华的镇集,与这村集不可同日而语,况且镇上的支柱产业是盐,要运送盐巴,就得有码头,这有了码头,水陆交通便利,那自然往来客商熙熙攘攘,有了人流,周边产业当然也就繁盛兴荣,居民自然经济状况也较好,种地的基本没有,嗯,这是个工业城镇。
难题却出在阿曼自己身上,这怎么去呢?这里离青岗可是不近,就算脚力快的,来回也要接近三个时辰,这势必就得耗上一整天的时间,那这样就会惊动老娘和姐姐。阿曼有了一次吃瘪丢脸的经验,再也不肯事前把计划说出来,那就得另想办法了。
可是等挨到天黑,阿曼也没想出个具体的章程来。
吃罢饭,顾氏看一眼三个孩子,道:“今儿哪也不去了,回屋!”晓萍立马现出一个完了完了的表情,悄悄靠近根生,低声道:“好弟弟,一会儿你就站娘边儿上,给我做嘴型····”
这是要干嘛?阿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着顾氏等人进了屋。
进了屋,顾氏从落井柜里摸出把戒尺拈在掌上,又搬了条凳子坐下,严肃地开口道:“许久没考校过你们的功课了,可别落下了!”说罢,看一眼根生道:“根生,你先把这几日从周先生处学来的书背上一背!”
“嗯!”根生信心满满地一背手,流利地背诵起来,随着节拍一下一下点头,倒很有点书生风范。
“嗯,还算流畅,”顾氏颔首,又道:“先生可有为你解书?”
根生嘟着小嘴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如何开口,顾氏见状把戒尺往手心里一拍,啪一声吓得根生一缩脖子。只听顾氏不满怒道:“畏畏缩缩,是何行状!既然点头摇头无法让人清楚,为何不一句话说个分明?故作姿态诡异行事,不是君子所为!”
根生这才站直身子答道:“先生···只给解了前面几句。”
顾氏看他一眼,便道:“那你把先生所教向你姐姐说说。”待根生说完又道:“其余你可有自己的见解?”
根生不敢怠慢,便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顾氏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在根生身上流连了几秒,才开口道:“曾经你外祖常常说一句话: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学问之本,贵在果决一定,知晓当行之道,负经久不易之志,如若始勤终怠,中途变计,则如湍流飘舟,去不返也。”看根生有些懵懂的样子,便脸色有些发僵,终是控制住自己,道:“记住这些话,好好揣摩罢。跟着先生读书,不可骄横无礼,不可不懂装懂,不可顽劣攀比,谨记勤恒二字,用眼用口更要用心!”
根生忙垂头听训,只等顾氏话落方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顾氏又转向晓萍阿曼姐妹,道:“刚才你弟弟讲的书,你们可明白?”晓萍茫然地摇摇头,顾氏便道:“根生有了先生教,便等于你们有了先生教!大好机会可不能白错过!不懂的回头问你们弟弟去!”
阿曼心下一笑,这个老娘倒是····好有头脑!以一谋三,赚的钵满盆满!
这时又听顾氏问向晓萍:“阿萍你来把将进酒诵一遍!”
呃?阿曼完全回不过神来,泼辣厉害的顾秋娘,她的那盘菜居然是李白?这老娘的口味还真是·····多么文艺女青年的范儿啊····阿曼看着油灯下已经不再青春的顾氏,常年的体力劳动和营养不良让这三十来岁的女人远离了丰腴和神彩,她的眼角已经爬上了细细的皱纹,有些萧瑟和疲惫,五官倒透出一股锋利冷峻的味道,让人敬而远之不敢招惹。
如果她当年不是嫁给了自己那便宜老爹,如今会是怎样的风采?阿曼暗暗揣度,惋惜地一叹气。
眼角却见戒尺猛的一扬,空气里全是破空的厉声,那戒尺高高举着却没有落下,顾氏严厉道:“几个字才?怎的如此磕磕巴巴!你平日的聪明劲儿呢?”
晓萍眼里包着一包眼泪,结结巴巴道:“我,我,我能记住的····昨天···昨天还跟阿曼背了呢!”
阿曼赶紧装出十分诚恳的摸样使劲点头。
“那为何今天不能?”顾氏颜色不缓:“不管昨日,单论今天,伸出手来!”晓萍只得心惊胆战慢悠悠伸出右手去,见顾氏瞪着她不吭声,又缓缓换成左手。
啪!那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了下了,晓萍咬紧了嘴唇痛苦地一颤,憋着泪却始终不肯掉下也不肯呼喊出声,默默地承受着。倒是把旁边的阿曼疼的一哆嗦,眼睛便酸啾啾的有些难受,心下又担心着自己,不晓得一会儿顾氏将考什么,便觉那时光难过。
好不容易挨完三戒尺,阿曼根生便围上晓萍,心疼地要给她呼呼,顾氏在旁缓缓说道:“借口易找,努力难得,阿萍,你见着娘学了这一肚子的书仿佛没什作用,可是你还小,谁知来日你的造化?书到用时方恨少,终有一天你会知道你今时的痛和苦都是值得的····”
说完又看向阿曼:“到你了!”阿曼头皮一紧,等待着最后的宣判。“你姐没诵的出来,你来吧!”
阿曼只觉心头一松,还好还好,千古名篇至少我还记得住,哦哟,亲娘也,下回可千万莫选梦游天姥吟留别!
恍了两秒,阿曼忙忙吸气收腹,打起精神:“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呜呼,终于完了!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这么抑扬顿挫过!阿曼抬手擦了擦额头,容易嘛我,瞧这一脑门的汗哪!
“嗯,还算不错。”顾氏脸色淡淡的点头:“再来。”
啊?不到挨打不罢休?阿曼的小心肝啊,拔凉拔凉的,差点没坐到地上去哭,两眼紧张地盯着顾氏,盼着出个简单点的题目。
“如有鹅一只,到街市换钱,设若一十二文每斤,鹅重六斤七两,能换钱几文?若客易回,拔毛去脏,剩五金九两,那实际几文每斤?”顾氏慢慢说道,阿曼吁了口气,计算题,小CASE!
不过两位数乘除法····可怜的别说计算器,也没个纸笔,这个怎么算?阿曼皱紧了眉头,心里念叨着:十二乘以六点七,二七十四,一七得七,加起来八十四,另外六该乘几了?哎哟混了混了,阿曼巴巴儿地去数手指头,然后风中凌乱了,这没有笔,真的是不行的好不好!
见旁边晓萍和根生也巴着手指头数数的样子,虽然好笑但确实笑不出来,只得可怜兮兮地看向顾氏:“娘,容我到院里去算行不?”
顾氏眉头一挑:“怎的?想去找根宝替你算?”说着又扬起那戒尺来。
“不是不是····”阿曼一缩脖子伸手虚挡:“我就是去找块石头,列一列,很快的,很快的!”
等到顾氏应允便逃命一样飞出屋来,只留那两姐弟还在屋里傻兮兮地数着手指。
唉!一笔在手,万夫莫开!阿曼把那石头一丢,抱着手臂嘿嘿奸笑两声,O了!便迅速窜回屋,得意洋洋看了姐姐弟弟一眼,哈哈,我有穿越这外挂哦!胸有成竹地报了一个数字,便等着顾氏喊解散。
哪知····顾氏鼻子一扬,将那戒尺狠狠往凳子上一抽,“什么这是!重来!”
阿曼吓得一跳脚,怎么不是?我可算了两遍的!见顾氏凶神恶煞地盯着她,也不敢强辩,抱头再次窜到院里。
然后看着结果对着月亮哀嚎:怎么不是怎么不是?明明就是这个!老娘你自己算错了吧!唉,何其不幸啊·····
“小阿妹这是在干嘛哪?引狼来?”一个轻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曼惊得往地上一坐,才看见是根宝进了院门。“根宝哥,我娘为难我呢!”阿曼拖着声儿有气无力的说。
“嘿嘿,又考你们了?来,给哥看看,保你药到病除!”根宝一挺小胸脯,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你看,是这样的····”阿曼把题面一说,然后讲自己的思路“一斤十二文,那六斤可不就是七十二文;一斤又分成十份,每份不是一点二文吗?七份······”阿曼话还未完,只听根宝嘻嘻哈哈拍手顿足地笑起来。
“可乐死我了!”根宝笑道:“二娘还给你们出这么复杂的算式哪!连最简单的东西都没弄清楚,丢不丢人呐!”
“怎么?”阿曼又羞又气,可是着实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能鼓着腮帮子等着根宝笑完了给她解释。
“喏,一斤可是十六份,你竟然只算十份!那算到你头发白了也算不对!”根宝啪地把手里的折扇打开,自以为风度翩翩地摇了摇,做作地转了转头踱着方步向房间走去:“唉,女孩子家家,绣绣花就好了嘛,学着读什么书!”
呃···亲爱的阿曼同学,你不知道十两制是建国后的事情么?历史课你跟谁去调情了?一道霹雳从万丈高空哗啦劈下,把阿曼雷地外焦里嫩,我对不起你啊,历史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