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冬日的雨天,卢桉皱着眉从白色的病床上坐起,双手捂着肚子,腹痛如绞。
“同学,你醒啦。”床尾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女人,她见卢桉醒来便拿起热水瓶往白色马克杯里倒了些热水。
卢桉接过马克杯,看着女人说道:“谢谢老师。”
女人笑道:“以后要注意保暖,好好调理,这大冬天可不能再碰冷水,不然每次来例假都这么疼晕了可不得了。”说完又递给卢桉一个绒布热水袋。
卢桉接过热水袋,却瞧见医务室门口露出一个脑袋。“青青。”卢桉唤道。
门口的少女皱着眉走近看着卢桉道:“桉桉,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好着呢。”
陈青青撅着嘴,一脸不相信。
“真的。”卢桉拉过陈青青的手笑道。
陈青青在床边坐下,把书包放在一旁,从中掏出一本册子,“你的成绩手册,张老师让我顺路带给你。”
卢桉接过手册,陈青青又急着说道:“你这次期末考试又是总成绩全镇第一呢!刚才大会校长还一个劲夸你呢!你有听到吗?”
卢桉笑着摇摇头。
“哦!对了!”陈青青挽过卢桉的手臂,说道:“一会儿我爸来接我,我们一起走吧!”
“我……”
“哎呀!你现在可是病人,我得照顾你的!”陈青青急道。
卢桉看着少女真挚的脸庞,心里突然觉得满满。
似有一个声音在说。
不想放开……
不想失去……
“好吧。”卢桉笑道。
“我妈说今天晚上吃火锅……”陈青青见卢桉应下她,又抱着卢桉的手臂开始说个不停。
卢桉认真听着陈青青说话,时而回应着她。
等到陈爸爸开着他的小奥拓出现,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陈爸爸是个高瘦和蔼的中年,作为大学里的国学老师,他自带了些许书卷气。
卢桉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每次见到别人的父亲,她时常想象:如果爸爸能在我身边,妈妈会不会对我温柔一点呢?爸爸会不会带我去图书馆呢?会不会……呢?
到了陈青青家,陈青青的母亲正在厨房忙碌,陈爸爸也钻进了厨房帮忙。
陈青青拉着卢桉窝在沙发里看武侠电影。
倘若我也能有这样的家,该多好……卢桉听见自己心里发出一个苍凉声音,突然感觉好难受,好难受。
陈青青见卢桉突然抱着她哭,急忙抱着她问道:“桉桉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卢桉把头埋在陈青青怀里,摇了摇头,呜咽着:“青青……谢谢你……谢谢你……”
陈青青有些不解,但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抱着卢桉,任她的眼泪蹭湿自己的毛衣。
吃过晚饭,约莫七点半,卢桉回到了自家楼下,告别了送她回家的陈爸爸,走进黑漆漆的楼房。
“水莲,我们结婚以后可以去丹麦,我一定会是你的好丈夫、桉桉的好爸爸!你答应我吧!”
卢桉站在二楼家门口,听见家中传来的说话声。
那是妈妈的男朋友,他们在一起一年多,这大概是这个男人第三次求婚了。
其实卢桉挺喜欢这个丹麦人,他经常给卢桉买东西,书包、台灯、衣服之类,甚至会去学校参加她的家长会,如果他能做自己的爸爸,那也不错。
可惜,妈妈是不会同意的。
“要我和你结婚也可以,”卢桉听着屋内传来的慵懒女声,拿出钥匙开门。
屋内的黑沙发上半躺着一个红衣女人,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妩媚,她瞥了一眼走进家门的卢桉,继续对男人说道:“你知道我是比较爱玩儿,如果结婚以后你能继续让我玩,不管我找情夫、赌点小钱、什么都能听我的,我倒是也不介意结婚。”
看着男人皱眉纠结的脸,卢水莲扬起下巴,轻哼一声:“滚!别来烦我!”
卢桉站在自己四平米小房间的门口,听着二人争执,伸手想要推开房门,但没有推开。这扇门,是有门锁的吗?有吗?
拧开门把,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床。卢桉关上房门,展开折叠桌放在床上,打开夹在床头的台灯,找出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开始做题。
客厅传来女人的娇笑声,丹麦人已经走了,卢水莲躺在沙发上打电话。
“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要不是大的弄起来舒服,我会和他在一块儿?”
“居然又要我跟他结婚,哎哟笑死我了~就他那傻样~”
“好啊~你过来,上次你那个朋友也叫上呗~”
“哎哟~就是那个健身教练嘛~”
……
……
八点半,卢桉洗完澡,穿好法兰绒睡衣,这是三个月前丹麦人买给她的,可惜,现在他也要回国了。
走出浴室,卢桉看见客厅里来了三个男人,她的母亲正坐在其中一个男人身上,那个男人的手在母亲的裙底一动一动。
卢桉咬紧了牙,转身走进房间,关门,上锁。瑟瑟寒意席卷了全身,她钻进被窝,用被子紧紧将自己包裹住,强烈的恐惧感充斥着她的心,忍不住的颤抖和流泪。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恐慌,只是心里有个声音:逃!快逃!逃到他们无法触碰的地方!
门外传来女人的叫声和撞击声,卢水莲背后的男人边动边问:“你女儿长的可真俊,满十四了吗?”
女人身下的男人笑道:“我可没玩儿过这么嫩的雏,真想尝尝,嘿嘿!”
“哼~碗里的还没吃够,还要添锅里的,”卢水莲娇娇说道:“再过五个月吧,她就十四了。”
“嘿嘿,真是想想都有劲!”
“瞧你那点出息~”
……
……
卢桉裹着被子,流着眼泪,沉沉睡去。睡梦之中,她仿佛看到了自己。
那应该是十四岁生日的夜晚。
母亲笑着看她被七个男人拖上一辆深色商务车,她不停的尖叫、不停的求饶、不停的挣扎,但,一切只是徒劳。
商务车开到一处偏僻的厂房,七个男人把卢桉从车上拖下来,她的衣服已被撕的破烂不堪。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噩梦,七个男人轮流将卢桉压在身下,一次又一次,仿佛身坠无尽的深渊,再也瞧不见温暖的阳光。
当卢桉回到家里,她的母亲拿起晾衣架抽她。她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出去勾引男人,又脏又臭,养你不如养条狗!”
卢桉想要报警,但是卢水莲边抽她边叫道:“你想让别人都知道你有多脏吗!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卢桉在浴室里搓了自己两个小时,最终被卢水莲赶了出去。
她不知所措,似落入沼泽,越是挣扎,越是痛苦不堪。
而后,母亲去学校办了辍学,卢桉被栓在她的房间,家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陌生人,他们可以随意闯入她的家,享用她花骨朵般的年幼身躯,她曾经想要锁上门,却发现门锁不知何时已被拆得干干净净。
渐渐的,卢桉消失了,应该说,她疯了。她患上了精神分裂症,真正的卢桉,再也没有出现。
从十四岁到十八岁,卢桉怀孕三次,生下了两个孩子,谁都不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因为分不清。
第三次,她的身体彻底坏了,死在了医院的产房。
……
……
晨光熹微,她睁着眼一动不动,回想着刚才的梦境,感受着令她呼吸困难的悲伤感。
过了一刻钟,她从小床上起来,打开房门,走进厕所。
卢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看到了梦中那个绝望疯癫的少女。
一个梦而已!卢桉用力闭上眼睛,甩了甩头,迅速的刷牙洗脸。
这时,厕所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一边仔细打量着卢桉,一边褪下裤子解手。
卢桉逃也似的奔回房间,锁上房门,钻进被窝,不停的颤抖。
是他!
是他!
是那个把我拖上车的男人!
梦里的画面不停的人在卢桉脑海中闪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不,要冷静,要冷静!
怎么能被一个梦吓破了胆呢?
卢桉安慰着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回想着自己的生活,回想着她和母亲的相处。
其实卢桉一直都知道妈妈不喜欢自己,卢水莲常说就是因为怀孕让她的身材变样了,卢桉她爸才不要她的,偏偏卢桉还是个丫头,一点用也没有,不然她现在可就是豪门贵妇了。
又想到母亲的平时的生活作风、加上嗜赌,卢桉深深觉得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