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空坐在地上喘了半天的气,身上才积蓄起一丝力量,从怀里掏出一只哨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吹了下去。白狼蹒跚的叼着刑空的长剑爬到刑空身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半晌后山林中跑来一个小女孩,皱着眉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刑空和白狼,走过去将剑举起来顺着黑熊的毛皮擦拭干净,这才将白狼背在背上,右肩将刑空架起,缓缓向山下东边的湖边走去。这一年,刑空十二岁。
刑空是孤儿,五岁的时候就跟师傅来了百万山脉,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叫落青的小丫头,落青比刑空小了半岁,和刑空一样都是师傅捡来的孤儿。自从带着刑空和落青来了山里,师傅只在湖边盖了间木屋,便再没有管过刑空和落青,只是每天黄昏的时候才从木屋里出来,教他们练武习字,一直教到午夜才允许两人睡觉,五岁开始两个小孩就在这山里相依为命,每天只能自己在木屋周围找吃的,一开始两人还太小,只能抓些虫子和地里的蚯蚓吃,再加上周围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见了什么都往肚子里塞,若不小心中了毒,除非是危及生命,师傅才会出手将两人身体里的毒素排出,否则就只能自己扛着,那个冬天,五岁的刑空和落青抱在一起蜷缩木屋冰凉的地板上,心里想的却不是眼前的严寒,而是明天的食物要去哪里才能找到。随着时间流逝,两人在这片山林里顽强的活了下来,慢慢学会了爬树掏鸟蛋、下湖抓鱼,对山里的各种植物也慢慢学会了如何分辨,每天也不像一样那天挨饿。这时起师傅便去安排他们山里猎杀各种动物,一开始是兔子之类的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小野兽,很快就开始逼着他们面对那些毒蛇猛兽,师傅对周围的山头非常熟悉,每次指派他们去猎杀特定的猎物时都会告诉他们去哪里找它们,但是找到之后两个六七岁的孩子要怎么去猎杀他们面前的豺狼猛虎,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自从去年刑空和落青向南边翻过五个山头将一只呼啸山林十多年的老虎杀了带回去之后,师傅才停止了这种游戏。如今刑空和落青已经在山里渡过了第七个冬天,这七年来师傅从没跟两人说起过自己名字,也不许他们问,只是每天黄昏的时候传授的东西越来越多,根本不管两人是不是能理解自己所教授的内容。
小小的木屋前落青守着面前的炉灶,灶上放着着一口圆底铁锅,锅盖下面是满满的一锅野猪肉,木屋前面的空地上支着几个简陋的木架,架子上一条条的挂满各种动物的肉,这是前些日子落青和刑空在山里抓到的,一时吃不完便按书上说的腌好了挂着风干,这一手技巧两人在九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如今做起来轻车熟路。今天落青因为要风干这些肉才没有跟刑空一起出门,如今肉都已经挂好,落青安静的准备好晚饭便坐在灶边等着刑空回来。灶里的火焰烧的通红,落青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小心的拨弄着火焰下面的柴火,一只漂亮的狐狸趴在落青脚边,屁股后面分岔出三只尾巴将狐狸小小的身体包裹着,头趴在地上,狭长漂亮的眼睛随着落青手里的烧火棍上下起伏。
落青起身从灶边的盐罐里抓起一把盐,解开锅盖扔了进去,层层雾气瞬间弥漫开来,落青又拿起一边的勺子,在雾气中探进身子,用勺子在锅里仔细的搅动了几下,便又将锅盖盖上。就在这时刑空跟在师傅身后耷拉着脑袋从木屋里走了出来,白狼此时已经恢复过来,欢快的跟在两人身后,师傅将刑空带出来便转身回屋去了,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刑空耷拉着脑袋走到灶边,右手小臂上绑着两块木板,搬个凳子在灶前坐下,左手支着下巴看着灶里的火焰发呆。白狼一出来,落青身边的狐狸就一骨碌爬了起来,跑到院子里和白狼在一边打闹。落青小心的将锅盖盖好,从灶边的案板上端起一碗水递到刑空面前,见刑空接了过去,便把身后的小板凳提了起来,放在挨着刑空身边的地方坐下,刑空喝了一大口水,咕嘟咕嘟的咽下肚子,将碗放在灶上。落青伸出脚踢了刑空的右脚一下,柔声问:“今天怎么被一直黑熊揍的这么惨?”
十二岁的落青长得极为漂亮,虽然从小就在山里摸爬滚打,但皮肤却并没有因为山里的风雨变的粗糙,反而如婴儿般白皙粉嫩,十二岁的小女孩身材格外修长,常年在山里生活使得落青身体显得有些单薄,一双长腿随着在山里行走如今变得愈发修长好看,小腿和大腿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腰肢纤细。脸庞在炉火的照耀下小巧而精致,五官清秀的分布在脸上更是惹人垂怜。随着开口说话,声音虽不如寻常女孩版尖细,但却温润如玉非常好听。刑空鼓着腮帮子说:“那是黑熊么,明明是一只拥有最少三百年道行的黑熊精。”落青笑眯眯的看着刑空“那也是笨熊,还不是被你一剑杀了。”刑空撇撇嘴说:“我哪有那本事,是那黑熊精身上旧伤未愈,我恰好抓住了那一丝机会才得手的,要不然今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刑空坐直了身子,侧过脑袋叹了一口气,原原本本的把今天在山里碰到黑熊精的事跟落青说了起来,落青眯着眼睛,目光一直停留在刑空的眼睛上,听得异常认真。说道刑空爬上树的时候,落青和刑空相视一笑,刑空更是添油加醋,说得手舞足蹈,落青看着刑空笑得直不起身子,刑空陪着落青又笑闹了一会,才把今天的故事说完,落青温柔的在刑空右臂上抚摸了几下柔声问:“还疼不疼了?”刑空哭丧着脸说“当时疼的我眼泪都在眼眶里转了,你说疼不疼?”落青忙又心疼的给刑空揉了几下,方才放下手笑嘻嘻的说:“活该,谁叫你逞能了。”刑空脸上浮起笑容,伸手就向落青身上的痒痒肉上挠去“叫你幸灾乐祸”一边说着两人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在灶边闹在一处。
黄昏有些慵懒的阳光下少男和少女再灶边笑闹了好一会方才停了手,落青脸上红扑扑的喘着气坐下,刑空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怔怔的看着落青发呆,落青喘了一会,眯着的眼睛里透过一道寒芒说:“没想到咱们家周围还有这么厉害的黑熊精。”刑空无所谓的说:“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吧,这周围十几个山头上稍微凶猛一点的野兽早都被咱们收拾干净了。”落青一边听着刑空说话,一边取过烧火用的棍子探过头去拨弄灶下的火焰,纤细好看的脖颈如天鹅般弯成一道好看的弧线,黄昏中最后一抹阳光照射在那一片白嫩的皮肤上,从后颈到裸露在空气中的一小块脊背还有两侧的肩膀散发出无法形容的光辉,牢牢的将刑空的目光吸引住,再也无法挪开,顺着脖颈向上,落青柔美的侧脸上弥漫着还未散去的红晕,小巧的鼻尖布满细密的汗珠,一双清澈的眼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灶火,黄昏的日光加上灶火温暖的火光,照在落青略显单薄的身体上使落青周围散发出无比温柔的光辉。锅里慢慢煮熟的野猪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刑空咽了一口口水心里想着:“这是我一生见过最美的画面。”不远处的院子里,小狐狸轻轻的将白狼扑到,白狼背靠着大地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小狐狸轻轻一条便跃上白狼的身体,四个爪子按在白狼的肚子上,嘴里轻柔的喘着气,狭长的眼睛穿过小小的院落,落在灶前的刑空和落青身上,女孩安静的拨弄着火焰,男孩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孩,院子里瞬间宁静下来,西边山头上懒洋洋的太阳终于向下一沉,再不见踪影。
桌上摆着三个木盆,落青和刑空面对面的坐着吃肉,旁边小狐狸站在桌上一口一口的吃着盆里落青细心剔骨骨头的野猪肉,白狼蹲在刑空身边伸着舌头留着口水,哼哧哼哧的用爪子急不可耐的轻轻拍着刑空的大腿,刑空不耐烦的将手里啃了大半的肉骨头扔在地上,嘴里嚼着肉含糊不清的说:“你好歹是只狼啊,怎么跟狗一样。”落青笑眯眯的看着白狼叼起肉骨头钻到桌子下面,不满的皱了一下眉头说:“你知道它是狼还光给它骨头吃。”刑空费力的将嘴里的肉咽下,又拿起一块骨头说:“那骨头上不是还有肉么。”落青白了他一眼,将自己的盘子放在桌子边上,拍了拍桌子说:“大白,上来吃。”白狼从桌子下面出一张头,不安的看着面前的刑空,刑空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看他嘴上却说“坐好。”白狼忙探出身子,后腿一瞪一屁股坐在桌边的长条凳上,两个前爪扒在桌子边上,张嘴就想着面前的一盘肉咬了下去,落青轻轻的拍了拍白狼的头,又把它拱到桌子上的肉伸手捡回来放在它面前,这才起身到灶边,先是慢慢的盛了一盘肉恭敬的端到木屋里交给师傅,然后自己又盛了一盘回到桌边坐下,这是白狼已经将面前木盘里的肉吃的干干净净,眼巴巴的看着刑空,刑空看都不看它一眼,自顾自的吃着肉,白狼委屈的呜咽了一声,小狐狸便用鼻子将自己眼前的肉盘拱到他面前,白狼忙喜滋滋的张开嘴一口要了下去,刑空忙一伸手,一把手抓着小狐狸的脖子将它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抓起盘子避过白狼的大嘴,白狼一口咬空,以看刑空,忙将有耷在桌子上,再不敢说话。刑空将小狐狸放回原处,又把盘子放在它面前说:“小白你自己吃,别管那蠢狗。”白狼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耳朵,落青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轻轻拍了拍白狼的头,将手里的木盘中的肉又全部都倒给白狼说:“哥,你别闹了,一会师傅吃过饭该出来了。”刑空这才悻悻的放下拍向白狼脑门的手。小桌里灶台并不远,落青转身去将锅里剩下五六块肉都盛了出来,在桌边重新坐下,将自己盘子里的肉又给刑空拿了三块,这才坐下吃饭,刑空也不说话,闷头只管吃肉。
吃过饭,落青便起身去刷锅洗碗,白狼和小狐狸屁颠屁颠的跟在落青身后,围着她打转,刑空坐在桌子边上,两手支着下巴,回想今天跟黑熊的这一架,数次险象环生,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若不是自己最后拿一下绕到了黑熊身后,耗尽全身的力气将剑插进了黑熊身体里,若不是白狼在黑熊身后将那柄剑又拔了出来,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到落青了,这样想着心里更后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