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庚帖果然如期送至,整个宸国上下也都知道了清泽侯要娶贺家次女贺青岚为妻的事,尽管这消息让许多闺中待嫁的少女们都心碎了,可是举国上下更多的是祝福,毕竟这样天造地设的一对是老百姓们都喜闻乐见的。
尽管早就知道了,但当真真实实拿到庚帖的时候,贺青岚还是很高兴很幸福,她的贴身丫鬟裳容也是替小姐好是开心,想着以小姐的身份和才气,这世间能配得上的也就只有清泽侯了。
对于宸国来说,这自然是一桩喜事,可是还有一件更大的喜事,倪大将军倪寇凯旋归来,半年前,宸国边境一直遭到蛮人骚乱,纷争不断,嘉佑便派威武大将军倪寇亲自率兵打击蛮人气焰,果然倪寇一出,不到半年,蛮子们都远远撤退了。如此一来,便又为宸国添了一桩喜事。倪寇便是与魏家、贺家、毓家并称宸国四大家的倪家主心骨,自先帝在世时便与先帝南征北战,这威武大将军的名号便是由先帝所赐。
倪寇回到京都的第二日,就入宫面圣,也就是这次面圣,改变了毓麟、贺青岚以及许多人的命运。
御书房中,倪寇傲然而立,对于战无不胜的他来说自然是在御书房也可以挺直了腰杆子的。嘉佑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是起身道:“倪大将军,辛苦了,平息蛮人入侵一事,倪将军可是劳苦功高啊,朕召你入宫,无非是想着如何赏赐倪将军,不知倪将军意下如何?”
倪寇略一欠身,双手作揖:“皇上过誉了。”虽然样子看上去极是恭谦,可说话依旧底气十足,丝毫没有改变。倪寇又直起身来站直道:“不过老臣今日确有一事相求,望皇上成全。”
“哦?说来听听。”
“老臣有一小女,仰慕清泽侯已久,望皇上能赐婚,一圆小女的心愿。”
“倪将军有所不知,清泽侯前些日子上书,朕已下旨赐婚把贺氏青岚嫁于清泽侯了。”
听闻此,倪寇豪爽一笑:“哈哈!此事老臣早有耳闻,小女表示只要皇上同意赐婚,不介意两女共侍一夫。”
看来他是铁了心如此了,嘉佑心中这样想着,口中却说道:“好,那么朕明日早朝便下旨,由清泽侯自己考虑吧。”
“谢皇上。”说罢,倪寇便大步流星向殿外走去。
在宸国,庚帖要在女方家中保留三日,期间两人不得相见,若是相见则不能成婚,三日后若庚帖无损,即可举行婚礼。
已是第三日了,想着明天就能嫁给毓麟了,贺青岚心中想想都是甜的,贺府上下也是一片喜庆。可在朝堂之上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当嘉佑宣布赐婚将倪家小女倪瑶月亦许配给清泽侯时,除了倪寇外,朝堂上下无不惊讶唏嘘的,贺贤心中一片忐忑,而当事人毓麟虽然也深深地惊讶到,但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不待众人多问些什么,嘉佑便宣布退朝了,语毕挥袖而去。
嘉佑回到御书房中批阅奏折没多久,果然就有太监来报清泽侯求见。“宣。”随即屏退了左右。
毓麟依旧一袭白衫,清逸飘扬地走到殿中央后躬身行礼:“臣参见皇上。”“免礼。”嘉佑放下了手中的狼毫,抬起头看着毓麟道:“你来可是为了赐婚一事?”
“皇上英明。”见嘉佑示意他说下去,毓麟便又说道:“臣此生只愿娶贺青岚一人为妻,其余不作他想,望皇上成全。”
嘉佑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几案上抽出一本折子,起身亲自交到了毓麟手上:“你自己看看罢。”
御书房一片静谧,良久,毓麟抬头:“皇上,臣有办法。”
嘉佑一抬手:“朕知道,只是需要时间,可是朕等不起!”
朕等不起!!!四个字,把最后一丝希望都浇灭了。又是一阵沉默,毓麟似是想了些什么:“臣,知道了。”说罢,转身走出了御书房,正如来时那样,清逸。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嘉佑心里似是有想说的,但终是没有开口。
贺府当然更不好受,早上喜庆的气氛全没了踪影,大堂内贺贤、夫人和贺青岚都面无表情,谁都没有想到,老爷上朝回来后居然会带回来这种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般,站在贺青岚身后的裳容一直在为小姐担心,但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站在后面干着急。
倪瑶月,贺青岚心中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她自是见过的,但在她印象里,倪瑶月并不是一个十分出众的女子,样貌是好的,但却没办法让人印象深刻,资质方面,未有深交因而并不清楚,但记忆中她只是个寻常的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就是不知此次为何要这样?是针对她?还是纯粹只是爱慕毓麟?
已是傍晚,贺府的暗卫终于归来,只听贺贤一句:“出来吧。”便已有一人跪在堂下,“报告主人,清泽侯已回府,皇上并未取消赐婚。”
一句并未取消赐婚在贺青岚脑中炸了开来,不知是气愤还是什么,她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冲回房中打开紫玉梳妆盒,一把拿出里面承放着的庚帖,便冲出了贺府。并没有人阻拦,因为大家都知道小姐现在时拦也拦不住的。
毓府离贺府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半路上,似是老天也不作美,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沿街的摊子都收了回去,路上行人也都急急忙忙往家赶,不多时,路上就只有贺青岚瘦弱的身躯在大雨中奔跑了。
待得到了毓府,大门紧闭,原本门口侍应的小厮也都因为大雨躲到了里屋,贺青岚用力敲门环,终于有个小厮跑来开了门,一看是一个全身淋湿的女子,尽管在大雨中淋过显得有些狼狈,可是更衬托了她的绝美。
还在小厮愣神的当儿,贺青岚就已经绕过她,径直冲向了主屋。毓麟还正在烦闷赐婚一事该如何处理时,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一股冷风吹入,夹杂着夏天的湿滑和闷腻。他回头,只见全身湿透的贺青岚站在门口,浑身瑟瑟发抖,手里还倔强地握着已经湿透的庚帖。她,难道是冒着雨一路跑来的么?这样的疑问充斥了毓麟的脑海。
一瞬的失神后,他刚想上前拉贺青岚进屋,却不想贺青岚已大步走到他面前,举起手,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把庚帖狠狠地甩到了他的身上:“你要娶别人了!”
手僵在空气中,无语,庚帖在啪地一声后滑落到地上,他闻到了她身上的玉兰花香味,不似平日的温柔淡雅,今日却多了一份决绝,看着她,头发因淋了雨都贴在了脸上,脸颊因为奔跑而晕红,一双美丽的大眼迷雾弥漫,双唇因为激动而颤抖,这样的绝美只有贺青岚才能做得到。
毓麟叹息了一声,他完全败给贺青岚了,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注定贺青岚会成为他的软肋了。他脱下外袍,轻轻罩在贺青岚身上,柔声:“你会生病的。”
似是没想到毓麟会这么说,贺青岚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双眼渐渐有了焦距,看着眼前的毓麟,这张熟悉的俊美的脸,她终是没忍住,一把抱住他:“我们没有办法成亲了。”滚烫的热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毓麟亦是心痛,从来没有看到贺青岚会哭成这样,一定是伤透了她的心罢,毓麟更紧地回抱了她,只听得贺青岚口中喃喃:“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对不对……”
毓麟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想要轻抚她的背,手却又僵在半空,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丝苦笑漫过毓麟的脸。
窗外,风依旧肆虐着,雨依旧倾盆而出,仿佛在叹息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