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仑踏进门,里面是个阴暗的过道,连接几扇大小不一的木门。
过道里只有一个人,穿的竟然是东方式的对襟长衫。
对方似乎正准备推门出来,却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法师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是谁?”
左仑一把扯下兜帽,“是我!”
“呀,你怎么找到我的?”被吓到的那位,紫发少女好奇地问,正是神秘失踪的菖蒲小姐。
“鬼才要找你,”左仑一手带上门栓,没好气地抓起少女的胳膊就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喂喂喂,”菖蒲小姐气鼓鼓地嘟着嘴,几乎要赖到地上了,“你急着去投胎呀。”
“说得对极了!”左仑一瞪眼,“后面有一整队卫兵,正准备帮我去投胎。”
“原来你是个小偷!”菖蒲恍然大悟。
沉闷的撞击声传来,砸在两人心头,卫兵的呼喝声不断,开始撞门了。
菖蒲似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一指一侧的一扇小门,“这里。”
左仑意外地看了看紫发少女,她看起来把握十足,没办法了,现在只有跟着她走,碰碰运气。
他抓着少女一下窜进门内,很快就发现,这座石质建筑内部就好像是个巨大的迷宫,而菖蒲对这里的情形十分了解,七拐八弯的一路跑下去,渐渐地后面追兵的声响小了,到最后完全听不见。
左仑停下脚步,他现在有一大堆问题,比如菖蒲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在白石城的穆尔神殿干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而别,又为什么对这里如此熟悉。
不过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我说,库房在哪儿?”
少女却撅起嘴,“我的手。”
左仑才发现自己还抓着菖蒲的手臂,赶紧放开,心里不禁回想刚才的感觉,刚才……刚才跑路心急,竟然什么都没感觉到,白抓了,左仑无奈。
“那个,库房……”左仑说到一半,忽然发现,紫发少女又变得笑吟吟了,这个死小孩,情绪变化毫无征兆。
“前面那个木门,上楼右手第一间就是。”她指指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左仑将信将疑,这个死小孩的话,不能随便相信。
菖蒲撇撇嘴,大步在前走起来。
左仑走在后面,发现菖蒲小姐走路的姿势很有意思,每一步都跨得很大,手摆得很高,几乎与肩膀平齐,重心却落在后面,上身挺得笔直,脑袋还左摇右摇的。
还真是个死小孩,左仑暗想。
菖蒲却走得很快,一下子就穿过门扉。
他连忙跟上去,少女登上楼梯又一拐,左仑只来得及看见紫色的头发一闪,就消失在一扇门后面。
左仑伸手准备开门,却迟疑了一下,这扇木门跟别的门不太一样,雕刻精美,仍旧是东方式的云纹盘绕。
他转头看看四周,一扇扇门、楼梯、过道,看起来都差不多,他已经迷失在这个建筑里,没有别的选择了。
库房重地,总有点特别,或许就是得有木雕的门才对吧,左仑一边自我劝解,一边推开了木门。
柔和的光从门内照出来,光色略显昏黄,照在左仑脸颊上。
他的表情变得奇特,似乎是惊奇夹杂着莫名其妙,然后左仑缓缓举起双手,张了张嘴,“你,我……”
一位少女正举着个扫把对准他,她穿着宫廷款式的曳地长裙,脸庞两侧缀着两缕卷曲的亚麻色发丝,衬托着精致的五官,仿佛刚从某位大师的画作里走下来。
少女似乎只是个毫无自卫能力的贵族小姐,所以只能用一个扫帚保护自己,但是她的灰色眼睛安静极了,如平静无波的水面,几乎能映出左仑。
面对陌生的闯入者,少女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恐慌。
不过左仑仍旧发现,扫把的一端微微颤抖着,这个女孩子并非不紧张,只是把恐惧都压在心里,很不容易,换了别的女孩,现在只会大声尖叫吧。
“你好,女士……我大概是……走错门了!”左仑尴尬地笑笑。
“砰”一下,左仑将门关上,退出去了。
室内重新变得安静,少女轻轻吁出口气,半转过头,“菖蒲,他是谁?”
然而下一刻,门又猛地被推开了,左仑表情狰狞地大吼,“菖蒲,你给我出来!”
菖蒲从长裙少女背后跳出来,左仑这才发现,这个穿长裙的少女身材极好,比本来就已经很高挑的菖蒲,还高了小半个脑袋。
“好啦,都是我的朋友。我来介绍,这位是霍姆尔小姐,庄园主人的女儿,也是今天宴会的主角,”菖蒲笑嘻嘻的指指长裙少女,接着又指指穿着法师长袍的左仑,“这位是……喂喂喂。”
“你才是喂喂喂!”左仑一瞪眼。
“好啦好啦,”菖蒲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小孩子,“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左仑。左边的左……”左仑礼貌地对长裙少女微笑。
“轮子的轮!”菖蒲插嘴。
“你才是轮子!”左仑大怒。
“您称呼我苏菲就可以,法师先生。”长裙少女轻轻回答,她把左仑当成一位法师了。她的态度始终恬淡,显示出良好的教养,却一点没有表露出那些名流仕女身上的娇气和傲慢。
那个紫头发的死小孩根本没法比啊,左仑暗暗想。
“你要去库房干什么呀?”菖蒲又问。
左仑从怀里掏出给比佛斯商行老板看过的纸条,递过去,“这张纸,似乎是霍姆尔庄园的货品,因为事关一位朋友的安危,我想调查一下这两年里,有哪些商户购买了这种纸张。”
少女苏菲伸出手,接过纸条,她的手指纤长,与掌部的长度比例恰到好处,肤色润白,跟五官一样精致,左仑看得有点痴呆。
苏菲略看了一下,点头说,“确实是霍姆尔庄园的东西,应该是前年的。”
左仑的眼睛一亮,似乎有戏。
苏菲看看一边的菖蒲,轻轻一笑,整个人一下变得生动了,竟然让左仑有种惊艳的感觉。
“既然是菖蒲的朋友,我愿意帮这个忙。不过,库房是庄园重地,恐怕不能随意出入。这样吧,我愿意替左先生进库房,查一下前年的纸张售卖记录。”
苏菲的建议合情合理,左仑没有理由拒绝,立即答应下来。
库房离苏菲的房间不远,苏菲很快就找到记录,并另外抄写了一份,转交左仑。
左仑拿着苏菲递来的贩卖记录,渐渐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