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件有很多疑点,在采取具体措施和下结论之前,我们必须亲自去一趟你们居住的老房子。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今天就出发,在罗伊洛特医生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们是否能够查看一下你姐姐的卧室?”
“继父说今天要来城里处理一些事,有可能一整天都没有办法回家,你们来查看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我可以想办法支走家里的女管家。”
我决定和福尔摩斯一同前往。海伦小姐则要在中午之前乘坐返程火车赶回家里,以及时接应我们。她重新罩上了面纱,在向我们表示感谢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送走我们的客人,福尔摩斯点起了烟斗,倚着靠椅问我对整个事件的看法。我仔细回想着海伦小姐所讲述的每一个细节,断定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我说:“这位女士的姐姐在死去的时候无疑是独自一个人,因为没有什么能钻进门窗。但我想不通那半夜的哨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姐姐临死前说的话也非常奇怪。”
听我说完,我的朋友并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缓缓地吐出一口烟,良久,才自顾自地说:“性情暴戾的老医生,与老医生关系密切的吉普赛人,半夜响起的哨声,‘带斑点的带子’,哦……这一切都透着古怪……我想到了,海伦·斯托纳小姐听到的金属碰撞声极有可能是卡紧百叶窗的金属杠杆复位时的声音!把所有的细节都联系起来,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些线索能帮助我们破案!但那些吉普赛人究竟干了些什么呢?”
“我想不出,但我认为你的推理有很多无法成立的地方。”我说。
“是啊,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所以我们才必须要亲自到现场去看一看。真是太奇怪了,有太多让人猜不透的疑点。”
正当我们沉浸于案件中,故事开始时的那一幕就发生了。快到一点的时候,福尔摩斯回来了,他手中拿着一张废报纸,在报纸的空白处写着一些凌乱的数码与文字。他嘱咐我带上简单的行李与一把左轮手枪,而他要去雇马车,我们需要赶往滑铁卢车站,并坐火车去海伦·斯托纳小姐居住的地方。
一路上,我的伙伴详细说明了他调查时的收获。他看到了海伦母亲的遗嘱,已故的妻子给丈夫留下了一份不到七百五十英镑的遗产。如果两个女儿都结婚了,医生就需要每年向她们分别支付二百五十英镑,这将使医生的生活陷入窘迫。很显然,他有动机除掉要结婚的女儿们。现在,老头已经知道我们插手案件,他想必会在今晚就动手。刻不容缓,我们必须去阻止他。
罗伊洛特家族的旧宅邸位于一处风景秀美的乡村,和煦的阳光照在初春的田野,空气中泥土的味道分外清新。这样的景色与此地正在上演着的阴谋重合在一起,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当马车行驶到一片林木繁茂的田园,我们看到了树林掩映中位于高地的古老宅院。在一条通往宅院的小路上,我们遇到了斯托纳小姐。我们的委托人喜出望外地迎上前来,一番寒暄之后,福尔摩斯将上午她走后的情况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上帝啊,"她脸色苍白,失声叫道,“原来,他始终在跟踪我。他太阴险了,我真担心他回来后会做什么……”
“亲爱的小姐,从现在开始请你必须要听从我的安排。今晚你一定要锁好房门,不能让他进入你的卧室。我们得趁他回来之前,检查一下他和你姐姐的卧室。”福尔摩斯严肃地说道。
老宅子用青色的石头砌成,陈旧的外墙上爬满了绿苔。房顶有大面积的塌陷,右边侧房的窗子也全部残破了,胡乱地堵着一些破木板。整个房子因年久失修而显得残破颓败。只有左边的房子比较新,窗帘垂落,缕缕青烟从烟囱冒出。沿着杂草丛生的草坪,福尔摩斯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遍,认真地勘查窗子的外部情况。
“中间这一间是你姐姐的卧室,主楼旁边的这间是你继父的寝室,而剩下的就是你过去的房间,是不是这样?”
“你说得没错,我现在在中间的这间睡觉。”
“嗯,由于一面墙壁在修缮,所以你不得不搬到姐姐的卧室,你觉得你房间的侧墙需要急着修理吗?”
“一点修理的必要都没有,这只是一个借口,他想把我赶到姐姐的房间去睡。”
“如果是这样,整件事情就很成问题。面向走廊的墙壁有窗子吗?”
“有一些窄窗子,人根本无法爬进去。”
“也就是说,在锁上房门的情况下,如果想要从走廊进到你们的房间是没有可能的了。好,请你现在把百叶窗放下来,锁好。”
斯托纳小姐按指示做好了一切。福尔摩斯竭尽全力想打开百叶窗,可是没有一点办法。他疑惑地打量着窗子,说,“假设百叶窗被锁好了,人是无法爬进房间的。那么,我的判断一定有什么重大的漏洞。这样吧,我们进房间去看看没有没什么线索。”
从一道窄门我们进入过道之中,我们首先来到医生的卧室。格里姆斯比·罗伊洛特医生的房间比继女们的房间都要宽敞,但房间里的设施十分简朴。一个铁制书架,一张简易的折叠床,床边是一只保险柜、一把木椅和一张圆桌。福尔摩斯对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进行了细致的检查。他指着保险柜问:“里面装的是什么呢?”
“应该是一些文件。”
“你见过?”
“刚搬来时见过,里面堆满了厚厚的一堆文件纸。”
“会不会有一只小动物藏在里面?”
“哦,怎么可能?”
“但是你看看这个,保险柜上为什么会有一个小碟子呢,显然是盛奶用的。”
“我们只养了一只印度猎豹和一只狒狒,没有养其他的动物了。”
“好,我们现在去你姐姐的房间看看。”
这是一间小房间,装饰朴素,全部的摆设只有橱柜、罩着白床单的床、梳妆台还有两把木椅。有低低的天花板和一个开口式的壁炉。福尔摩斯同样仔细地勘察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发现床边有一根很粗的拉铃绳,便问斯托纳小姐绳子通到哪里。斯托纳小姐解释说绳子通到管家的房间,是姐姐决定结婚的那段日子里才装上的,但姐姐似乎不曾使用过它。福尔摩斯使劲地拉了一下绳子,并没有铃响的声音。我们都感到十分奇怪,莫非这拉铃绳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福尔摩斯没有说话,拿出放大镜检查了房间里的嵌板和木板间的裂缝,视线最后落到了通风口上,从位置上可以判断,通风口通向了隔壁医生的房间。这样的设置与拉不响的铃绳同样令人生疑,因为花费同样的精力本可以将它通向室外。斯托纳小姐解释道,通风口和拉铃绳是在同一时间安装的。
“不通风的通气孔,摆样子的拉铃绳——真是太奇怪了。如果不介意的话,让我们再到你继父的房间去看看。”
重返医生的房间,福尔摩斯重新检查了一遍保险柜的旁边,一条挂在床头的小鞭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条鞭子打了结,而且卷着,像蛇一样盘成了一个圈。
“问题已经很清楚了,”说着,福尔摩斯转向斯托纳小姐,脸色严肃,“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你的性命正受到威胁,你必须要按照我的安排行事。今晚,我和我的伙伴要住在你的房间。”
我和斯托纳小姐都疑惑不解地望着福尔摩斯。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请问房子对面是否就是旅馆?”
“是克朗旅店。”
“很好,从那里可以望见你的窗子吗?”
“可以。”
“医生回家的时候,你要装病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等到他就寝后,你把百叶窗和窗户打开,把油灯摆在窗台作信号,然后你要做的就是悄悄走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你安心睡觉,我们打定主意要好好调查一下那口哨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听完了福尔摩斯的吩咐,斯托纳小姐抓住了我朋友的衣袖:“那么,请告诉我好吗?我姐姐究竟是怎么丧命的?”
“等有了更确切的证据再说吧,但我相信她绝非死于惊吓。再见了,请一定要按照我的指示办,相信我们,我们有能力让真相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