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听着外头巡院的梆子声,已经是过了子时了。另一张床上新来的嫣红换了个姿势,睡得正酣。今个儿姑娘吃晚饭之后还见了四姑娘,累的很,寝房内好像只留了翠花守夜,那丫头一般都会睡得极死。脑海中不由的想起夫人的叮嘱:若是待你热切,便随她走,若是生分、、、、、、姑娘今个儿就连寝房都未让自己进过!
“嫣红?嫣红?”她趿上小鞋,披上短袄,悄悄地站到那人床边,鼾声均匀,睡得很沉。怎么办?做还是不做?若是姑娘不带走自己,留在这府上定是一点儿出路也没有!若是不遂了夫人的心意、、、、、、我是姑娘选的!咬咬唇,大不了明儿豁出脸面求了姑娘打发出府就老老实实过一辈子好了!
“嗯~~~~~”床上那人似是不满的嘟囔了一声。
莺儿捂了嘴瑟瑟发抖,腿不由自主的挪向房门。为什么?柔儿也骗过你,他骗你说她是结巴你也不介意啊!翠花那么笨,魏嬷嬷也和老爷私下有勾连、、、、、、就连春喜都能入你的眼!一滴汗顺着脸颊滑下,颤抖着手拉开门阀、、、、、、
今个儿这慧心苑伺候的本就少,还折腾了一通,正房那儿连看门的婆子都没有。莺儿从袖口里掏出短匕,小心翼翼闭息凝神的拨拉着正房的门阀。啪嗒,声音很是轻微,这难道是老天的旨意?连着屋内的门阀都如此容易?只轻轻的推开了一条缝,她本就够柳条,微微缩了身子就进了外间。
莺儿觉着自个儿好似有点儿渴,握着短匕的手有些湿溽,微微的发着冷汗。那寝房的门姑娘都是不会划上的,只是虚掩的、、、、、、不行,收手吧!就这样吧,她其实对我还不错!可是那手还是控制不住的伸向那扇门!遭了,门后的珠帘跟着响动了!应该是打地铺的翠花似是被打扰了,不满的嘟囔着什么!吐了口气、、、、、、哼,就你这样的都能做姑娘的心腹?
长得真好看!莺儿站在那人床边,心下有千万的不舍与不忿!柔儿他们知道的事儿,我却不能知道;每次出门,我总是看院子的那个;我只是在守正房的时候,经不住那些小丫鬟的哄诱离开了一会子,就那么一会儿,你都不肯原谅我、、、、、、不,你连亲口质问都没有!只是不再信任我罢了!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莺儿握紧短刀,闭了眼、、、、、、
屋顶上的男子纹丝未动,就只见一人风一般的闪了进来,一个横踢,那短匕就飞向了一旁的木柜,当的一声插入,那腿劲儿定是不小,连带着那丫头也身子歪斜这不稳倒地!有两下子,还避开了睡在地上那丫鬟,不错。
寝间灯光明亮起来,杜玉漱叹了口气睁开眼,“你果然来了。”
莺儿有点蒙,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或者知道怎么回事儿,但,那嫣红不是睡得正香么?就这一炷香的功夫,魏嬷嬷,方嬷嬷,柔儿,翠花,还有床上那人都醒了,没有人惊叫,没有人质问,都是一脸静色的看着自个儿,唯一列外的可能是翠花吧,只有她,脸上带着愤怒。
“奴婢,奴婢、、、、、、、”她觉着有点像是在做梦,或者自己就是在做梦!
“呸!”翠花狠淬向她,“亏得郡主还说带你走!你真真是、、、、、、你说,你说!姑娘有什么地方带你不好?啊?从大卧佛寺回来之后你我就直接是大丫鬟,活计什么也不多,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是姑娘啊!是我们的姑娘,是主子!”
“是,是、、、、、、是王姨娘指使奴婢做的!”莺儿回过神来,头磕的梆梆响,这不是梦,是真的!自己做了,没有成功!行刺主子,哈哈,就这罪名就足以杖毙了!
杜玉漱给方嬷嬷使了眼色,方嬷嬷扔了一包熏香在她脸上,砸的莺儿嗷一声痛呼,方嬷嬷丝毫不吝,厉声斥道:“今个儿魏嬷嬷说怕小姐这屋子的霉气太重会睡不好,嬷嬷我本是要到二少爷那儿寻些熏香的,你说你去!自个儿好好看看,嬷嬷问你,这熏香真是二少爷那儿寻得?”
“是!是!是二少爷的红儿给奴婢的!”
“红儿同你一起进来的,”杜玉漱向方嬷嬷摆了手,披了袍子站在了她面前,“你是不是在想,即使要死,也要多牵扯几人陪葬?”
“下午兰姐姐来看我之前,想去给杜玉蝶添妆、、、、、、”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她脸上,“还要本郡主继续说?”
“怎么会看到行色慌张的你?春喜好好的在大厨房上做事儿,怎么会被杜单氏寻错?王姨娘?你还真敢扯?杜单氏打个哈欠王姨娘都会抖一抖!你知道吗,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了!”杜玉漱背过身,“你也许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把你给我吧?不只是因为你会医术,还因为你太殷勤!”
“我只问你最后一次,”杜玉漱看了她,“谁指使,熏香加了什么?”
翠花有些急了,她虽说是行事有些莽撞,可她同柔儿莺儿到姑娘身边的日子差不多,这莺儿一直是三人之间最最聪明的那人,怎么会、、、、、、“莺儿,你还在犹豫什么?快回姑娘话啊!姑娘都容忍你一次了!姑娘现在的身份可是皇亲国戚了!”
莺儿闭了眼,“是,真的是王姨娘、、、、、、姑娘,姑娘,求您!求您!”
秋月,翠英,莺儿、、、、、、杜玉漱背过身,狠狠地拍了三下掌,众人只见一黑色人影透窗而入,落地才发现乃一黑衣男子!丫鬟都有点儿惊了!特别是柔儿,这,这太后赏的人可都在呢!
“主子。”男子拱了手,对其余众人视若无物。
“带回去审。”
男子冷声应道:“是。”随即站了莺儿面前,后者只觉着那人的目光似在看一个死物,随即后脖颈吃痛,失了知觉。男子扛起她,朝着杜玉漱拱了拱手,又破窗而出。就像一阵风,若不是那丫鬟已经不在这屋内,方嬷嬷嫣红等人定会认为方才只是自个儿眼花了!
“方才多亏了嫣红!”杜玉漱有些疲累,这睡到半夜被惊醒实在是不好!
嫣红浑身一震,立马跪下道:“那是奴婢的职责!”
“大家都累了,回去歇着罢!今儿还有的忙!”杜玉漱给魏嬷嬷使了眼色,魏嬷嬷立马笑着挽了方嬷嬷,“老奴都未闻出那熏香有何不妥,亏得方嬷嬷了!”
“那是老奴应尽的本分!”方嬷嬷本是惊诧着呢,但太后身边的人,谁没几分眼色?再被派遣之时就知会有今日,但未曾想来的如此之快!这该如何是好?
眼见魏嬷嬷陪着那二人出了寝间,柔儿脸上的担忧现了出来,“姑娘,这、、、、、、”
“瞒不了。”杜玉漱乖巧的进了被窝,“有人打我那两个铺子的主意的话,她二人还是助力!”
“姑娘是想、、、、、、”翠花一脸的迷惑。
杜玉漱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如若她们能只跟姑娘我是最好的,但如若只是眼线、、、、、、背靠大树好乘凉,我那两个铺子若是那大树也知道,可能会更好罢!”而且,她也想告诉那株大树,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
柔儿脸色微微有些迟疑,细细的给她捏了被角,“姑娘,也许,也许那莺儿是因为夫人寻了她的老子娘、、、、、、虽说是很可恶,可,她毕竟、、、、、、”
杜玉漱裹在被子里笑着看她,“是谁得知此事时义正言辞的声讨来着?放心吧,本小姐心中有数!之所以让她消失在这杜府之中、、、、、、呵呵,你没有没有看过猫捉老鼠?不要一击致命,要慢慢玩死!姑娘我现在可是郡主,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太后她老人家赏的,敢动我?我不慢慢吓吓她怎么对得起自己!?等着看正房的表现吧!”
柔儿和翠花看了她一脸阴狠的冷笑互相对视了一眼,只庆幸那犯到姑娘手中之人不是自个儿,否则、、、、、、
城南信王府邸。
寅时中刻,杜玉沁就被碧喜叫了起,后者是她的陪嫁丫鬟,是母亲亲自挑的,一起过来的还有碧绿,比起见人三分笑,话痨子似的碧蓝,她更喜欢老实木讷一点儿的碧绿。另外两个丫鬟是自个儿的,从小陪了自己,也算是忠厚之人。
杜玉沁的奶娘黄嬷嬷正在给他绾头发时,身着水红色短袄的芳菲进了屋子,规矩的行了福礼道:“殿下已经起来了,吩咐奴婢告诉主子,快些收拾。准备些早点儿,他会过来用早饭。”
杜玉漱透过铜镜看了那女子脸上精致的妆容,淡淡一笑:“嗯,先谢过芳菲姑娘了!”
“这是奴婢的职责,不敢担主子谢字!”说完又规矩的行了福礼,退出了房门。杜玉沁突然觉着有些透不过气,才第三日,第三日,她的夫君,她的信王殿下就未歇在这屋中、、、、、、哪怕是后院也好啊,可是却去了书房!这规矩到骨子中的芳菲,呵呵,来历不明,可是却成了他的贴身丫鬟,第一日早起时,那些衣物都不用自个儿打理的、、、、、、
“主子!”黄嬷嬷如何不知她心中不快?“主子是否快些吩咐灶上做些吃食?”
杜玉沁白着一张脸按了心口,“嬷嬷说的是。碧喜,你到灶上吩咐,做些易熟的,诶,对了,信王殿下说那粘豆包挺不错,问问还有没有,有的话上点儿。”
“奴婢省得了。”碧喜颔了首退下。
秦幕信一身鸦青色衣袍进门时,杜玉沁正好要穿外袍。
“未知殿下如此急速,倒是卑妾太慢了!”杜玉沁行了福礼,淡粉色的及胸衬裙显得整个人妖娆多姿,同时那张素净的脸也娇俏了几分。秦幕信看了她一眼,淡声答道:“快些收拾,莫让岳丈久等。”话毕既出了内间。
杜玉沁收拾完出寝房时,秦幕信已在芳菲的伺候下用完了早饭,一旁细细的品着茶水,见她一身郡王侧妃的装扮坐在餐桌上由丫鬟伺候着用饭似是不在意的问道:“那些个回礼都收拾妥当了?”
杜玉沁喝了一口热粥,“回王爷话,收拾妥当了,装了两车。”
“嗯。”秦幕信放了茶杯,“倒是解忧郡主应还在杜府,可也为她备好了?”
杜玉沁被那灌汤包烫了嘴,嘘着气答道:“也准备了,殿下莫忧。”没吃东西的心情了,杜玉沁吩咐收了桌子。见芳菲寻了披风,便笑着走进接过,芳菲并未有丝毫的不虞,退到了一边。
“殿下可是很喜欢这鸦青色衣袍?”杜玉沁细细的给他系着披风,吐气如兰的问着。
秦幕信一身挺拔,这女子身上是茉莉香,用少了淡雅,用多了刺鼻,“没有的事儿,走罢!”语毕也未等杜玉沁,自顾自的出了院子。
杜玉沁紧了紧紫貂披风,这天气,为何还不转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