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漱从来不知道寺庙身后居然会有这么一块儿地界,本以为这大卧佛寺已经是山顶了,可、、、、、、悬崖上飞流而下的瀑布直冲了幽深墨绿的潭底,一块平坦干燥的大石上摆了两块素雅的小毡子,一张茶几,旁边是茶壶,两个小罐子里是一黑一白的棋子,真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去处啊!还没感慨完就发现了瀑布五丈之外焦急站着的小哥哥,这才生了点担心,这位方丈把自己弄到这地方来应该是既不想让小哥哥起疑,又不想让别人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难道他是神,一下子看破自己并非本尊?
“施主可容贫僧探脉?”了空好使一脸的笑眯眯,像个布袋和尚,慈眉善目的让杜玉漱心底的烦躁去了不少,“有劳方丈!”
“施主身子并无大碍,有些小症,细心调养即可。”方丈收了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奇怪。
“谢方丈指点。”杜玉漱也回了手收起丝巾,这胖子面有疑难啊!好吧,自己先出招吧,试试他的本事!“大师,民女有一事,望大师能指点一二。”
“施主但说无妨。”了空有点高兴,她开口总好过自己开口。
杜玉漱闭了闭眼,“民女有一位至交,失去音信多年,民女想让大师帮忙看看她是否,是否尚在人世。”
“这、、、、、、”了空有点为难,“这窥天命之事本不是我等佛门弟子所擅长,但施主既然开口,贫僧岂有不从之理。且把那人生辰八字告知一二。”
杜玉漱用力的抿了抿唇,压下心里的酸楚,露出一丝笑,“那人属相虎,生辰是腊月十一,具体时辰,我,我不记得了。是位女子,身量并不高,微胖,白净,头发少且黑,额头突出,眼睛很大且有神,鼻子,鼻子怎么说呢,不小巧但是有鼻梁,嘴唇有点儿厚,脸是银盘脸,对了,她的手心有一颗痣,长在和我,不,不,长在这个地方,就在虎口下面一点。那人很喜欢笑,她,她、、、、、、很好,非常好。”
了空看着对面的嘴角带笑但涌着眼泪的女童叹了口气,出家人不打诳语啊。沉吟片刻之后决定收起自己的慈悲,“施主、、、、、、”
“不在对吗?”杜玉漱嫣然一笑,只抱了一丝期望期望而已,人总归会生老病死的,只是自己没有见到最后一面而已。
“是,那人不在,”目光中不再有慈祥,转而是深深的疑问与探视,“而且,施主也不在!”
杜玉漱呆在那里,惊恐,真的惊恐,自己活生生的坐在他面前,被他说是不在?这是再演鬼片么?难道自个儿是鬼魂?瞬间又醒悟了过来,我是活着的,小哥哥还站在那边看着我呢!就算自己理解这方丈说的是吴涵秋已死,抑或是本尊不应该活着,但听起来还是毛骨悚然!
“施主勿惊,贫僧无法窥测其中奥妙,”了空惨然一笑,“只是从家兄那偶然得知施主生辰八字,若是八字为真,施主早已是已死之人。”
“看来贫僧所疑正是。”了空调皮的眨眼,“寻常闺阁女子怎说得出‘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这等精妙语句?”
“大师过誉了。”杜玉漱无语的撇撇嘴,感情这混蛋刚才炸我玩呢!“大师如此作为不光是想吓唬吓唬我吧!”
“呵呵,”了空笑了笑,“想听听施主对佛的高见。”
“不懂,”杜玉漱不客气的端起茶杯牛饮,“大师不必夸我,那句话不是我说的,若真要说说的话,我倒是希望佛主可以保佑我。”
“施主所想之事都能成。”了空丝毫不在意对面毫无规矩的女子,这也许才是她的本性吧!
“何以见得?”
“施主聪慧。”了空一副你自己知道的奸笑,“能交到施主这样的小友也是了空的福气了。”
“你不像个和尚。”杜玉漱乐了,“像个孩童。”
“施主不认为应该保持本心么?”了空很是高兴,“那施主可否为贫僧指点一二?”
“呵呵,”杜玉漱笑着给他斟了茶,“大师真的到了最高境界了。凡是真的看破俗世的人,都应该像大师这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那些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故作清高之人其实才是大俗之人,甚是无趣!”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了空重复了一遍自己也笑了,“施主所言正是。”
“小女子只求大师一事。”杜玉漱突然严谨起来,若不是顾忌小哥哥看着她都想跪下了。
“为谁?他,还是你?”
杜玉漱愣住了,开口的那一刻心里想的全是自己那个忧思过重的小哥哥,但这一刻,当这个了空口中脱出“你”这个字眼时,犹豫了。难道,他可以帮我?妈妈已经走了,可自己还有孤苦无依的老父亲呢!舍己为人,舍己为人,去******助人为乐!、、、、、、
“家兄。”杜玉漱吐了口气,心底轻松了很多,“大师可谓玉漱知己,很多事大师认为平常,家兄却、、、、、、且身体甚弱,望大师指点一二!”
“那贫僧这大卧佛寺可要赚上好大一笔香火钱了!”了空端了茶,心中卸了一大块包袱,这女娃的事儿,自己根本帮不上忙,连怎么回事儿都不知道呢,看来还是佛法参悟的不够深啊!
“那大师可要把斋饭做的精致些,免得我们下山之时这山上再无了飞禽走兽!”论嘴皮子功夫,小女子怎么认输?
“哎,杜姑娘心思澄透!”了空脸红了红,“杜公子想必很是担心吧!”
“贫僧并不是神,只看出姑娘的不同而已。姑娘眼下会有困顿,宜在避开事端。”了空站起来合了掌,“姑娘不必担忧令兄,因为姑娘未遵循天理,令兄的三年大劫已破,身体虽弱但细心调养即可,至于思虑,那是因姑娘而起,现下姑娘大好,已不足为虑。贫僧会适当与之攀谈一二,希望会有所作用。”语罢施施然的向小哥哥走去。杜玉漱对僧人的看法突然暴涨,真好啊,得道高僧一点架子都没有,像个顽童就罢了,对自己有疑虑却不深究,还能帮哥哥开导!杜玉漱心里默默流泪,方丈啊,放在后世如果你再年轻十几二十岁我一定不会介意以身相许的!
神之所以为神,就是因为他知天理,存人欲!因为“悯”,因为一颗心,那颗心在看到蚂蚁时会避开,在快饿死时冒着油星儿的面也会下肚,好人死亡时会流下泪水,遇到强盗时会挥着砍刀、、、、、、复杂,但真挚。
哎呀呀,想太多了,杜玉漱疾步向交谈的两人奔去,该吃饭了吧?话说我可是这大汉帝国的花朵儿啊,正需要营养呢,饿着了可不是太好!但脸上还是带着谦恭的笑意看着衣袂飘飘的两人,杜玉漱你两张脸啊!突然想起后世流行的一段话来:老娘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可直可弯能屈能伸,卖的了萌,耍得了二,扮得了少女,演的了女王,晒的了下限,红的了脸颊,玩的了小清新,咽得下重口味,斥退过死皮赖脸的无知少年,躲过了不怀好意的搭讪大叔,你讲笑话我可以拍桌大笑,你要玩文艺我仰望星空。得之你幸,失之你命。幸好现在只用卖萌耍二,玩点小清新。
不由得仰望天空,古代污染少,很是干净,太阳刺得眯了眼,我回不去了,爸爸,你也随了妈妈去吧,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没意思?到死,你们也看不到你的女儿身披婚纱,你们自己亲手把她交到另一个人手上那一天。是我的噩耗先到的呢,还是妈妈先咽的气?女儿真是不孝啊!得之你幸,这个世界上,又是谁能得到我呢?
“妹妹?”
“嗯?”
“妹妹怎么了?”
“没,”闭眼笑了笑,“饿着了,太阳太刺眼。”
“呵呵,怎生用眼睛看太阳呢?”小哥哥无奈的笑,“那多谢大师,吾等就先行告辞了!”
“公子慢走,贫僧定会煮好茶水摆好残局恭候!”了空也抬头看了看天,这世上的事情,有谁说的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