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来天,大多是在忙碌。
回杜府那日下晌,单家大夫人就亲自过府拜访,虽是摆足了一品大府奶奶做做派,而且言语里多是剌着杜玉漱,但外头疯传她那庶子克妻,她这管事儿之人却是无能为力的很。杜玉漱由着她过了嘴瘾,还未过一个时辰那人就话锋急转,直言交换二人更贴。第二日派人往单府送了杜玉兰的生辰八字,第三日又让罗姨娘陪着,李姨娘亲自到佛寺去合了八字、、、、、、定了婚期,却是在杜玉漱的授意下定在了五月二十五那日,她一定要看着杜玉兰嫁进了单府才能安心上花轿。吩咐王姨娘准备着这婚事,这杜府也算是可以放一放了。
后几日却都是在忙自个儿的小哥哥,她可算是杜玉树唯一的亲眷。好在曹夫人是个吃斋念佛的,心善的很,为人也是和善、、、、、、定了亲事,幸亏有方嬷嬷在一旁指点,要不然,杜玉漱连基本的章程都没有。不过却是同那曹二成了至交,据她所说,她只所以会养成这么个火辣性子,就是因为母亲太,嗯,太过守礼,总觉着那些妾室也是人(说这句话时丝毫没有照顾杜玉漱的感受!),一家人就应该和和乐乐的在一起,相夫教子,你敬我恭、、、、、、结果却是差点儿被欺负死!之所以护着那曹四,却是因为那性子太软,而且,她的姨娘也是个唯唯诺诺的性子,看着就烦(听完这句话之后,杜玉漱只觉得她投胎是选错了性别)!
“郡主就是不一样~”曹二砸吧着嘴,“这马车比我父亲的还要大!”
“姑娘,你都坐了就别这么酸,可好?!”杜玉漱白她一眼,两个小丫头连伺候的都没留在马车内,就打闹着向大卧佛寺去了。
“本姑娘那儿酸了?”说着上下打量杜玉漱,一张小脸全是不满,“倒是你,看你也算是个爽利人啊,怎么就被欺负成这样?!那人是王爷又能如何?不待这么欺负人玩的!要是不满,大可悔婚嘛!我可是听别人说了,有好几个王爷都挺中意你的!”
“姐,没听过一句至理名言么?耳听为虚!”杜玉漱扁扁嘴,“再说了,姑娘我活自个儿的,关他人什么事儿?他欢不欢喜我另论,主要应是我看不看得上他罢!”
“说的好!”曹二击掌大喝,惊得外面坐着的柔儿侧目不已,她本人丝毫不觉,靠着垫子苦了脸,“哎、、、、、、父亲若是有你这样想法就好了!”
杜玉漱仔细看了看她,突然就明白过来了,这丫头可是不小了,曹四都订了亲,曹夫人如何不急?曹御史虽是从五品,官职虽小,权力却是不小。而且这去年可是风头正劲、、、、、、曹御史多会揣测圣意,这嫡女的婚事怎么会由着她的意愿?但这事儿,杜玉漱算是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之人。拍拍她的脸转了话由子,“我小嫂子怎么没一起呢?”
“唔~”曹二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啊!都是要上花轿之人还到处乱跑!在家跟着我母亲学规矩呢!”
“是啊!”杜玉漱叹了口气,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我可是不会绣花啊~怎么办?”
“你不会?!”曹二像是得了好笑之事,那眉角也舒开了,“哈哈哈,你居然,居然同我一样!哈哈!!!”
杜玉漱真是忍不住满心的鄙视,这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请问这是在嘲笑我,还是在嘲笑自个儿呢!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这路程倒也算快。
记得第一次来这大卧佛寺时,她可是认认真真一步一步爬上去的,今儿、、、、、、
“你还是带着帏帽罢!你与我可是不同!”曹二一本正经的看了她,随即豪言壮语道:“姑娘我要爬上去!”
“我~”杜玉漱求救似的看了她的贴身丫鬟,二人皆是早知如此的表情,而且还开始挽起了袖子。再看了看魏嬷嬷,一张脸上全是不赞成。其实我也不赞成啦!我也想坐轿子上去!泄了气对那彪悍女言道:“我同你一起罢!心诚则灵嘛!”
结果,这石阶还没有爬到三分之一呢,那人就哀哭连天了:“爬不动了、、、、、玉簪玉钗,过来快过来背你们姑娘我上去!!!”
杜玉漱这才明白为何她身边这两个丫头都身强力壮的、、、、、好吧!翠花也不甘示弱,“姑娘您可是累了?奴婢背您得了!”
“不用!”杜玉漱舒了口气,“你去掺着魏嬷嬷罢!”这满山偏野种的都是桃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底的都落红遍地,郁郁葱葱的长满了绿叶,可半山腰的开的正好,山顶的却是含苞待放、、、、、不知后院那片梨树开的怎么样了,那棵老石榴树,还在不在。虽说才到这个世界半年多一点儿,却好似比上一世一辈子经历的都还要丰富,还要曲折。
那曹二进了自个儿给安排的禅房,早累的困死过去了。吩咐大叔把银钱给了空送了过去,杜玉漱又住回了以前的小禅院。倒是多了几分春意,青山绿水的,看得人心情大好。没过多久,那正在长个抽条的释信就在外头求见了。相比上次走的时候,这孩子倒是多了几分从容,原本呆头呆脑的样儿也添了几分灵气,不过眼里还是闪过几分喜悦:“释信见过女施主!”
“释信小师父有礼!”看他一板一眼的样子,杜玉漱觉得好笑的紧,“信女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师父!”
“阿弥陀佛,施主请言!”释信合了合掌,微微弯腰行了礼。
杜玉漱眯了眼开始收刮脑中与佛有关的话题、、、、、、半晌之后带着微笑言道:“倒是听了一诗,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思索多日,终是不解,烦请小师父给释义!”
打水和吩咐事儿回来的翠花和柔儿对望了一眼,两人皆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深深的无奈,姑娘啊,真是太闲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家小沙弥么?果然,释信红着耳垂语塞了:“嗯,这,这菩提,菩提应是,应是指的菩提树,菩提树,佛祖释迦摩尼就是在那株树下顿悟的、、、、、本无树,本无树、、、、、、是说,说,一切皆是虚无、、、、、阿弥陀佛,四大皆空!至于那明镜,明镜、、、、、、”
柔儿看他涨的脸色通红不由得埋怨的看了一眼正在偷笑的某人,走过去拉了他,“释信师父到此可是有何事?”
“正是!”释信总算是找到了台阶,那口齿也伶俐了起来,“了空大师派了小僧来,说是郡主殿下若是得了空,可自去寻他!阿弥陀佛~”
“诺,这个给你!”杜玉漱笑眯眯的解了腰间的荷包,释信却是后退了几步,“阿弥陀佛,小僧不能要!”
“嘿!”某恶魔拍了拍他的小光头,嘟嘴言道:“这里面可是蜜饯、、、、、又不是荤腥之物。而且你也不算是无功不受禄啊!我问你,你看见我们时,可是高兴?”
释信眨了眨眼,一脸的为难,“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是高兴的!”
“离别多日,可是有为我们念经祈福?!”
“是!”小沙弥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这可是我们的谢礼!”杜玉漱一脸的笑,虽是只比他高上一个头,还是蹲在他面前一本正经的言道:“方才那首诗,小师父可知其义?、、、、、、人心本是白纸一张,就如同现在的你。贪,念,淫,惧,嗔,这些你以为的外界沾惹的尘埃,却是由心而生的,擦拭不掉。唯有你这一颗心,唯有保证它的纯净透彻,方能大彻大悟。就好比小师父的推辞一样。是因为你的心在怕、、、、、、可事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佛祖虽是推崇众生平等应当禁欲吃苦,但前提是,你能看透,能知道你这颗心真正想要的。真正悟透之人,俗物对他而言就不只是尘埃、、、、、、好了释信,回去告诉方丈大师,玉漱明日再去叨扰!”
“嗯。”释信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谢过郡主!小僧告退!”
杜玉漱看他远去的背影忽的生出万千感慨来,人之初性本善,为何后来就变的欲求不满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