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漱还是第一次来这杜府的议事厅,以前杜单氏拿捏她时,曾经说过让她学着持家,不过最终却是不了了之。今儿议事厅的各个管事儿都快惊掉了眼睛,就连足不出户的李姨娘都出现了,如何不让他们思绪乱飞?
杜玉漱让杜玉兰坐了自个儿身旁,用意很明显了,她要提这平时文文静静的四姑娘,一时下面就议论声四起了,这其中大多数是罗姨娘的人,还有些大夫人的残存余忠,这四姑娘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干,如何持家?
魏嬷嬷接了颜色,沉步上前,厉声呵斥道:“这是作何?还有没有规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入了菜市场呢!别忘了,这儿坐着的可是郡主!”
一群人这才静了下来,不过那目光中确是都含着不甘不忿。
杜玉兰带了点儿不确定看了她一眼,却接到了她肯定和鼓励的目光,吸了一口气,声音沉着而肯定言道:“从今日起,这杜府的规矩都得改上一改!”
下面鸦雀无声,这是杜玉兰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说话!心底生出一丝异样来,继续言道:“以前母亲父亲在时,你们总想着偷奸耍滑,想着那些个蝇头小利,却是把一个偌大的二品大员的府邸搞成了这番模样!”
“父亲出征时把这中馈交给了郡主,而姑娘我承蒙郡主不弃,领了这差事!”这确是在表明了:她的身后就是杜玉漱!“该你们的差事还是你们的,姑娘我丝毫不沾,不过,一切确实以不损害杜府的利益为前提!若是有人卖主求荣,那就实行连坐!那人的家人,那摊差事的直系管事儿,都打了板子卖出去!”
“不信是么?”杜玉漱带了一丝嘲讽,扫了下面一圈,淡淡的问道:“杜老夫人的文德苑,是谁在看管?”
“回郡主,是老奴!”严嬷嬷吊着一张苦脸,从管事儿婆子中站了出来。杜玉漱从大卧佛寺回来之后,那夫人就不怎么相信她,本是要撵到浆洗上去的,幸得她的姐姐老严嬷嬷说了好话,弄到了文德苑去做事。文德苑没人居住,活也轻巧,就是油水不多。
杜玉漱心内为她哀叹不已,还真没想到!嘴上却是厉喝道:“好一个奴才!哼,那文德苑虽是无人居住,可碳例却从未少过!你管着那院子,你自己去瞧瞧!那些大件的家具都被毁成什么样了?屋角都发了霉!文德苑是杜老夫人生前居住的院子,就连个洒扫的都没有?!那账上还说定期修缮花了不少银子,你告诉我,都是什么时候,请的哪家铺子修缮?那一笔一笔的钱都花到哪儿去了?!”
“郡主!郡主、、、、、、这,这都是,都是夫人、、、、、、”严嬷嬷惊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老奴,老奴不知啊!”谁知道这第一天立规矩杀鸡儆猴自己就是那只鸡呢?
“不知道?你管着那个院子你一点儿也不知道?”杜玉兰接了嘴,“那要你管那院子作何?!”杜玉兰刚想打罚,却是杜玉漱给她使了眼色,这人和杜单氏有牵连,杜单氏还活着呢,就算是不在意杜单氏,不是还有个杜玉沁么?黑脸这种事,还是杜玉漱来演比较好!
“魏嬷嬷,打上二十板子!一家人都撵出去!”意味深长的看了魏嬷嬷一眼,后者心知肚明,这严婆子也只能算是倒霉,谁知道随便一说,就挑出来她?而且毛病还这么多!这姑娘定是心软了!魏嬷嬷颔首招了两个身强力健的婆子,一左一右架了瘫软在地上的严婆子,很快外面就想起了板子的啪啪声和严婆子杀猪的嚎叫,里面的众人这才明白,这杜府的天,是真的变了!这郡主,可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子!
“可是都明白了?!”杜玉兰惊恐之后多了几分自信,“若是明白了,就带上耳朵,好好听着!”
“这杜府的中馈由玉兰主管,三位姨娘协助!”杜玉兰起了身,对着那三位姨娘行了福礼,“罗姨娘辛苦,采买事宜就交予你了!”
“贱妾哪敢担一声辛苦?!”罗姨娘松了口气,这才买却是块大肥肉!本以为这四姑娘有杜玉漱撑腰,不管不顾了呢!不过却是聪明,一收一放,她是定规矩那人,若是出了大错,却是这三个姨娘的责任!罗姨娘小心翼翼的看了杜玉漱一眼,定是她出的主意吧?那杜姨娘居然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女儿!
“厨房事多且乱,麻烦王姨娘多担待!”王姨娘起身行了福礼,“都是这府上之人,哪敢承姑娘一句‘担待’?”
“天气转暖,这府上也该大检大修,”杜玉兰看了自己的生母,“麻烦姨娘了!”
李姨娘哆哆嗦嗦的起了身,“那是贱妾应该的!倒是麻烦各位管事儿多多提点!”
杜玉兰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却接到旁边女子安慰的目光,能踏出第一步,就是好的。一个软弱了十几年得人,怎么可能一朝变性?肯承这差事,恐怕也是因为杜玉兰罢!
“庄子上的事儿都谁在打理?”
杜禄站了出来,拱了手言道:“回四姑娘,是奴才在打理!”
“嗯。”杜玉兰看了王姨娘一眼,“回去准备准备,明儿三少爷会去各个庄子巡视,你带上几个家丁跟着!”
杜玉澄?他,他几乎就像姑娘一样养着的!除了非走不可的亲戚,就连二门都很少出!那些个管事儿都不由自主的看了王姨娘一眼,那人却是一脸的平静,看来是早就得了消息。
“奴才这就下去准备!”杜禄沉了心,这趟行程定时不易!
与其让他在内宅的脂粉堆里养出个纨绔性子,不如出去多和那些农民泥腿子打打交道,免得以后要饭时,人家给一把麦子他都不认识给扔了!王姨娘心底一直记着郡主的这句话,当然还有下一句,是你的,一定会是你的,如若他命该如此,你就算含在嘴里他也会化掉!那粉雕玉琢的玉叶,金童般的玉洛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想护着他却是根本防不胜防,只能让他自己学会保护自己!
“铺子谁在打理?”玉兰才不管众人的心思,她突然发现这权利的好处,只要一声吩咐,那些奴才就会赴汤蹈火的去做。“给那些掌柜的下帖子,姑娘我要见他们!”
“今儿就散了吧!”杜玉兰侧头看了杜玉漱,见她没说话,就端了茶,“各自回去好好做事!”
两人除了议事厅没多久就分了手,魏嬷嬷已经回了,还未等杜玉漱问话,就一脸的包容笑,“没卖出府去、、、、、、送到祠堂那边去照顾夫人了!”
“嬷嬷您可真是我心里的蛔虫!”杜玉漱依了她,却发现另一位方嬷嬷脸色有些重,方嬷嬷察觉了她的目光,带着笑叹了气,“郡主莫介意,只是觉得、、、、、、四姑娘不可长交!”
杜玉漱没了声,半晌才怅然言道:“走罢!小哥哥该回了。”
同甘共苦,很多人都只能共苦,却不能同甘!因为当她没有接触到权利时,很多细小美好的事物都不会错过,只需一线阳光,她都会觉得那就是晴天。可一旦站在权利之上,欲望就会被无限的放大膨胀,人总是不知足,总是、、、、、、一个人被压榨久了,对权利的欲望就会反弹的越快,一旦翻了身,会更注重取得的,而不是付出的。这也许就是封建农民起义建立的王朝总是会很快覆灭的原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