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洛问道：“你曾经在艾尔帕索发了份电报给你丈夫，除此之外，你还做了什么？”从神色来看，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为了能够拿到钱，她还是回答说：“我们的确相约去了艾尔帕索，我想和他结婚，就发了那份电报。但是，后来我打消了这个念头，他非常生气，就发脾气回家了，他离开后，我独自去了一些地方。”马洛听完这些，又问：“于是你在小鹿湖停留了一个月，对吗？后来你的离开，是否与穆里尔·切斯有所关联？她的尸体最近被发现在湖里。”女人好像吃了一惊，反驳说：“她并不喜欢和人交往，我差不多不认识她……”马洛又说道：“她的本名叫做米尔德里德·哈维兰德，曾经在阿尔莫诊所当过护士，你好像并不知道这些。”女人的脸上浮现出一片惊讶的表情：“这些可真是巧合啊。”马洛看出了什么似的，接着说道：“从某种程度上说，的确很巧合。但是，这些都与阿尔莫医生以及克里斯有所关联。太太，你很擅长扮演，你扮演的布鲁克太太这个角色让我都疑惑了。”
她把手插进自己的大衣口袋，笑了起来，一会儿之后，又恢复了平静：“所以，你认为是我杀死了克里斯？”马洛回答：“没错，我知道是你，你在前一天晚上杀死了他，趁着他刮脸的时候。”她很轻快地承认并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一把枪，指向马洛：“举起手来，不要动。”马洛顺从了，低头看着枪口，说：“你好像忘记打开保险了。”在她分神去看保险的时候，马洛用左手打中了她的右手腕，枪随之弹了出去，跌落在地上，马洛迅速地抓住她的手腕扭到身后，制伏了她。突然，好像有窗帘扯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马洛身后，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他晕晕沉沉地陷入了黑暗。
五
醒来后，马洛发现自己平躺在地毯上。那个女人只穿了一双长袜，躺在单人床上。她吐着舌头，头发凌乱，脖子上看得见明显的伤痕，肚子上也有深深的、鲜血淋漓的抓痕，应该是被掐死的。有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紧接着，房门就被打开了。
警察们认为马洛就是杀人凶手，动机是奸杀；德加莫开车带走了马洛。在路上，马洛把事情经过告诉德加莫，最后说道：“那个袭击我的男人非常高大，应该就是凶手。有可能是金斯利，因为他太太给他造成了很多麻烦，而且他找到了让我成为替罪羊的契机。”接着，马洛把那条黄绿色的围巾拿给德加莫看，说这是金斯利的。德加莫马上和马洛一起去寻找金斯利，却没有在他的住处和办公室找到人。
突然，马洛灵光一闪，打电话给狮角的巴顿警长说：“你能去小鹿湖看看吗？帮我确认一下金斯利有没有去那里，然后给我回个电话，我马上上山。”二十五分钟后，巴顿警长回了电话，说金斯利的车就停在红色小木屋的外面，小木屋亮着灯，好像有人。
吃过早饭，马洛和德加莫就开车上山了。德加莫一边驾驶，一边说：“淹死在湖里的是我的女人，倘若让我见到比尔·切斯那家伙的话，我一定……”马洛说：“你造成的麻烦还不够多么？居然让她逃避了杀害阿尔莫太太的惩罚。”德加莫用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说道：“你发疯了吗？”马洛不为所动：“我没有，你也应该知道，阿尔莫太太是被抬去车库的，并不是自己走去的，这就是塔利之所以要偷走那只鞋子的原因。阿尔莫是个医生，懂得掌握剂量和分寸，他在自己太太手臂上打了一针，接着把她抱到车库，趁她还活着的时候让她吸入了一氧化碳，造成她窒息死亡的假象。但是事实上，你知道吗？杀害阿莫尔太太的真正凶手是那女人。哈维兰德与阿尔莫早有奸情，她清楚怎么制作吗啡。在照顾阿尔莫太太上床后，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俩，于是，她将过量的吗啡注入了阿尔莫太太的体内。阿尔莫回来后，发现太太已经死了，但是，没有人会相信毒死他太太的不是他，所以他只能想办法掩饰。你清楚这件事情，你爱那个女人，所以你替她遮掩了下来，她控制了你。”
听到这些，德加莫出了一身汗，不知所措地笑了。
他们到了山上之后，巴顿警长已经等在木屋外面了，说：“他现在还在里面，应该在睡觉。”德加莫说：“我们现在进去抓他。”巴顿警长又问：“你带了枪么？”德加莫掏出枪，示意了一下，马洛摇了摇头。
木屋并没有上锁，里面满是酒味，金斯利靠在房间的一把椅子上，身边全是烟蒂。德加莫粗鲁地说道：“金斯利先生，你的太太死了。”他拿出那条黄绿相间的围巾说道：“你杀死了她，并粗心地把证据遗留在了现场。”金斯利回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条围巾是马洛戴着的。”德加莫转向马洛，有些恼火地问道：“我不太明白，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马洛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只是说这条围巾是金斯利先生的，好像你只知道这些情况。还有，我大概告诉你了，之所以戴着这条围巾，是为了让与我碰面的女人更容易辨认。我也告诉过你，我只见过金斯利老婆的照片。没有人比你更加清楚这些事情了，德加莫。”德加莫辩解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一直到昨晚，我才第一次见到金斯利的老婆。”
马洛接着说：“昨晚你见到的根本不是她。金斯利的老婆已经死了，在一个多月前，被淹死在了小鹿湖里。死在公寓里面的女人是哈维兰德，也就是穆里尔·切斯。”
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巴顿警长突然问道：“可是，为什么比尔·切斯会认不出自己的老婆呢？”
马洛解释说：“他和老婆产生了激烈的争吵，并且他老婆留下一张字条说自己‘宁愿死’，然后就离开了，一个月之内都没有任何消息。接着，一具尸体出现了，穿着穆里尔的衣服从水底冒出来，差不多的身高、发色以及被水泡得变形、无法辨认的脸……还有什么能够怀疑的呢？如果尸体一年都没有浮上来，或者永远不会浮上来，穆里尔就会从此消失，也不会有人费力气去寻找。但是，金斯利太太不一样，她有钱有关系，还有一个有社会地位的焦急的丈夫，一旦有人循着路线寻找的话，会证实她的确下山了，去了艾尔帕索。比尔·切斯就会背上谋杀妻子的罪名，也有可能认罪，于是湖里的尸体就这样被认定为穆里尔了，但金斯利太太依旧失踪，变成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整个案子的关键就是克里斯，在被认为是金斯利太太离开这里的那个晚上，他在那个旅馆，看见一个女人穿着她的衣服。当然，他知道那是穆里尔，剩下的，就全部都是穆里尔的布置了。很明显，穆里尔装扮成金斯利太太，说明金斯利太太是她所杀，早在阿尔莫诊所当护士的时候，她就曾谋杀过阿尔莫太太。她天生有一种驾驭男人，让他们服服帖帖、神魂颠倒的能力——她嫁给了一个警察，后来，这个警察愚蠢到替她掩饰了罪名；另外，她对克里斯所做的一切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对于山上的生活，她已经产生了深深的厌倦，她想要逃走，却没有钱。后来，德加莫找了过来，她非常害怕，想要尽快逃走，于是，她想到了富有的金斯利太太——金斯利太太非常有钱，而且珠宝也可以变卖成现金，这就是她杀害金斯利太太的动机。很快，她有了下手的机会。金斯利太太勾引了比尔·切斯，穆里尔与切斯大吵一架后，切斯跑去喝酒。于是，穆里尔马上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放到车里，开到小鹿湖，然后走回来，杀死了金斯利太太，利用曾经作为护士的知识，她处理好尸体、给尸体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带到湖底。比尔·切斯也曾说过，穆里尔的水性很好。接着，她穿上了金斯利太太的衣服，带上她想要的东西，开着金斯利太太的汽车下山了，并在旅馆里遇到了克里斯。不巧的是，克里斯认出了她，她害怕事情暴露，于是勾引了克里斯，把他骗到艾尔帕索，发了一封电报，然后同克里斯一起回到湾城。当然，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克里斯想要回家，但是她不能让克里斯走得太远。后来我找到了克里斯，她担心事情从克里斯那里败露，就直接杀掉了他。”
巴顿又问：“那么，究竟是谁杀了穆里尔呢，难道是金斯利？”马洛看着金斯利说：“你说是弗洛姆赛特小姐和她通的电话，难道她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么？”金斯利回答说：“她只是说克里斯特尔似乎变了许多，声音有些低沉。直到昨晚我来到这个木屋之前，我都没有怀疑这一点。但是，克里斯特尔离开后，这里应该非常脏乱，不可能这么干净整洁。”
“你还没有说杀害穆里尔的凶手。”巴顿追问道。马洛看向德加莫说：“是一个对穆里尔又爱又恨的人。这个人现在就在这里。”德加莫笑了，握着一把枪，表情阴森可怖，他说：“也许你能够找到一些证据，但是，还不足以抓捕我。”
“证据会慢慢浮现的。”马洛说道，“在我没有注意的时候，有人能够在窗帘后面站半个多小时，这样的技巧只有做过监视的警察才能够办到。他脱光了那女人的衣服，为了泄愤，用手狠抓她的身体，于是，血、皮肤屑这些证据都留在了凶手的指甲里面。德加莫，你敢给巴顿看看你的手指甲么？”
德加莫说：“我需要逃离这里，你们应该不会有反对意见吧？”巴顿大喊一声：“做不到！”在大家还没有看清他动作的时候，枪声响了起来，德加莫手臂中弹了。他不解地看着巴顿，走向门口，威胁说：“我要逃离这里，除非你杀了我。”巴顿只好放过了他。
不久后，马洛在附近的一个峡谷里发现一辆跌落的轿车，从车里抬出了一具男人的尸体，正是德加莫。
【作者简介】
欧内斯特·布拉玛（1868～1942）
布拉玛高中辍学后，就向新闻业发展，他由一家小型报社的通讯员最终成为杰罗姆旗下周刊《今日》的编辑。布拉玛离开《今日》之后，成为一家新开的杂志社《牧师》的主编，这是一份面向神职人员的杂志。他在这家杂志社工作，直到去世。
布拉玛塑造了马克斯·卡拉多斯和凯朗两个角色，关于他们的故事后来结集成短篇小说集。布拉玛的第一部侦探小说集《盲侦探卡拉多斯》于一九一四年出版，这时他已经四十多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