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青奴说,杨宽已经回到家中,苏莫喜不自胜。那日后,杨宽回到家中也愈发频繁,苏莫一听说杨宽回来了,便兴高采烈地去报道。
苏莫使用毛笔也熟练了许多,字体也有了软笔书法应有的韵味,苏莫对此欣喜。唯一不大满意的是,她的字完完全全是按照杨宽的字描摹的,所以字无论从架构还是风韵,也是完全一模一样,毫无苏莫自己的特色。苏莫看得出,随口对着杨宽抱怨了几句,杨宽对此笑而不语。
杨宽为防止上一次所发生的意外,只留她待了一个时辰,便让苏莫回房去睡了。苏莫见他下了逐客令,也不多留,动身走向寝室。回到榻上的苏莫,对练过的那些字念念不忘,在脑海中反复回放着。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个月了,苏莫在现代时就是个刻苦学习的好学生,这段日子以来,也并不是抱着玩玩闹闹的心态学习,所以至今,她所积累的繁体字也足够她写封不长不短的信了。
恰好苏莫接来了远方的第三封来信。
这封信提醒了苏莫还有两张信纸压在自己的床榻之下。这第三封信依然没有带有任何指责地话语,与前两张不同,没有过多叙述自己的状态,而是聊起了苏莫之前的事。
从过去聊起,无非是为了博得女性好感。魔鬼约会学里曾经讲过,同女子毫无进展之时,若能“向后退”,就能缓和气氛引起共鸣。
很显然,杨察果然是从万花丛中走过的人。
很抱歉,苏莫不是一般弱质女子,弱智更谈不上。她并不会有他所预料的那般反应。且她也看得出这杨察是想要与她关系更近一步,但有些事,还是应该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好。
但作为礼节,苏莫还是决定回一封信,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当天并未回信,只是因为杨宽还在家中,她也不方便行事。若是被他发觉了,以他的手段,恐怕她再想跟任何人有接触都难。
晚上她还是如往常一样敲了敲书房的门,在门口等了等。
“进来吧。”
“嗯。”
“你怎么了?”
“啊?没有啊。”
“今天怎么变得那么有规矩了。”
“啊。我不一向如此吗。”
“你平日里不是敲完门直接就进来,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
“没啊。凑巧吧。”
杨宽摇了摇头也没再说什么。
屋内,笔墨纸砚均被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今天的纸张比哪日的都要白一些,被玉石镇纸压着中间,墨汁看起来是刚刚磨好的,且并没有被动过。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见此情景的苏莫极其想问他这句,但又担心问出又显得她自作多情。自摊牌以来,苏莫每次一想起他,能对自己说的只有这四个字。
杨宽观察了下她的神色,便说,“的确等了你许久。你看,不知不觉中已经形成了习惯,谁让你每天就像日晷一样准时。”
“我只是求学心切嘛。”
“太假.”
“好了嘛。我们赶紧开始吧。”
“好。今天你想学写那些字。”
他们之间的很有趣,苏莫挑一些字,让杨宽教她写,所以学写的都是些口头对话能用的上的常用字。
“今天呢,我想写.............嗯.........你的名字。”
“楊寬”这两个字的简体与繁体形象不怎么想同,苏莫用心将这两个字刻在心里。其实他主要记得是“楊”字,当然他是为了写信。
可杨宽却不知她的心思,以为她又动了对他的心思,心有不满,草草地将字写了,让苏莫自己描摹。苏莫很聪明,描画了几遍便学会了。
苏莫一边写一边想着还有哪些字会用的上,然后将那些字眼组成了其他词汇,让杨宽来教。苏莫这点很感谢自己一年级的老师,组词是一项多么伟大的考试项目啊。
杨宽只是能看出苏莫今天有些不对劲,但也摸不透她的想法,只好按照她说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在纸上。
苏莫照着一一描画,今天学得比往常都要快上许多。古人说,字如其人,这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从她的字中,可以看出她内心的急躁,她迫切想要快些学会这些字的心情。他也看得出。他不懂她急躁些什么,想想近日来青奴报道的情况,苏莫这段日子一直紧锁在家门,也并无什么异常啊。
“明日,我还有些事情要忙,一整天都不在府上,恐怕无法同你练字了。”杨宽说。
“是吗?哦”苏莫藏着喜悦,故作失望地说,“那我自己练好了。”
“我不在时,不要随意进入我的书房。”
“为什么啊?有什么秘密吗?连我这个做娘子的也不信任吗?”
“没有秘密。”
“那为什么不让进?”
“没有为什么。”
“真小气。”
“随你怎么说。只是你记住了不要进来。”
“好。我记得住。”记得住才怪,苏莫想,明日你走了,我就算进来了你也不知道。
转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晒进窗子,苏莫就已经醒了。她沿着小路,蹑手蹑脚地走近书房,书房外竟无人把守。苏莫好生奇怪,明明说过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书房,他这样子做不是人人都能随便进入里面。房内是空旷无人的。她知杨宽已经走了,便走了进去,然后紧闭书房的门。
苏莫给杨察写了回信,通过这几日对古代汉字的学习,写这封信倒是用不上多少时间。女生写信的内容无非都是分享状态之类,苏莫将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悉数写在信中,然后将信对折收好,便又悄悄走了出去。
之前她将那日来信的鸽子放在笼中藏在床底好生喂养,这日,她将鸽子取出,将信绑在鸽子腿上,然后走进窗口,见四下无人,便将鸽子放飞。
然后回过身子,将笼子再次藏入床底,再倒头睡起了回笼觉。
醒来后,已是中午,苏莫假借散步之由,途经书房,见两门已经有了人把守。悄悄试探了周围人的反应,并无人察觉她之前的行径。这才塌下了心。
而此时,杨察他们刚刚打赢一场胜仗,苏拯要他们好好休息,这次将士们死伤并不算多。杨察也是伤患中的一员。因为,他知道自己并非是将领之才,只是空有一身武力,所以他在战场是却是最拼。自他加入队伍以来,大伤小伤接连不断。
苏拯一向很少佩服他人,但见了在战场上这般不顾性命的人,甚是佩服。且杨察又是个极其讲情重义之人,待他也是极好的。由于杨察生于皇室,心思细腻。他对于许多事物都能过早察觉,比如说苏拯,起初是他发现苏拯的才能,并加以保举。之后苏拯与父亲的隔阂,也是透过他才得以化解。只是可惜,若是当初能将苏莫嫁予了他,然后亲上加亲那是再好不过了。
一只信鸽飞入营帐,带了一封信。杨察还带着伤,不便过大的动作,却直着身子,取下信鸽脚上的信。苏拯猜测,大概是一封十分重要的信。看他的反应,略带些兴奋,想了想,会否是他哪个相中的小娘子写的。
苏拯将猜测告诉了杨察,向其求证。
他承认了这信确实来自一个小娘子。他说着的时候,脸上还不时露出羞涩的笑容,这是他在他脸上从未见过的。
“可是王妃?”他说的是刚刚与杨察成亲的女人。
“是。”杨察满脑子都是那个人,那个人也是王妃,只是不是沉王妃而是霓王妃。
“写得什么?”
“无非是一些家常事,却使用的文字也不是文言,写得并不正规。但不知为何,却觉得十分有意思。若是他人写得,恐怕就没有这般感受了吧。”
“是啊。你这是爱屋及乌。”
“说的对。我要将这信好好珍藏起来。”
“瞧你这兴奋样儿。”
“自然。之前我送过去三封信,均是没有回应。没想到今天,居然能收到回信。”
苏拯作为君子,并不偷窥他人的情信,不过好奇随便瞥了一眼。
“这字看来倒是挺清秀的嘛。”
“是啊。想不到作为女子,字写得如此之好。”
苏拯想,哪里像我小妹,自小就没读过书,连字也不会写几个,就算写上了也是歪七扭八不堪入目吧。想到此处,便觉得自家小妹实在是配不上杨察,尽管小妹是苏拯的心头肉。
苏拯见杨察与其妻感情极好,便觉得心安了。之前见苏莫与杨察二人之间的互动,暧昧颇多,还十分有心二人他日暗通款曲。如此看来,便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他哪里想得到,这信并非来自沉王妃,而正是他最最担心的苏莫。
日子还是这样看似平淡的像河水般流逝着,各种事物,交杂,错落,像繁花,被卷入时间长河里激荡,漂流向远方。你永远不会知道它将要飘向哪里,也许是深渊,也许归于泥土,也许就这样被河水埋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