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从没有哪一次睡眠像这一次的疲惫。
她是被疼醒的。
全身的骨头简直要散架一样,挠心挠肺的酸疼,就好像被人放在地上拖行了五里地似的,大腿膝盖处火辣辣的,估摸着是蹭破皮了。
奇怪,她只不过是送魂入画耗费了太多精力,虚弱之下倚着墙壁睡了一觉,怎么感觉跟在野地里跋涉了好大一段路一样?苏月心内疑惑,尝试着伸了伸胳膊,想要拉个筋,舒缓一下身体的酸痛。
——然而她失败了。
手脚都被什么东西缚住,并不坚硬,动动手脚,可以感觉到整个人在半空中晃晃荡荡,就仿佛……古代大牢里把犯人吊在半空中等待审讯一样。
这下苏月彻底清醒了。
心下感觉不妙,苏月眨巴着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情景后,立刻恨不得自己还在晕着比较好:
一张阴森森的脸就在离苏月面孔不到十厘米的距离,瞪着凹陷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看着她,再配上对方白得跟墙底漆一样的脸,就是一出现实版聊斋。
苏月没出息的怂了,当下就要尖叫出声。
“醒了?”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对方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脖子僵硬的下移,几乎能感受到那骨头生锈后扭动的“咔咔”声,对上苏月被恐惧惊得扭曲的脸,龇牙:
“我等你好久了。”
声音嘶哑难听,似乎是个女声,简直不能用“破锣嗓子”来简单形容了。
内流满面的苏月苏大画家正想要对这位女鬼同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对方放过自己这么一个胸无二两肉瘦到脱形还灵魂虚弱简直随时就要翘辫子的弱女子,直到——
“你不是鬼?”无意间瞄到对方在墙上被火把光线印出的长长影子,苏月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心头大定,苏月随即又发现哪里不对:我之前也是混鬼圈的啊,干嘛要怕?对方长相太标新立异,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画师一时受到惊吓也是正常的……
“你以为我是鬼?”不太流畅的转动着脖子,对方说话语速慢吞吞的:“你不认得我了么,苏月?”
听到对方这么说,居然是个熟人。苏月借着火把的光线认真看了对方,立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怪当初第一眼把对方错认成女鬼,在灯火下对方浑身皮包骨头,脸颊凹了下去,神情有些呆滞,眼珠子半天才转一下。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头,身上衣服也都烂了,要是长得再奇形怪状一点,就可以躺到大殿的玉棺里冒充君望的那些族人了,完全就是个粽子起来诈尸么。
发现苏月没能认出自己,那人“桀桀”的笑了,声音像只乌鸦:“认不出来?是了,我现在这副鬼样子,连我自己都不敢认呢。神族果然没一个好人,姓龙的是这样,君望也是这样。难怪老天都要灭他们的族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不过一会儿,对方就抚着嗓子住了声,磕磕绊绊的往墙角走去,匆忙捧出一个瓷碗,碗里晃悠着半碗不知什么水,哆哆嗦嗦的对着嘴巴灌了下去。
瞧那模样,苏月猜测对方是不是嗓子受了伤,才会变成这副声音。
似乎是喝完水缓过气来,那人转回身,因为行动不大利索,慢慢走回到吊着苏月的位置,伸出手摸了摸苏月的脸,亮明身份:“我是萧巧啊,苏大画家不是一直都想要找到我么?”
随着对方动作,一截瘦弱的胳膊从破烂的衣袖里露了出来,上面数不清的刀疤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萧巧?那个一直以来都让苏月看不透,还栽在对方手里被君望困住,假扮自己孪生姐姐将警方骗的团团转的那个女人?
对方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经历了什么?”重复了一遍苏月的问题,萧巧歪了歪脑袋看着苏月:“你的男人当初想要我死,君望救了我,条件是把你带到他身边。我为了活下去答应了他,后来我发现,姓龙的只不过是要让我血液流尽而死,君望却是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声音到了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
苏月这才知道,上次萧巧被发现在出租屋内差点被人放干血,原来是龙琰的手笔。
只是,君望那里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