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禁一齐回头。
“三少爷。”
“三弟,你来了。”谭慕之笑道。
谭慕雪走近几步,脸色冷峻的点点头。
“三弟不用陪灵秀吗?”谭慕之略带挑衅的语气。
“她去二娘房里了。”
明月听着两人的对话,再看两人脸上的神色,知道不便呆着,遂急忙拉着她们几个告辞离开了。房中一时只剩下程紫烟、谭慕之、谭慕雪三人,气氛竟然有些诡异。
只听谭慕雪首先开口道:“大哥今日不用读圣贤书吗?”
谭慕之不甘示弱,“三弟今日也没去铺子里?”
彼此都没有回答。
两句问话过后,屋子里又是之前的死寂。
“大少爷,我好些了,您请回吧,这个时候该喂鸽子了。”
谭慕之笑而不答。
“三少爷,您也请回吧。我累了,想休息。”
“那好,那好。”他只这样答着,却不见离开。
谭慕之瞥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楚,嘴角绽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接着便抬头看看天,笑道:“这个时候,是该回去喂我那些鸽子了。”
走到门口,却又猛的转身,“三弟,替我好好照顾紫烟姑娘。”那话的口气,好像程紫烟就像是属于他的一般。
谭慕雪几步走近,冷冷问道:“疼吗?”
程紫烟听见他走进,遂转身,脸向着床里躺下。良久,才像是赌气一般,大声喊道:“不疼。”
他冷笑,“有大哥的良药,当然不疼了。”
听他此言,程紫烟不禁委屈,略带哽咽道:“正是。”她以为自己能听到几句贴心的话,想不到他的话竟如此让人气恼。
“姑娘真是厉害。”他依旧是那样冰冷的声音。
她也便气道:“此话怎讲?”
“姑娘常在府中,难道会不知。”
“请三少爷赐教。”
“刚才的情形,大家都看的明白,姑娘何必犟嘴。”
程紫烟刚才在厅里受了灵秀那么一肚子气,接着又受了那几位公公的恐吓,再加上手臂的疼痛,内心本就又气又恼,又委屈又害怕,只盼有个人能给她安慰给她温暖。当时她心里害怕手臂疼痛,可一听见背后传来谭慕雪的声音,所有的疼痛与恐惧竟一下子就消失了,她以为,他是来帮她来救她的。就像那一晚一样,在她如此迷茫失落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突然就出现了,告诉她“跟我走”,那句话,那么温暖那么安心那么踏实。
谁曾想,他根本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惨状,竟那样陪着灵秀走了,话语里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就像根本就不曾看见一般。她当时心中失落,就像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倚靠一般,再难支撑,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
想到这,她已经是泪流满面,只是向着床里道:“三少爷请回吧。”
“我原本就不该来,打扰了你们俩。”
不知是太过气愤,还是太过难过,程紫烟竟然顾不得疼痛,猛的坐了起来,大喊道:“对,谁让你来的。就该让那些太监们打死我,最好杀了我,让你那尊贵的灵秀公主好好的羞辱我。我本就是你府上的丫头,我本就该死,行了吧。”
她心中有太多的恨太多的气,之前她竭力忍着,可是现在,她竟然再也忍不住,“你当初干嘛把我带到这府上,就让我呆在凌云府,总不至于现在受这些太监的欺负。”
她心中竟然有些遗憾有些后悔,遗憾的是当日救她出府的是他而不是西门独秀,后悔的是她不该就这样进了谭府,以至今日无端受辱。
“在府上,不是还有大哥知道心疼你嘛!”他依然是那样云淡风轻的神气。
这一句话,就像一根刺,将她的心刺的生疼生疼,她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再也不想看到他,再也不想听他说这样伤人的话。念及此,心里反倒平静了,只见她静静的擦干了眼泪,道:“这谭府本就是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既然惹得三少爷如此不快,倒不如就此放我出府,落得彼此痛快。”
谭慕雪像是被她的话语激怒了一般,竟也大声喊道:“想走就走,这府里没人愿意留你。”
这几日,他天天瞧着大哥对程紫烟的那份殷勤,心中早已不快,对程紫烟的态度也便冷了许多。再加上昨夜听到的那句话,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刚才在厅外,他心中落魄,根本未曾在意厅里发生的事情,再加上仆人众多,将站在最前面的程紫烟和那几位太监挡了个严实,他根本不知道她受辱被罚之事。刚刚还是邱勇偷偷的想了个法子将灵秀支走,他才知道了真相,接着便一路跑了过来。而他一进来正巧看见大哥与她那一份暧昧的情状,禁不住又是醋海翻腾,早就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程紫烟猛的起身,脸上尤还挂着眼泪,跌跌撞撞的便一路向着大门跑去,想不到他竟然说出了那样绝情那样狠心的话。她以为,他会留住她,会坚决的留住她,就像他曾经带她进府一样的坚决。
出了谭府大门,她还是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累了坐下,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地方可去。偌大一个长安,竟然没有她容身之处。
或许,她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她辨清了方向,一路向着海棠苑走去。看到那一块写着“海棠苑”的门匾,她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暖意,就像当日那双温暖的大手,将她从寒冷与阴暗中救赎出来的那双手。
此刻,他是否还在那里?
她轻轻的碰触大门,门竟然没关,一下子便推开了。她内心突然有些忐忑不安,呼吸也加重了起来。那个人,他还在吗?
她安静的走进去,才发现院子里冷清了很多,当日繁茂的花木半数都已枯萎,所剩的一些叶子也早已落尽,只剩光秃秃的枝干,那枝干上倒停着几只黑色的乌鸦。
“桃红……桃红……”
没有回答。
“绿柳……绿柳……”
依旧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