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程紫烟正对着油灯发呆,却突然听到门外女婢请安的声音:“老爷。”她的心一下子收紧了。木门“吱”的一声开了,眼前出现西门翠柏暗红而严肃的脸,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瞳孔也不自然的放大。
西门翠柏一步步的走近,走近。
程紫烟急中生智猛的站起来,双手捂着肚子,“我吃坏了东西,要去茅厕,老爷自便。”
西门翠柏却如一座山似的挡在前面,“想必是厨子不好,我这就命人杀了他。”
“别,别,是我自己贪吃,看到有桃子就多吃了几个。”
“那是下人服侍的不好,我这就……”
“别,别,不是她的错。”程紫烟无奈了,索性坐下,“我肚子不疼了。”
西门翠柏坐在他对面,“这就好。只要你乖乖听话,这凌云府就是你的天下。”
程紫烟漫不经心,口是心非,“那不错啊。”
“你喜欢就好。”西门翠柏突然调转语调,瞪着她一字一句道:“记住,千万不要背叛我,反则,你会死的很惨。”
程紫烟看着他那滚圆的双目,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此刻,屋外突然传来“抓刺客”的声音,将她从恐怖的边缘解救了出来。
“老爷,府里进刺客了。”
西门翠柏站起来,整了整衣襟,镇定如常的走了出去,“一个小毛贼,慌张什么!”
待女婢将那门关上,程紫烟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凉浸浸的,自语道:“这刺客来的真是时候啊。”她突然想起早上的那个纸条,难道来的人是西门独秀?她不禁支起耳朵,密切注意外边的动静。
西门翠柏出了房间便领着一群人离去了,只闻拖沓而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不一会便销声匿迹了。她突然觉得有些失落,他说过会来救她的。她不禁走到窗前,正待打开窗子,却听见粗重的呼吸声,由上方墙壁传来。她突然觉得这个人就是来救她的。她轻轻的敲击着窗外的墙壁,示意那个人顺着窗子进来。
一个黑影“嗖”的一声翻了进来,“你在这?”
那人猛的将蒙面的黑布扯下,程紫烟又惊又喜,“是你!”
原来,来的人不是西门独秀,而是谭慕雪。那日从魏府回家之后,他便接到了父亲的书信。信中提到在洛阳紫逻山发现珍贵梅花玉石,他将在当地滞留一年,并命谭慕剑前往协助开采之事,长安所有铺面生意尽数交与谭慕雪,家事便交由大夫人负责。
谭慕剑本想尽快娶魏家小姐做媳妇,可是父亲不在,想也是白想,心中虽不愿意,却也只能带齐了人马奔赴洛阳而去。谭慕剑走后,铺子里又接连发生了几件事,待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已是十日之后了。他这才有时间去了魏府,才知道程紫烟被西门翠柏以早有婚约为由强行接入了凌云府。所以,才有了他今晚独闯凌云府一事。
其实魏老爷只知她是被西门家接走,却不知海棠苑一事。而他也只知凌云府,不知海棠苑,若今日她还在海棠苑,谭慕雪今日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两人未及详谈,屋外却又想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杂乱无章。“老爷,府里都搜过了,只剩这紫萝园还没……”
程紫烟急忙找地方让他躲藏,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可藏之处,而屋外的脚步声确实越来越大,情急之下,她看到了罩着青纱的床,急忙小声道:“到床上躺着。”
“老爷,府里都搜过了,只剩这紫萝园还没……”
谭慕雪拉起她的手,猛的将她拽到了床上,她意尤挣扎,“蜡烛,蜡烛……”
谭慕雪右手轻轻一抬,油灯猛的灭了,屋子里霎时一片漆黑,她不禁闭上了眼睛。
“不用搜了,走。”西门翠柏命令道。
程紫烟本来心中紧张,虽趴着却抬着头关注着屋外的动静,这时听到西门翠柏下令离开,心中的一颗石头终于落地,长舒了一口气,便要起身。突然,一双大手将她按住,面部触到坚硬而温暖的东西,头顶是温热而奇妙的气息。
“他还没走。”谭慕雪的声音从头顶飘来,令人沉醉。
程紫烟这才注意到,自己并不是趴在床上,而是下半身趴在床上上半身趴在谭慕雪的胸膛,此刻,她的头紧紧依偎在他的胸前,能够听到他坚实的心跳。她突然害怕,害怕他听到自己的心如小鹿乱撞,害怕他察觉到自己火烧般的脸。
“走了吗?”程紫烟偎在他宽阔而结实的胸膛,瓮声瓮气问道。
“还在。”
谭慕雪的手按在程紫烟的肩头,只闻到一阵阵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脖中是她柔软清香的发丝,他不禁轻轻仰头去嗅那香味。她的嘴抵在他的胸前,呼出的热气就像一只只温暖的小手,不停撩拨着他的心。
“好像没声音了。”程紫烟微抬起头,正对着他的脸,那是一张干净温暖的笑脸,长长的睫毛垂在朝露一般清澈的眼睛上,清秀中带一抹温柔,不知何时,一缕月光羞涩的照到他的脸上,原本棱角分明的五官平添了一份柔美一份飘逸。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不禁嘴角微扬,那个笑容里半是疑惑半是不拘,“你再不起来,我可要……”
程紫烟猛的站起来,几步走到桌前,站定了心还在跳个不停。
“他们走了?”
谭慕雪走到她面前,像是没事人一般:“早就走了。”
“什么?早就走了?那你刚才还……还……”她不禁大声喊道。
“还什么?”谭慕雪故意问道。
程紫烟红了脸,赌气坐下,自倒了一杯凉茶,“你来干嘛?”
谭慕雪不答话,也自倒了一杯,“好茶,好茶。”
她一把夺过,“好什么好,都凉了,别喝了。”
谭慕雪绕到她身后,“程小姐还挺关心我。不过,我看程小姐在这府中呆的倒也舒坦,有点乐不思蜀呀。”
“哪有。”程紫烟反驳道,“我在等……”
“等我来救你?”
程紫烟抢白道:“谁知道你会来,我在等另外一个人。”
“谁?”
“不告诉你。快说,你来这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