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喜低下头来,看着他的影子:“你要我怎么帮你?”
“那你是答应相帮了?”那人的眸中似有惊喜。
“不要罗嗦,有话直讲。”她最看不得他眸光的闪动,只因那一时刻的眸光太亮,亮到总要让她心神为之一动。
“请小姐随我到一趟洛水之滨。”
“那里可是荒郊,这会儿子了,你叫我如何出得府去?”她轻轻地讪笑,他的忙看来她是帮不上了。
“出府还不容易……”他说着,突然就掠到了她的身旁,她眼前赤色的衣角一转,他已经抱住了她的腰。
她有待惊呼,如此亲近,可是要枉顾礼法的么?但接下来的事,让她无暇再顾忌自己女儿身份的矜持。
她已经被他整个儿提到空中,破云踏雾,在草叶之上飞舞,月掠过,星掠过,寂静的城掠过,她又惊又惧,一颗心堵在嗓子眼儿,等他抱着她跃下城墙,眼看就要撞到地面时,她眼前就黑了……她被吓得闭紧了双眼。直到感受到他停下来,她才将眼睁开。
他如大鸟,而她是他的猎物,他带着她,在夜空中自由翱翔。荒郊的夜蓝的,只因月在树梢,他们就在幽蓝的天地间化身一丛红光向前飞驰……
风吹过来,掠开万喜的额发,脸上凉凉的,闷热的夏夜,得那一脉凉气,竟是说不出的舒爽。万喜初则惊惧,继而惊讶的心,慢慢转成了惊喜,她这是在飞吗?
“你这就是说书人讲的轻功了,是吗?”过了良久,她轻轻地问。
“是。这门功夫叫鬼步。最适合夜间行走。”他说着突然一个飞扑,而后在一根晃悠悠的树枝上停了下来。
跟着他急掠时还没怎样,停下时,万喜却一阵晕眩,他们的脚下是一根拇指粗的树枝,他俩踩在上面,那树枝摇摇欲坠。
她想说那根树枝弱不禁风,踩在上面的感觉并不好,她强压着翻涌的不适感,对他道:“这里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吧?你有什么事要我相帮,咱们可以下去说吗?”
……
她没想到,他说的相帮竟是让她如此为难。
他要她坐在洛河边哭泣。
“烦劳兄弟你一会儿从这条小路上走过去,走到河边的,坐下,随便叨唠些什么,然后再捂脸痛哭即可。”他揽着她的腰站在树上,挑着细而弓形漂亮的眉,跟她如此说。
万喜干呕了几声。叹了口气道:“还是先下去再说吧,在这上面呆着,我怕摇来晃去的把自己掉下去。”
裘夜翎微笑看她,她嘴唇是白的,但脸庞却泛着潮红,想来这飞掠,她是又惊又爱吧?此时的她微垂着头,柔软的发丝搭在肩头,紧张地看着脚下,手伸过来,紧抓着他的腰,那只手太用力了些,他被她抓的有些疼,但却心里欢喜的不行。
他多希望那只手能永远这么紧紧地抓着他。
“你想下去,等我将事情全交待清楚了,就放你下去。我要找的那个见证,是这一带的水贼,那条搜出私搭私盐的船,在进入洛河口后,曾在这一带靠过岸……”
“你是以为,此船就是在靠岸时,被人做了手脚?”万喜微一想他的话,就明白了其中关键。
“是。但是船老大不承认,是以就要找个见证。不过这一带人迹罕至,倒是听说有一票水贼,常在这一带出没,做些不地道的营生,也许能瞧见些什么……总之要把贼弄出来,当面问问才好。只是这贼只喜欢欺负弱小,稍有强悍些的,他等就不敢出来,小姐纤弱,是以才求了小姐来诱他等。只不过咱们这会儿子不能下去,这一片河滩极是荒凉,没有遮身之所,等一会儿你从树上下去引他,本公子就不陪你了,我如是也从这树上下去,可是荒废了这一条引蛇出洞若的好计策。”
“引蛇出洞?还以为……”万喜说着又摇摇头,不想说了。她以为裘四虽然有抱复,但也只是停留在他们小时侯所做的,关于谋论的文章里而已,昨日,她知道了裘四如何退了百人之敌,那时她已觉得自己看错了他,今夜,她再次恍然惊觉,她对他的看法,错得离谱。先不说他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让她震惊,只他的心思和谋虑,其实也远比她看到的表像要成熟。也许是这么几年来,他一刻未停地在前行。停下的人,只有她一个而已。
“还以为本公子说要帮你,是说说而已?”那人嘴边的笑,带一点戏谑,带一点真诚,还带着一点自负:“裘四原说过的,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小姐大可放心便了。”
说着一伸手,将她的发带一拉。她满头的青丝从他手指间飞出。她一惊,眉眼转过来,如明月回轮,一水的波荡星湾,那颜面,不输嫦娥。他一呆,手指僵了,发带未能把住,就此顺风飞远。
“你做什么?”她嗔怪。
“把头发散开哭起来才能引诱水贼来劫你。”他收回眸中流露的深情,很快复又嘻笑着道:“贼人们一看是孤身女子,自会奋不顾身地从水里……”
他这顽劣的性子还真是惹人厌!他的话未能说完,她一个巴掌已经拍到了他脸上:“住口,你要我帮你我便帮你,但你要是敢不三不四地乱嚼舌头,可别怪我掌你的嘴。”
他挨了耳光,立即诺诺,轻轻将她从树上放下来。
她脚下果然是一条小径。今夜月明,洛河如白练,在月下缓缓流淌,她长吸一口气,呼了一声:“我的冬丫啊……”就沿着小径往前奔去。
如若问她一个人走在一条荒蛮的小径上怕不怕,她当然是怕的。她不止是怕黑,怕脚下道路坎坷,她还怕裘夜翎一个人对待不了水贼。
如果水贼人多势众,该怎么办?如果水贼武功高强,又该怎么办?
但是,她却让自己进入了这场戏。只是因为她相信他。在亮堂堂的月光之下,她的心思也亮堂堂的,有一种预感奔袭而来,裘夜翎,也许是个传奇。就算不是传奇,她也知道今时今日的他,与常人口中的裘四少爷,并不相类。他是个有实力的人,就算今日不成传奇,日后也必成大器。她害怕水贼,但却不可以不相信传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