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如同一棵松柏的徐公公,心中暗自感慨:曾几何时,那对亲近到令别人发狂并且羡慕的父子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寒风落下,楚皇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而后问道:“你刚刚说的什么?”
声音清冷,并且压迫感十足。徐公公心中略微一动,皇上正当壮年他怎么可能听不清太子刚刚说的那句话,他选择再问一次,是在给太子机会,也是再给自己下决心。
虽然楚山寒很不喜欢那个徐公公,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徐公公是最了解父皇的那个人,就像刚刚公公所说的那样,他现在还是太子,只要身份不变他依然还算特殊,就像此时,他得到了一个可以挽回的机会。
不待楚山寒说话,一道尖锐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皇后娘娘觐见。”而后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急急忙忙地向这里赶来,她身后的宫女不停的说着,娘娘小心之类的话语。
看了一眼站在楚皇面前的儿子,皇后走到楚皇的身边,她从婢女的手上接过火狐毛制成的毛毯披在他的身上:“陛下,外面天气太冷您不如先进屋坐坐,有什么话我们屋子里再说也来得及。”
天气太冷?怎么可能!且不说楚皇一身道行,只说现在已经进入四月,万物复苏之际,身体素质较好的人一身薄衫即可,很明显皇后是在给这对父子打圆场,身为后宫之主的她在得知此间之事后,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这里,她要趁事情还未闹大,赶紧平息此事。
没有理睬皇后的寒暄,楚皇的眼睛微眯,而后又有几道声音传来:“静妃娘娘觐见,宜妃娘娘觐见,李妃娘娘觐见……”
听着一重重的汇报,皇后的脸色慢慢地变得十分难看,徐公公表面依然平静,内心却是感叹不已,后宫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其中凶险比起朝堂丝毫不弱。
最先到的是静妃,她略过楚山寒看向楚皇请了万福之后,不待楚皇询问,她便将自己来这里的缘由说了出来:“陛下,我听闻有人强闯您的寝宫,不知是哪个大胆的奴才。”
说到这里,她才将目光转向楚山寒,而后以手掩口故作惊讶地喊道:“咦?那不是皇太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呀,看我回去不打死我家那个狗奴才,竟然没有告诉我是太子强闯皇上寝宫,要是知道是太子,我也就不来这里了,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又不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刺客!”说这句话的是李妃娘娘,比起静妃她的语言更加的险恶。
嫔妃越来越多,这里也变得越来越热闹,她们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无论怎么说都要带上太子两字,楚皇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不阻止自己的那些妃子攻击性的言语。
徐公公也不说话,在这个任何人面对都应该选择离开的地方,他一动不动的站立在这里,他完全没有一点尴尬的觉悟,却也在不经意间告诉众人,他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大。
看向这些“关心”自己的额娘,楚山寒流露出微笑,他谦逊而且有礼貌地说道:“父皇,我想出去走走。”
随着楚山寒再次开口,此间娘娘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她们的脸上写满了不置信,她们知道这对父子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她们也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的儿子也许能够成为太子,但是她们并不认为这是短时间内会发生的事情。
她们来到这里冷嘲热讽,只是想借此机会恶心下太子,让他在皇帝的心中变得更加糟糕,可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他强闯皇上寝宫居然是为了提出“出去走走”!能够在这里的谁是傻子?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们怎能不知?
她们的脸上流露出不自然的红韵,她们太过激动,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不是不知道孩子在宫中的处境,她也经常宽慰并且劝阻孩子,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临了,无奈地笑了一下,她没有出言劝阻,或许离开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他现在是自己主动离开的。
贵妃们不再言语,事情顺利的出奇,完全出乎了她们的预料,她们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
楚皇看向站在一旁的徐公公,徐公公会其意走了出来:“启禀陛下,我大楚建国之初距现在已有几百年,自从祖地出来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前去祭祖,皇太子身为楚国长子,于情于理可以前去祭拜祖地。”
楚国的祖地距离国都有千里之遥,那里地处偏远靠近楚寒山脉人民生活艰苦,如今让皇太子楚山寒前去,与其说是祭祖,不如说是流放更准确一些。
这一刻,那些嫔妃再看向徐公公布满皱纹的老脸,越看越是顺眼,果然不愧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这种地方只有他能想得到,也只有他能说的出口。
看一了眼身边幸灾乐祸的嫔妃,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皇后,楚皇没有说话转而看向楚山寒,自己曾经最在意的孩子。
“准了。”想了想,楚皇补充道,“现在就走。”很简单的两句话,把他身为帝王的威严展现的淋淋尽致。
好痛,这是楚山寒最直接的感受。现在就走,他没想到父亲居然这么讨厌自己,准备的时间都没有给,就这样让自己离开了这里。
虽然,他已经做好准备,但是他依然疼痛。
没有躬身接旨,他直视父亲的眼睛,楚皇知道他这是在问自己,但是他并不想回答,所以他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直视自己的儿子。
尘埃已定,那些过来“关心”的嫔妃们纷纷告退,她们知道该把时间留给这对父子,同时也该早点回去好好的教导自己的儿子,为未来的太子之位而努力。
皇后走到儿子的身旁,她搂住楚山寒说道:“孩子,你一人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小心,要记得你还有一位母亲。”
没有过多的话语,皇后出奇的沉稳,临别之际她没有哭泣,只有一段母亲的嘱咐,尤其是最后几个字——要记得你还有一位母亲,说的格外清晰并且不加掩饰。
郑重地点了点头,楚山寒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向着宫殿外走去,他没有再看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