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焱祯脸色冷冷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嘴角微微抿起,眼底微微露着一丝清冷的光,转身欲走,但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微妙的柔和,用脚踢了踢那两具尸体,想要让他们躺的近一些,也算是死后同穴了。
一起下地狱,他们这对人果真是做到了。只是,若是自己有那一天,不知道有谁陪着他一起共赴碧落黄泉?不,只有弱者才会下地狱,他是决然不会的,他只会冷冷的站在宫墙之上看着云层之下的人们。慕焱祯冷冷一笑,转身离去,石室的大门在他身后“轰的”一声落下,永久的封闭。
回了摄政王府,先是去了净房沐浴了一下,洗去了一身的血腥味,这才向白向莞的房里走去。不知为何,摄政王殿下素来胸有成竹的心里,今日却有隐隐的不安。不知道那女人和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夜行和她说了什么,若是她相信了……慕焱祯抿抿嘴,一丝冷厉的寒意从心底蔓延。
从半年多前在东华意外的看见和当年解无忧长得一模一样的她,他几乎是立刻心底就想好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一步步呆在她身边,从锦鸡精到雪山再到毗尼城,看着她一步步走的和他越来越近,他可以确信他牢牢的将她掌控在手心之中。如今计划也进行的很是完满,甚至比当初的还要好,羽族和小皇帝已经除去,若是剩下的计划也顺利的话,天授就再也没有可以桎梏他前进脚步的阻力了,再也没有。
可是,为什么心底会有隐隐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超出了自己的控制。是她?亦或者,是……慕焱祯紧紧抿起了嘴,眼底一丝惊痛一闪而过。
推开了门,只看见某只狐狸现了一半原形,人身狐尾的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上,大尾巴晃啊晃的。慕焱祯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安定下来,走到软榻边上,摸了摸她的大尾巴。“还好么?”声音温柔的不似在做戏。
白向莞回过头来,瞧见慕焱祯在烛光下越发温柔的眉眼,却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只是闷闷的答应了一声。
慕焱祯的脸色也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眸子微微暗沉,但是看着白向莞兴致恹恹的模样,不由的又软下声音来,“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了,我自己也知道这次不该丢下你的。只是……”只是什么呢?只是为了自己的大业,就这样把她丢下么?慕焱祯突然说不出后面的半句话来,卡在那里,有些怔忪。平日里说的很是顺溜的那些哄人的话,也卡在了喉咙眼,什么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白向莞冷静的笑笑,撑着自己的头,朝着慕焱祯轻轻一笑,“王爷想多了,我们九尾素来有九条命,虽然上次在御花园里面折损了一次,但是好歹还有八次,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那只小狐狸悠闲的笑容,慕焱祯突然觉得头有些疼,手摸着她的大尾巴,半晌才开口,“不管如何,总是对你不住。洁儿没伤到你吧?”
白向莞摇摇头,“师叔来得及时,一掌就把她给打死了。”
夜行么?慕焱祯想到四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个妖孽的男人的时候的样子。长长的银发下的面容比女子还要美丽,那张冷冰冰的面容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只有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丝略微柔和的神情,他说,“慕焱祯,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放过她。”还有三年前,他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看着他,眼底似乎充斥着绝望和愤怒,那种宛若要撕碎一切的眼神。
慕焱祯吸了口气,手微微的握紧了些,“夜行对你不错吧?”
白向莞撑着头,苦苦的回忆了下,“师叔笑起来很好看。”
那个冰山也会笑?慕焱祯觉得自己问错了问题,可是又不想放弃,“比我还好看么?”
“这?”白向莞坐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慕焱祯的脸,再回忆了下师叔的脸,感慨道,“也不是比你还好看,只是春天开花是极为平常的事情,你见过冬天的雪地上开满了花么?所以,还是师叔笑起来好看些。”
居然夜行笑起来比他好看?夹竹桃的心膨胀起来,很是愤愤,“小白,你抛弃我了,见异思迁。”语气很是愤慨。
白向莞愣了愣,抬起头看着慕焱祯充满控诉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半年前还没到毗尼城的时候,那个自大自恋的总是将自己的“如斯美貌”挂在嘴边的夹竹桃妖精。可是,不过半年,怎么觉得夹竹桃好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虽然之前的夹竹桃自恋无耻的可怕,但是比起眼前这个聪明的可怕的摄政王殿下,她倒是有几分怀念当年的小桃花了。
只是,如今再也没有小桃花,只有摄政王。白向莞认真的思考了下,觉得如果是人类的话,此刻应该表示对上位者的尊崇才是。清了清嗓子,白向莞很是认真的向摄政王大人表示着忠心,“殿下,我们狐族向来是有恩就报的,所以既然我答应了殿下,就绝对不会见异思迁。”
如斯信誓旦旦,摄政王殿下总该龙颜大悦吧?白向莞苦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摄政王又难看了一分的脸色,心底暗暗哭泣,果真是人类心海底针。
“你——”心思完全无法揣测的摄政王殿下冷冷的在那里站了一会,甩甩袖子,推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夜色深沉,毗尼城早已陷入了沉睡,白向莞趴在床上,却很是睡不着,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很。刚才自己觉得肚子饿了,熟门熟路的去厨房找吃的,可是看着满厨房的好吃的,却这么也吃不下去。这般没胃口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在小狐狸身上发生,小狐狸不由的有些惶惶不安。“一只鸡,两只鸡,三只鸡……锦鸡精……”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只,白向莞的眼前出现了那一袭嚣张的红衣,还有那样明朗的笑容。
这厢,摄政王殿下睡得也不甚安稳,虽然从七岁之后,就再无一夜安眠,可是这样的梦魇还是第一次遇到。明明知道是梦魇,可是就是无法醒来,只能看着三年前的新嫁娘悲伤的看着自己从宫墙上跳下去一次又一次。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希望下辈子再也不要遇到你,因为我什么也没有了,再也给不起了……”
“不!”再也无法忍受她一次一次的跳下悬崖,慕焱祯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却没想到反而被他拉下了悬崖。高高的悬崖,冷冷的风,慕焱祯只觉得浑身一冷,从梦魇中醒来。
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站在窗前,慕焱祯看着院子里的另外一间房,那只没心没肺的狐狸,如今应该睡得很熟吧?没心没肺真是好呢,慕焱祯嘴角泛起一点轻笑,可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心猛地一拧,硬生生的抽了一口凉气。
狐生九尾,按理说白向莞还剩八尾,可是今日看过去,却仿佛只有七尾?是他看错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