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向莞喝了两杯宫女送上的据说是从中州大陆那边传过来的葡萄酒,砸吧砸吧嘴巴,很是觉得满足,美中不足的就是这葡萄酒虽然喝起来不如平时的酒辛辣,可是后劲倒是挺足,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脑子就有些昏昏沉沉了,太阳穴那里一动一动的有些疼。
“怎么了?早就告诉你不要贪杯。”夹竹桃的笑容满是宠溺。“让宫女扶你下去歇息吧?”他的笑容太甜,白向莞很想对他说,演戏不必这样卖力,反正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笑成这样也不见得会有人看见,可是脑子实在是沉重,便对他笑笑,跟着宫女走下席间。
白向莞被宫女扶着朝着附近的偏殿走去。走了一会,似乎是有位太监走了近来,挥挥手让扶着她的宫女退下,自己搀着白向莞的手,缓缓的向前走,白向莞只觉得自己脑子越发的沉重,晕晕乎乎的,之前眼前还只是几个影子,现在眼前已经是一片灰蒙蒙的,扭过头眯起眼睛来看着身边的太监,白向莞有些站不稳,“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那太监轻轻的一笑,“咱家是服侍在皇上身边的,长公主当然见过了。”
白向莞揉揉自己的眼睛,心底有一丝不对劲的感觉。假的解无虑身边的大太监?他不伺候着解无虑,扶着她干什么?“我们到哪里了……”白向莞低声问,之前还不觉得,但是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四周寂静无声,好像是走到了僻静之所。
大太监轻轻的一笑,白向莞的眼前已经是雾蒙蒙的黑,只能耳边听见模模糊糊的笑声,他似乎在说,“是送公主上路的地方……”
上路?白向莞的身子猛地绷紧,想到之前的种种怪异之处,“这酒有毒?”
大太监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声音带了些愧疚,“长公主,不要怪我,我是为了羽儿才这样,请你原谅我,也原谅我的孩子。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不然谁也不想走到今天这步!”
“羽儿是谁?”白向莞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一棵树上,低低的喘息。
“羽儿是我的亲儿子,因为长得像少主,便从小就被送给少主人当替身,一次次的修复面容,断骨换皮,我的羽儿苦啊!我这个做爹的,不能再对不起他了!长公主,对不起了!”说完,举起匕首,向白向莞刺去。
白向莞低低的喘息一声,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刹那间缩小,意识也在刹那间被抽去。等到再次清醒国哀的时候,自己赫然已经变成了九尾狐,长长的大尾巴一甩一甩,和眼前的男人对峙着。
“长公主你怎么变成狐狸了,难道?”大太监惊讶的捂住了嘴巴,看着眼前的大妖物,下意识的想要逃跑。
可是,白向莞哪里能让他逃走?他是羽族在宫里面的暗探,又是假的解无虑的父亲。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还了得?眸子一黯,白向莞追上他,刚想拦住他,可是他慌不择路的向前走,白向莞连忙用大尾巴卷住他,将他向后一仍,只看见那太监在天上飞了一飞,地上滚了一滚,掉进了附近的小池之中,再也没有了声息。
他?白向莞愣了一愣,扑到池塘边上,想要拉他上来,可惜变成了一只狐狸,腿儿短短身子小小,外加喝了不知道什么的毒药,想变成人形也不行。也许是坠入水中的声音太大,远处有不少侍卫朝这边奔过来,白向莞看了看自己的狐狸身子,当机立断的躲进了假山之中,看着外面的兵荒马乱。
她杀人了?她居然杀人了!
白向莞看着自己毛茸茸的小爪子和尾巴,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静下来。她是妖物,是妖物,妖物杀了人吃了人不是很正常的么?再说了,她之前吃过那么多只鸡。和今天的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是他要杀她,怪不得她……
可是,为什么会惊惶无措呢?
这样如同人一般脆弱的情绪,为什么在来了毗尼城之后,越发频繁的出现?
会害怕,会不安,会因为一点点小事而伤心,会为了某人偶尔虚情假意的笑容而心底窃喜。这样的她,似乎不是一只活了千万年的强大妖狐了,简直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般。真是越发活回去了,真是丢了妖物的脸。
自私,强大,活的肆意。这才是九尾狐——而不是那样脆弱,那样经不得一击。否则,这样无能的自己,怕也是帮不了慕焱祯的忙的吧?白向莞听着外面的呼喊声,将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圈,总有一天,她会变得强大起来,像一只真正的九尾一样。
脑子有些晕晕乎乎的,白向莞不知道在假山里面躺了许久,终于身边传来一丝温暖,自己似乎被抱进了一个怀抱之中,夹竹桃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如今散发着愧疚的光芒,“我来迟了,对不起。”
“这里没别人,真不必笑成那样的,”白向莞嘴唇动了动,吐出这句话,在他的笑容中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这厢,摄政王府中,慕焱祯捏着刚刚变回原形的白向莞的手,眼底情绪莫名,像是有些愧疚,可是眼底隐隐的又有自得之情。自从她回来之后,事情一步步的按照他的想法去走,公主回归,羽族暴露,削弱四族……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可是这枚小棋子,日后该怎么处置呢?看着灯光下睡得很安详的白向莞,慕焱祯只觉得自己前几天出去的清修,似乎有些白费。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啊。
他打乱了她的平静日子,将她带回毗尼城搅乱一汪春水,为了他做了那样多的事情,还有她那无辜的如同小鹿的清澈眼神,每次看见他,都似乎在暗自控诉他的罪恶。可是,若是他放过她,日后也许就是个隐患,也许就会在冥冥之中,毁掉他的经营好的棋局。轻轻摸着白向莞那柔软的脸颊,慕焱祯耳边响起儿时母亲的痛斥,火族长老的鞭子,一点点拓展势力的辛苦,还有当年的解无忧跳下去之后那样冷冽如同厉鬼的表情,慕焱祯似是打了一个寒颤,眼底的柔光散去,将她身上的被子拉好,走出门去。
走到一处偏僻的院落,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女子在等待着,看见慕焱祯走进之后,眼底燃起一片火光,“陛下,您来了。”
慕焱祯低头揉揉眉间,待抬起头来时,眼底已经是一片温软,“别喊我陛下,我可承受不起。”
小女子笑得坚定,眼底闪烁着一片炙热的光芒,“殿下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殿下终有一日能让我在光天化日之下称呼您为陛下的。”
“真是好孩子。”慕焱祯嘴角噙着一丝满意的笑容,“那今晚就开始吧,宫里面就靠你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称赞,小女孩的脸上布满了开心的笑意。
目送着她离去,慕焱祯似乎力气被抽干,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心底虚空。一切如同开弓的箭一般,射出去就无法返回。可是他不过是在人世间庸庸碌碌为自己奔走以期获得一席之地的人,不是天上悲悯的神。他,终究只能一个人按照自己的路义无反顾的走下去,身后的路,走一步就会碎一步,只留下万丈高崖,无法回头。
慕焱祯瞧着外面快要天亮的天色,觉得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小狐狸也许想去醉风楼吃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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