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老与卿亥冒雨星夜驰骋赶回三苗,崇山已尽在驩兜掌握之中。
三苗军降札、肆朝颐携四长老奔逃出城,二长老落入游襄手中,桥拜阵亡,紫朱蝉虽被降札救走,却是废了一条腿,军旅生涯亦要完结。三苗军大军虽随上将退到千里外涧水以西,但亦有将近九万余人及崇山所有部众皆愿降于驩兜。赫山氏大军入驻崇山,三苗大半疆土便已重归驩兜手中,他亦是名复其实的三苗族长。
此次驩兜重归上位,朝螯与五长老功不可没,五长老升任大长老一职,三长老头部遭受重遭,此战功臣庄客乘亦央族长赐父亲归老,驩兜批准。六长老亦有同求,但被驩兜延后待批。昔日失兽身与宣艺死因查明,大长老濯带卿亥被逐出族谱,着三苗各部缉拿,以正历法。
朝螯为三苗副司,职同后世宰相之职,便是他仿着禹帝九州之治,创立三苗历法,亦是今后刑法的前身,暂批三十九条条例,游襄亦有过目,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来,便觉漏洞百出,却未言明。后受朝螯所托,与其一同修改,亦多出百余条例,朝螯自当对这少女另眼相看,不想她如此年轻竟会通晓天下各种犯法案便,实乃神人。“海语仙子”之名遍传三苗,众人皆知此乃与前神女宣艺同等惊才绝艳之人,故人人见之便都尊称一声蓬莱神女。
驩兜重掌三苗,亦有赫山氏大功,朝螯提议以六长老之女下嫁赫山族族长,两族有了这层姻亲关系,自是永世修好。六长老亦无异议,朝螯择了天道吉日次年正月初八行成婚大典,驩兜亦是主婚人。
赫山氏精兵亦是昨日助驩兜拿下崇山,今日进驻,达三十万之数,加之投诚兵士及朝螯先前亲卫相加亦有十二万之众,驻军于先前卿亥三苗族军营之中,统称宣军,亦有纪念宣艺之意。庄客乘为全军统帅,手下亦有朝螯先前亲卫统领孔颖与董暮召二人,现升任为上将,赫山氏亦有军统三人僖百柬、姞怀葳、儇裔居,统共五人组成新五虎上将。
这几日亦是雨雪不住,好不容易止了雨雪,游襄亦将与庄客乘一同研制的新型耕地工具公诸于世,那日见到游襄惊为天人的农人少年拖出那耕犁之时,众人皆是满脸茫然,只见这工具踏形如匙,长八尺许,末端横木一尺余。
农人小子兴奋不已,向众人介绍道:“此乃两手所捉处也。于其左边施短柄焉,此左县所踏处也。犁柄之中,于其左边施短柄焉,此左脚所踏处也,不若犁之深于土,若以平兽缚拉,我一人在后指挥,便可省我们十人力气。”
众人皆惊,纷纷围拢来看。农人小子原本羞怯,但见此物如此神速的俘获众人心神,立时来了精神,侃侃而谈,语速缓慢,终是将那犁的用法解释通透。众人欢喜过望,驩兜看着游襄道:“妹子,可是于我三苗耕种立下大功也。”
朝螯亦道:“驩兜何处遇得这妹子,真是神人也,思旁人不可思者,做旁人不可作者。实在天降奇才。”
游襄心中惭愧,想道:我亦只是将这发明提前了几百年罢了,并非什么天降奇才,只是偷学后人的成果罢了。
驩兜着人聘出三苗族中能工巧将,快速制出这耕地绝妙工具,以待马上便要到来的春耕。
这日,驩兜与游襄立于政殿后院廊桥上,看着南面兵营众士操练,驩兜亦觉心神愉悦,游襄颇有同感,不想她亦真与箭有缘,两次误接飞箭,便都会有如此际遇。终是了了一桩心事。
但有二事不得不提,一是向驩兜辞行,赶往泰山脚下鄣鲜平原,与启重逢。
驩兜亦是立马答允。
第二件事却是踌躇半晌,说不出口。
驩兜道:“妹子可是比宣艺差了一分呵,有何事不能出口的,若是宣艺便不会这般扭捏,大哥平日亦最喜宣艺那爽直的性子,同我一般。”
游襄听着驩兜满口称赞宣艺,想来他们青梅竹马,要说了无情感亦是不可能,这段时日一直听闻宣艺之事及对他的情感,他自是心有所往,而那女子虽生前不得他心,但死后便会如利箭一般扎根男人心底,永不得出的。若时此刻与他提姬物伢,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咬一咬牙,终是要说出口。却听远处兵士来报,驩兜宣见。
只见远处一兵士由远速来,片刻已在眼前,游襄心道:这乃真是急报也。
兵士道:“禀族长,宣军军帐大营之中感染疫症,所症之人皆是神情萎顿,卧榻不起。一夜之间人数上升至两千有余,副司已前往探看,着属下前来相报。”
游襄心中一惊,道:“古时疫症本就难治,若在人口密集之处更是疾速感染,当务之急便是先隔离疫症之人,赶紧对症寻找治疗药物。”
驩兜道:“妹子所言甚是,我便先去探探。”
游襄道:“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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驩兜亦按游襄所说之法吩咐,两人赶去军营之时,朝螯已雷厉风行的办好一切事务,正与庄客乘及新五虎上将商议此事。
游襄到时亦听孔颖道:“此疫确如副司所言,来的太过蹊跷。只是我那两千亲卫……”他虽任了五虎上将,口中却还是惯于唤自己的军士为亲卫。见朝螯横了自己一眼,忙改口道:“兵士被谁所害,待副司查出凶手,我必当将他撕了。”
游襄心道:武夫确是武夫。动不动就喊打喊撕的。”
却听驩兜道:“若是查明,我驩兜定当第一个不饶他。必将他撕破裂了,扔到破魂谷去喂凶兽。”
游襄心道:同类呵!还兼暴君。开口道:“现下不是研究如何复仇之时,便是要先查清疫情来源。”
朝螯道:“海语仙子所言极是。亦要清理疫区,还请族长释下。”
驩兜怔了一怔,道:“便如你所言吧。”
游襄心道:你可还是老样子,自己是个头儿,却什么事都要依赖别人。截住朝螯即将开口的话头,道:“族长所言极是,我们必当竭尽全力,彻查涧水头尾,以防疫症扩散。请族长释下。”
朝螯赞许的看了游襄一眼。
驩兜道:“便由你与副司共同查办。”
游襄心中轻轻一叹,这个驩兜终不是个做头领的料呵。只听僖百柬道:“副司亦要留守军营,照拂疫症军士,恐怕不能成行吧。”游襄赞许了看他一眼,不想这个赫山族汉子竟也是个敢于直言的,驩兜身边就该多些这样的人才好,否则驩兜那性子若无朝螯从旁协助,而因族中纷杂政务负气出走,又当是一个定局。
驩兜似是被这些厉害关系绞的头脑打结,挥手道:“众将听命,副司为主,严厉查办疫症来源。”
游襄这下心中倒是认同:当头者就该有当头者的气魄。
朝螯揖手道:“诺,族长,亦要幻化奇穷兽身以红璨神光将那些发现疫症兵士之地遍扫一翻,绝杜疫情沿水草扩张。”
游襄亦觉稀奇,本想去看看驩兜如何拦截疫症,却被朝螯吩咐与庄客乘一同前往涧水源头彻查。
一帘清月映天,层云翻滚,遮蔽映掩,脚下树影婆娑,淡迹疏依柔若雪。邀舞云空,衣袂翩飞,如若梦境。
游襄与庄客乘一同驾着流波碧螺椿前往崇山山脉以北,那里是涧水发源地。椿翼兽逐云追雨,带着两人飞翔在云端,游襄亦在品味着高空俯景的意境。脚下地势入眼进脑,她亦是过目不忘,已将这条路线图清晰的映刻在心中,路过缈尖峰时,直觉那****路绝的句子乃是量身定做,有了这处山险要塞,驩兜亦可不用担心背尾受敌了。
庄客乘现在看她的眼神亦不再痴迷,他一直尊称她为“海语仙子”,即使游襄亦允他直呼其名,他却固执的保持着尊称,似乎是在变相的在为以前的轻薄致歉。游襄亦未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上心,而庄客乘与她在一起时亦是拘束生疏。游襄有意开导他,逐与他分析此次疫症来势。
游襄分析道:“疫症必是由甘种病毒引起的,也必是通过水源才可引发的那样快,军营靠在涧水边,若要往水里投毒是最快的方法。”
庄客乘道:“病毒?我亦只听说过蛊毒。”
游襄噎了一下,道:“我所说亦是蛊毒。”
庄客乘一指下方道:“你看。”
游襄低下头去,只见下方丛丛密林,风霜逐透,乌云飘摇,香影幽拂,流落宙宇。并未有何不妥。
开启天幕神眼,却觉那滔滔树海之中,树影起伏,似是风吹波起,但若仔细观之,便见层层人影跌宕,似细之下竟似有万余之众。游襄亦是一惊,此处乃是涧水北部,靠近兖州东平郡,游襄亦听闻此郡国郡王对伯益最是忠诚,得他把守,王都北门亦是坚不可摧。而此人马必是卿亥从王都搬来的救兵。
此处乃是翼鸣山,连接三苗后围,涧水上游。翼鸣山地势险要,密林丛生,适合游击隐藏作战。游襄心想:王都那人必是受到女瑰作战方式的启发,欲以此法的击三苗尾翼,使其背部受敌。如此想来,前方濯带必是已有所行动了。
心念一转,取出镇魂钟来以口诀开启打开冰滴透明结界,二人一兽便瞬间消失在夜空中。
庄客乘道:“不想濯带速度倒是迅疾。”
游襄道:“此次疫症必是他着人所为。”
庄客乘道:“那便待我们下去查探一番吧。”
游襄道:“不可,我们此次任务颇为紧急,乃是寻得疫症源头……”说到此处方觉不对,心道:庄客乘亦说有理,也许此次罪魁便在其中。对他道:“也好,我们便下去看看吧。”
游襄与庄客乘亦停落在整军行进范围外三里处,收印椿翼兽,双人使风行术到达行军尾部,拖住两个偷懒的击昏了,剥下衣衫穿上,那帽檐压的极低,旁人亦是看不出游襄女性身份。两人亦探了这两名兵士脉息,皆是小渊级修为,便收敛灵气内力,快速潜入随行队伍之中。
这大部队于天上观望之时亦觉觉众多,但若置身其中便觉数目巨大,怕是上万余之数亦有。行军齐整,千人一营,百人一校,五十人一队,亦有队长指挥,游襄和庄客乘分属排中间数目的小队,队长是一句红脸大汉。粗口不断,态度恶劣。游襄亦十分听不惯他言语。
这当,小队长揪着一嫩白兵士的脸,道:“奇穷椎尾,赤马尻,这小子的脸还是这样嫩的像女人的屁股,能挤出水来。待到下半夜扎营的时候,你便什么也不做了,来我营子里了让爷爽爽,有阵子未玩过女奴了,尝不到腥便男女通吃一回。”
游襄亦觉心中烦厌,却不想那红脸队长脸一转,见着游襄。游襄亦是心中一惊,却见那红脸汉厌恶的转过脸去,游襄庆兴方才在脸上抹了把泥,不想这会遇到个变态,不过是个外貌协会的。自己算是过了这一劫。却不想红脸队长又转过头来,看着游襄道:“你……”
游襄心中一惊,我丑成这样了,还点我。
庄客乘传音道:“莫急,见机行事。”
游襄静下心来,却不想那红脸队长道:“时间到了,前方有令,就地扎营休息。”后一指游襄与庄客乘道:“你们二人给我扎了营子便滚吧。”
游襄亦是松了口气,与庄客乘动手扎营,本是可用术法瞬间成形的事情,但二人怕露出破绽,以普通手法扎营,本是生手,被那红脸队长一阵臭骂,游襄心中气恼难当,直想伸手掐碎他声带,却一再忍住。
等到扎完营子,红脸队长捞着方才那白嫩兵士一头钻进营中,一会儿吟哦激荡之声传出,游襄直欲作呕,本想与庄客乘进营帐,却发现其他营帐皆已完成,兵干们竟相拥挤入眠,庄客乘当然不愿游襄与这群臭烘烘的兵士们同寝,便于一株巨木下侧卧。等到林中静谧时久,两人方才鬼魅起身,游襄施以冰滴透明结界罩住两人,于半空中施风行术向军队前端驰去。直到营地最前端,那里一座庞大的帐蓬,四周亦有兵士把守,游襄心急,直想冲上前去一探,却被庄客乘拉住,道:“帐营四周亦有眼见不到的蛊术。”
游襄道:“你怎知晓。”
庄客乘道:“我母亲曾是极厉害的蛊师,可是却由于常年接触蛊术致自己身心受损,生下我时会去了。但我亦是传承了母亲的天赋,对任何蛊毒都能轻易掌控。”
游襄亦想起他指证自己父亲之时,所言失魂蛊中亦有他们家族秘宝,那亦是她母亲的宝物么?问庄客乘道:“若我方才冒然前去,该当如何?”
庄客乘道:“此蛊乃是华渊一重术法修为者所施,他亦只是做个防范,份量不轻,但亦对华渊级以上修为者管用,你我二人若是方才前去,必会惊动帐中人。仅此而已。”
游襄道:“我们现下便当如何?”
庄客乘道:“跟我来吧。”
游襄原以为庄客乘会将自己带入那营帐内,却不想两人七拐八绕却又离了大军甚远,直至到了涧水边一处平缓山坡上,方才停下。
游襄道:“为何带我至此。”
庄客乘道:“邱下亦有人要见你我。”
游襄道:“谁?”
只听一熟悉声音道:“海语仙子,好久未见,却是将我忘了。”
游襄一惊,转身看去,却不见任何人。知那人乃是传音入耳,那声音任她记忆是永远也忘不了的。那是温柔磁魅的低沉男声。
庄客乘携着游襄道:“我们下去见他吧!”
游襄道:“你怎会与他相识?”
庄客乘道:“他与我母亲是师兄妹。”
那男声道:“我们派系分为蛊系与医理,峥嵘灵性狡黠,师父极是喜爱,若学医理便是天下圣手,却不想她选了蛊术,师父便让她立下重誓必不可以此害无辜之人,否则便逐出师门,峥嵘亦铭记于心,年少时与我行走九州,便只以蛊术教训歹人,后识得柴辱便与他走了。那时我亦想,峥嵘正值二八芳龄,却愿跟着一老头子,却不想那人待她极好,却也算是好的归宿。不想却在分娩之时难产,当我接到信息赶到时,她已然逝去。我自责良久,便收了客乘为徒,这孩子传承其母天赋,我也极为喜爱,便将蛊术医理尽皆相授。”
那男声言极此,游襄与庄客乘已下的山邱,只见一块巨岩边立着一男子,虽是再见,游襄仍觉一种慈善和蔼之气慢慢融合于空气中,使人不觉心生暖意,细细观来,这人亦和蓬莱岛上教授自己术法武艺的九天玄女气质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