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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青铜高角杯(一)

游襄与凰鸟相映融洽,只觉自己术法又上一层楼,直跳升华级过渡于升渊级,笑容恬淡,起身欲行,却处处碰壁,她心中急焦,为何这灵木会将自己困顿于此,想与体内凰鸟息息相融,却不见任何动静,盘膝坐下,陷入沉思。

她前世乃是安全处超级脑容量,虽未经实战,但幕后操控,指挥若定,运筹帷幄乃称那地下室第一人,只是常年幽闭,形成孤芳自赏的心性。那日一觉醒来于底窟遇鲧,本有万丈雄心,却在这一路走来艰难曲折不断,但都九死一生,化险为夷,借用帝江话语,便是自己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既然自己命硬,亦可超越生死,还有甚可怕呢?借用神女语真话语,便是自己未有冲破自己的心结。

她那日于楼晚亭南政殿听闻湘池诉说现今九州构成与当下局势,此刻在心里有一个很好的部署。

天下以九州大架构造,天下第一州冀州乃是夷地,虽有杂居夷部郡国众多,但主要还是以两大旺族为首:一为伯益长女女善所统九夷,占冀州东南巨大肥活土地,人口六十余万,土地均分,人人得益,国强民富,栽植生产皆是自给自足,且永远中立,不涉足于世外国土霸权纷争。

东夷占据整个夷地二分之一,虽不如九夷繁荣,但部众却是天下第一,只本部便有两百六十多万人口,再加上各州九大分部相加亦有将近四百万之巨,这在现下华夏来讲,确是人口大国。

前次启的败退九州之战为何失利,游襄亦有定论,女瑰只凭一己私利,鼓动启与伯益争权,女瑰虽身份地位崇高,但终究是个年岁尚浅的少女,未做好规划,便要付诸行动,就只有失败一定局等待前方了。想来启那时也未必真有夺权之心,当是被形势所迫,又被王都那人猜忌,不得已才会匆忙应战,那个注定的结局终将成为他一生的心病。

兖州乃是王都,人口分布较密,有两百万之多,禹登帝位之前,土地肥活,多有闲置,经他改造,亦有特色产物大量出产。此州部众虽现下支持新君伯益,但毕竟禹的威望在前,伯益又是新上位者,若是启与伯益相争,她仍可争取一部分禹时代的老臣过来。

青州自不必说,越济乃已掌入他们之手,再加著名渤海妫氏盐局,早已投入启,此州便可称之为他们的革命根据地啦!

徐州乃是当年与禹治水之时的合作伙伴籛铿地盘,只是听闻他对禅让制坚持拥护,可是当初为何禹与他如此交好,却未禅位于他呢?现下想来,通读历史的她知道籛铿必将是个能活八百年的老不死的怪物,若他登临帝位,这位置便要坐多久呢?可是禹帝并不知晓。后来再想,那籛铿虽是神力通天,聪明绝顶却是个放荡不羁之人,终年于世外游走,怎肯将心思放在一件事上。那人人垂涎的帝位于他来说却是负担。那么若有可能,自己是否也能将他争取过来呢?此事将在自己确切实施之前都是未知之数。

扬州、荆州、豫州自己未有接触,自是不知其心所向,但豫州被舜帝授命万年船局的当世第一州商世家的冷氏自己是定要争取而来的。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战争史,没有那一场战争能够离开物资资助的,只要有商界支撑,启以后的夺权之路必会多一重坚固的保障。

而这梁州如世外奇境般,帝江治下不与内陆来往,表面看来风平浪静,伯益新上位自是要着手整治部族内间的纷争,无暇顾及,而她观来,帝江亦无入侵内陆的野心,当然这只是自己的美好想法,她当然不愿有看到帝江与启兵戎相见的一日。

雍州就更难测了,那里距自己太过遥远,而那澹台王朝的另一有扈姓氏让她心中始终横着一根刺。因着那个姓氏将是启败伯益钧台大宴之后,所征讨的一个部族。现下先放在一边吧。

这个时候的游襄终于又找回了,自己在四千年后那个时代所拥有的谋略权术计巧。她感觉自己的心终有坚强,身杆也能挺的笔直了。心态决定人生姿态。

拿出定海神针,开启天幕神眼,那无形束缚仍旧存在,玄剑九式裂浪问天虽可开疆分土,但对于这无形的结界亦是无效,她将神针幻化成剑身,脑中浮出第五式束归法诀,映衬脑中其他四式法诀,却觉那束缚仍是无处不在。脑中闪过可儿狰狞笑脸,想起当初在鲧身边所思,想要学成本领,在此世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事到临了,却被一个可儿滋生心魔,畏首畏尾。

脑中又翻滚着在岸边等待的郴柳,她是大禹为清浙钦点的未婚妻子;还有连郴柳都会嫉妒的那个埋藏在清浙心底深处的女子;还有那日从神女语真幻象中所见的苹果脸美人。她们全是与自己相当甚至于比自己更加优秀的女子,那么自己在他心中又是怎样的印象和地位呢?突然觉得自己被怨气怒气包裹,瘫倒在地,一时间无所适从,只觉不想流出的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

帝江在远处呼唤她,她亦想起初见之时他的戏谑和那如同女孩般美貌的笑靥。那****于湖中,他于岸上,两两相望,那缠绵悱恻的眼神。自己是何时心动的,也许从那一刻起心就已经松动了吧!只是自己太过于骄傲和隐忍,她不肯了不敢承认,因为她所熟知的爱情都是从一而终的,她的心即在初来这世界时,就已经完全奉献给了她的清浙,又怎可以又分出来给另外一个人呢?可是心不由己,她的动情亦不由自己作主,只因为帝江太好,他对她的好,前世今生都是无人能及的,纵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不会毫无感动。

她仿佛又来到湖面上,立于桥边,看夕阳斜照的影子,瞳孔中满是闪耀的光辉,一晃一晃的耀花了眼,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视线,她突然觉得自己心中的阴霾亦如这睫毛一般,只它的遮盖而使那能够容纳全世界的瞳仁变的狭隘。她虽然不可能将自己的睫毛全部拔掉,但是她能将心中的困扰全部理清。

仿佛一瞬间的冲动,她伸手将可儿狰狞的笑脸撕碎,抛开情网,她亦知心有所属便是耐心的等候,而帝江,却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理清思绪,身上那无形的压力与束缚便不见踪影,她挥舞神针,便觉身周一圈又一圈空气中的波动泛起涟漪。触及枯木又反弹回来,她亦在这真气中感觉一重又一重排山倒海般的逼摧气劲,不同于方才心脑所感,而是身体被自身所散发的真气聚敛收压,迫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手持神针却是无力发挥,身体渐渐发热。体内那颗圣凰灵珠于胸口处散发抗压真气,她因势力导,将那真气经由心脉向全身推动,原本紧张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她脸庞通红,像是被炽烈的火焰焚热,发丝间也有股股真气蒸腾而出,脑中又浮现清浙身影,以及那几位貌美女子剪影,她亦觉心中所气倾吐而出,发出厉声呼啸,直震的枯木颤抖,周身气劲向四周扩散。

郴柳见湖中波纹涟漪,后又翻涌不息,最后溅起丈高水花,降落下来,将她淋的透了,绝世容颜却如芙蓉出水,清纯绝艳。那远处熔洞中的女子夺身而起,奔出洞外,只觉一股山呼海啸般的气势夺面而来,开始只觉阴冷,后反应过来,微微一笑,口中喃喃:终于有个称心的对手了!无极峰上,帝江心潮澎湃,道:我的夫人终于冲破心魔,术法该是精进了不少了,以后不会再随便就被别人欺负了去,这下我便放心了!

游襄只觉神采飞扬,精神鼓舞,冲破无形束缚,术法又进一层,此时的她已由圣凰灵珠的引导开始向华祖级进发,第五层束归寓意为何她至今无法参透,但以她现在修为行走于九州大陆,除非遇一流甚至更高级别高手,反则便是畅通无阻。就算现下与可儿冤家路窄,得圣凰灵珠相助,虽非是打成平手,但趁机脱逃还是够的。

游襄手抚胸口,对那无形的雏鸟道:“谢谢你了,小家伙,现在我们可是一体了,以后不许再在我体内捣蛋了!”看着方才呼啸声冲破的巨木有一人通容的洞口,而脚下原可返回结界之路已被刚才啸声震下的巨木碎片所阻。

洞中乃是一条通往未知的漆黑岩洞,游襄开启天幕神眼,只觉这视线竟能看见百米之外的景象,而远近之景在眼中皆如白日里看见的一般清晰,连洞壁上攀爬的一只黑色小兽爪有几趾都可看的分明。她的天幕神眼又精进了不少呵!

沿洞前行,只觉往上攀了几米,又有斜坡往下而行,又走了百米,听见潺潺水流之声,询声而往,见一条清流溪涧横于眼前。这地底容洞中怎会有溪流?抬头看去,不觉惊奇万分,只见小溪对岸有一屋舍,未有思索,踏步过去。

只见那亭台楼阁,皆是竹编而成,再细看去,竹上点点泪班,竟是极品湘妃竹,想来此居便是一位清雅高人。

游襄踏步上前,走过竹亭,只见亭中竹节桌上放着一盘茶具,拿起细细观摩,乃是青铜高角杯,杯面上雕着古兽头图。于游襄眼中这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但若帝江在此,定会断出此地主人是谁,那青铜高角杯本是寻常之物,但那杯上雕刻之物却不一般,乃是奇穷兽头。

她将青铜高角杯纳入怀中,却又想着此事未经主人同意,必是不妥,重又放回桌上。抬头看见门匾上几个甲骨大字。

她在那个地下室里,被无聊逼的对各种奇怪事物皆有研究,上古文字自是也难不倒她的,脱口念出:“返璞渊。”走进院内,那两层竹楼上悬着青铜风铃,只是此深洞中哪有风吹过,那铃该是不会响起的吧。她亦不知此间主人以此铃为思,原本便不是不愿想起之意,无风自是不响,不响便是不想。

游襄走完两层竹楼,均未有人迹,她走出竹楼,返回亭中,看着那优雅精致的青铜高角杯,自是眼馋,对着返璞渊一揖道:“此间主人得罪了,游襄实在喜爱你的这盏杯子,就此借去,爱惜些时日,若他日有机会旧地重游,便来奉还,还望见谅。”言罢抄起杯子放入怀中,沿着溪流去了。只留下那一竹院的寂寞依旧。

游襄沿着溪流未行多远,一白衣女子翩跹而来,圆脸细眉,颇有喜庆之相,眼神中却是落寂沧桑。未到亭中已觉有异,抬头看亭中桌上少了一只青铜高角杯,心中狂跳,不停反问:他回来了吗,他回来了吗?奔回院中,走完两层竹楼,脑中尽是他们初遇时的景象。

那时她重回凫丽山,收服蠪蛭,下得山来,那灵畜行走如风,未得指令横向直奔了几日,终于在一岸边停了。仿佛是上苍的安排,那时的她被风拂乱的发丝散落脸颊,他轻轻从水边抬头,卷起一股小小的旋风,吹开面上发丝轻扬,露出那张喜庆的圆脸,细眉杏眼,眼中满是讨人欢喜的笑意。

他轻轻问道:“你可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那时的她虽见过九州健美俊朗男子无数,但初见之下,仍是被那高大健壮的身材吸引住了双眸,他着一身粗布麻衣,裸露在外的粗壮结实的臂膀,脸膛幽黑,眉如利剑直指两鬓,眸若寒星,炯炯有神。她从不对任何男子上心,但为何一见他之下,却是如此的心跳如剧,脸颊绯红呢!

她娇笑着,道:“本仙子当然从天上来!”

她与他的初见却恍若千年前便已相识,第一次的谈话亦如熟透的关系一般。

他哈哈大笑,一跃上了蠪蛭,惊的她大叫起来,却被他搂住纤腰,在耳边轻道:“好妹子,别怕。我乃三苗族驩兜,你费尽千辛收服的蠪蛭于我而言只如灵宠,它见了我便如同羊见了狼,只有乖乖就擒。”

她原本心性豪爽,本不将男女之防看的太重,只他一陌生男子言语之间便来轻薄,什么狼见了羊乖乖就擒,他当真以为她那样好征服吗?

她心中虽有不悦,只那吹在耳边的微风,被那男性阳刚孔武之气包裹,便莫明其妙安下心来,那不悦便也突然间消失了。之后便觉心如鹿撞,脸颊更绯红如霞,滚烫惊人。斜眼偷偷看去,只见驩兜正凝望着她的侧脸,惊的她忙转过脸去,此时的脸颊已如熟透的苹果。

只听耳边他哈哈大笑道:“好妹子,你可是姬氏前任风头极盛的族长姬物伢?”

她心中惊奇,问道:“你看着像是世外之人,为何会对世事如此了解?”

他道:“我原本也不问世事,只是近日来行走路上皆在言说着九州一大奇女子,我本不想听的,可是却也被灌了不少耳风。”

她轻哼道:“你知我其名,为何我却不知你呢?”

他哈哈一笑道:“叫我璞,此名只你一人享用!而你,我便称你为伢芽!”言罢拍着蠪蛭如风般奔驰而去。

她只觉天地间空旷宽阔,却也无法盛下她无尽的欢喜!

她极喜湘妃竹,他便去搜罗天下极品湘妃竹为她建筑而成一座精美小楼,她亲自题名“璞伢渊”。

她于凫丽山上修行之时极喜箴玉石,他每次外出归来之时,除了带着满身伤痕,必有一颗奇珍箴玉石。

她却不知他外出去了哪里?又是从何而来的满身伤痕?她每次都心疼怜惜的为他剜出利器,缝合伤口,精心护理,却从来都不肯开口问上一句。他们之间的分歧从何时开始?也许便是从她的倔强任性,不肯将心中疑问问出口,那么些的点滴小事累积起来也便成了后来导致后来两人无法用言语诉说的心结。

还记得那日,她站在璞伢渊外久久遥望,这次他去了有多久了,该是有四个多月了吧!突的,心头就痛了起来,她心心念念只有他一人,他也对于情深意浓,之间有爱恋时的感应,她知他必是出了事了,便去寻他。

这也是最后一次寻他,她用自己毕身的术法修行换回了奄奄一息的他,却终是换来她无法回头的决别。

泪水汩汩而落,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这几年了,他怎会记得?他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返回亭中,那少了一只高角杯的盘中仍是一个空缺,却听远处婴儿啼哭之声来势汹汹。心中猛然一喜后又沉入冰冷中:原想是否他回来了?但蠪蛭那带着敌意的嘶吼怎会对他响起。幽幽一叹,踏前前往。

转过溪水边的一汪湘妃竹,只见一紫衫女子与蠪蛭斗到一处,那四颗狐狸头转向自己这边,另五颗狐狸头,连带其如狐狸的身体,老虎的猛爪向那女子猛扑而下,而女子手中利剑直指蠪蛭其中一颗狐狸头。姬物伢现下虽是无术法护身,眼光却是尖锐,她知这女子体内定有灵兽兽魂相助,若被蠪蛭扑倒,那利剑顺势而落,蠪蛭九头能去其三。自己虽能止血保命,但这灵兽便也该是废了,思及此掐指将蠪蛭唤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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