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是一个坑】
耳侧却响起盘古的声音:“你这右手有力,持法有度,左手灵巧,藏了暗器在剑阵中,呵,是墨竹那老怪物教的吧?”
我心中一泠,然后见无影神针都扎在了一株枯木上,而盘古已来到我面前,妖艳的红发上下翻飞,宛如凋零的枫叶,对上他魅惑的莹色眼眸,胃中一阵恶心想吐,就有不好的预感涌上。
猝不及防,我只得微一张嘴,吐出幽明火,想逼退盘古,而盘古似乎想都不想,也张嘴竟将我的幽明火吃了去,这是什么功法,尽能吞了别人的法术,容不及我多想,已经栽在他手里。
两耳轰鸣,眼前一片模糊,盘古一声长啸,前方似乎有人到来,盘古笑道:“你果然很在乎她呢,墨竹,我还是在老地方等你哦,哈哈!”
皑皑白雪衬着青松老树,那个白衣飘飞、黑发如墨、面孔冷峻的人,正是默烛,我心中一丝哀怨。为了以防万一鸾儿与我一同被抓,我便将鸾儿藏在小白鼠身上——可是,鸾儿啊,你找谁来不好,偏找了默无赖来,他才十几年功力,再聪明,暴力始终是正道,即使请不来观师祖,也该找个仙门的掌教、执教,他们数百年的法力,连起手来还有点逃脱的可能。
没有看到默烛追来,我被盘古带回纯木山,盘古的巢穴居然就在匪窝的地底下,上头的人居然没死绝,这倒让我惊奇,保不定那楚三枪和盘古还勾搭上了。
洞穴极为宽敞,干爽明亮,这让我有些意外,而且曲曲绕绕有不少岔路,不好分辨,盘古也不怕我逃走,丝毫不阻拦我记地形,还顺便提醒一下哪个有机关结界。
这老妖倒是温柔,知道我口中的赤勒丹药效已过,现在不但四肢无力,而且全身僵硬,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这也是我为什么不用其他能提高身体灵敏性的药,因为即使被捉住也不能利用我去干什么了,使唤不动,这种石头状态将保持五天,而这五天中,鸾儿会找到观师祖来救我的。
进入一间石室,盘古就把我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又在我的锦囊中找到辟谷丹,硬掰开我石化了的嘴,我几乎都听到骨头在摩擦,不知碎了没,塞一颗辟谷丹到我口中,免得我五天动不了,饿死在他府中。锦囊中的东西他也不翻查,显然看不上眼,直接丢给了几个小妖,我不满地斜他一眼——本句上大人,总有一天要找你讨回来的。
盘古临走前又看着我怪笑了一声,就见他嘴角的獠牙闪了一下,眼眸诡异的绿色变成诡谲的红色,惊悚的我虚汗直冒。
总算盘古关上石室的门离去,许久没有如今日这番拼命了,我运行起重溪心法,想调动起天地灵气克制袭来的倦意,但效果并不显著,有点晕晕沉沉。
回想起在溪源殿看到的,盘古苍白手背上的图案,此时忽然想起,那并不是第一次接触到盘古,初见盘古妖王,应该是在追踪小小去解决前世宿怨的路上,那辆充满煞气的马车不太寻常,刻着盘古石的纹路,能够掩盖妖气,只是盘古妖王的煞气太重,靠近我和忘轩时,还是被察觉到了。
溪源殿那一场大火,师父手里的那柄乾坤剑,乌森森就来到我的面前,现在回想起来,突然有些后怕,若是一个不小心,我就会命丧乾坤剑下。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怨气,当初没意识到,现在想起来,师父应该是早就知道盘古跟踪我了吧,再布了陷阱等盘古自投罗网。会令我头晕的是阵法,害我受伤的是冷酷的盘古妖王,而不在乎我会否受伤的却是我的师父,结果历经三年三生涯,我就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当时百里督教有所歉疚,才会允诺亲自为我向晨星谷寻救治良药的事……
为什么此时会突然回想起这些,这些我不曾注意的细节,或许是因为不愿意去细想吧……
然后,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梦里面都是明晃晃的痛。
手痛,头痛,心痛,抓不住的救命稻草——能给我希望的人,一个被拦住了,一个转头不看,一个迷乱在清的世界,一个有气无力的爬向我,反而需要我去救……
在劫缝的火堆中,我跳着“凤凰戏鸾”的舞,五彩的衣袂被火染红,化作血迹斑驳,血滴一点点渗入皮肤,穿膛入心,像无数根针扎在心口……难熬,痛,想尖叫,发不出声,甚至连身体都不能自制,仍旧赤足在火堆中舞蹈,跳的是“千凤朝拜”。
然而,没有人看到我的存在,行色匆匆的人们奇怪的瞥一眼火堆,继续行色匆匆,漠不关心的世人、妈妈,从我眼前一一流过,踏入春归阁,做他们自己的梦,没有人会来救出我。曾经的灿玉仰天大笑——“成全了天下人,唯独成全不了自己”,而后迎向我的火宵剑。
杀人!这不是我希望。
我惊得丢掉火宵,剑柄燃烧在劫缝的火堆中,然而心清妹妹单纯可爱的笑脸还是在我手下消逝,最后那一眼望向小小,更加刺痛了我的心——救了我无数次的火宵,月光蓝同你为伴,请来世化作一泓温柔的清泉,聊以弥补我的罪業吧。
天有此报,首当其冲的罪魁祸首,是墨竹吧……
剩下我一个人,我只能自己救自己,或者忍受至死……
我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今生今世都要在劫缝的火堆中舞蹈至死时,有一双手,从背后拥住我,温柔坚定——又是默烛么,然而默烛站在远处,满眼冷静思考地看着我,似乎在考虑值不值得救——还需不需要渡魂、补魂、救英雄、救苍生……
那么身后的这人,是谁?
猛得回头,只看到一双绿莹莹的眼……
我终于醒过来,惊得满身是汗,黏糊糊湿答答,呼吸沉重,还没缓过劲,眼前的景象又令我诧异了一番,这里不是石室,没有四面阴冷的墙,我在哪?天空一片蓝净,有海浪声咸咸的海风。
挣扎着坐起来,意识到已经过了五天,身体能够动弹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也可能过了更久。
身处旷野,及膝的野草茵茵油绿……我被救出来了么?
站起身才发觉衣衫破烂,只有里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我迈出一步,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想去哪?”
呵!是盘古妖王,闭目敛息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