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病了啊。”花盼盼赶紧扶着他的肩膀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周裴隽则覆上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看过大夫了,风寒而已。”
花盼盼就不说话了,因为没话说了,被他覆着的手也不好意思抽出来。
“都怪你……”周裴隽扭过头来对着她撒娇,媚眼如丝盈盈望着她,薄薄的唇一扁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
“少夫人,姨娘们来给您请安了。”郭妈妈在门外禀道。
花盼盼就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跳下炕,闪开一步来远,扬声请她们进来。
姨娘们鱼贯进了西次间,给花盼盼和周裴隽行了礼。
花盼盼则让大姨娘安排姨娘们给周裴隽侍疾,白天自己亲自伺候,晚上则交给姨娘们,还是如上次一般,每晚两人。
周裴隽眼帘微垂,花盼盼只当没看见,侍候他吃饭、喝药,给夫人请安回来就抱着被子去了东厢房。
太累了,她需要补觉,夫人方才拉着她的手说要让她帮忙张罗过年的事情,她都差点打着哈欠忽略过去。
多危险啊,差点把二少夫人从善如流背后那如刀的眼风给略过了。
她要睡觉,一觉睡到天大亮,抱住被子翻了个身就睡着了,今晚周裴隽那边着火了也别叫她。
花盼盼第二天一早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夫人象征性地询问了周裴隽的病情之后,再次提出要让顾氏把钥匙和账本交给花盼盼。
花盼盼再次推辞,只说周裴隽正病着脱不开身,再则就快过年了,那么多事情她又没经验,出了错就不好了。
从正院回去的路上龙雀提醒道,“小姐,咱们是不是该防着点儿二少夫人。”说起了她站在廊下等候的时候,二少夫人的丫鬟带着谄媚的打探。
花盼盼笑了笑,龙雀也注意到顾氏的不寻常。
她摆了摆手,“按部就班做你正在做的事情,至于顾氏,我正等着她闹腾起来呢。”
“小姐……”龙雀很是担心,千日防贼是最痛苦的。
“无妨,我花家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皇上不可能准备过了年再整治花家还让五哥去大同赴任。
“而皇后娘娘现在只会选择支持我,众位皇子中,除了最小的十三皇子今年八岁,其他的皇子都已经年满十五了,如果会出现储位之争,应该不远了,这才是大局。
”而二少夫人,实在不足为虑,只要她不下毒害死我,我就总能有喘过气来的一天,”花盼盼随手纠下杏树的一节枯枝,放在手心摩挲着,“她争的是一时长短,我求的却是来日方长。”
手中枯枝轻易折断,“太在意她,就是本末倒置了。”
还有就是,天塌下来还有周裴隽撑着,她乐得轻松还挺好奇,顾氏会耍出什么花样呢?
日子平静地过了两天,姨娘们因为值夜的事情偶有口角,花盼盼一律罚抄女戒。
周裴隽身体大好,翻看着炕桌上厚厚一叠抄好的女戒打趣道,有朝一日,咱们姨娘里没准儿还能出个书法大家。
花盼盼点头表示同意,两人相视一笑,俱是一脸促狭。
就在花盼盼都开始怀疑顾氏放弃闹腾的时候,府里终于来了个不速之客。
这天一早,花盼盼在东厢房临窗的大炕上幽幽转醒,值夜的龙雀就挑帘进了屋,“小姐小姐,下雪了呢。”一脸的喜气洋洋。
“哦?”花盼盼也来了兴致,一把推开隔扇,就看见一个银白色的院子。
之前住在杭州,见到雪的机会很少,而在西北,雪片则总是伴着大风,打在人脸上很疼,而燕京的雪则像是文静的小姑娘,从屋檐上方灰白的天幕上纷纷扬扬,不紧不慢地飘下,落在院子里的松枝上,融化在院子中央的青石砖上,渐渐地,青石砖也给抚上一层纯白,像是桂花糕落在黑漆雕花炕桌上的屑屑。
花盼盼高兴地欢呼一声,大力吸了一口冰雪独有的清新冷空气在肺里,拿起飞雪穿着单衣就在院子里耍了一番,飞雪纯白的羽翎卷起飘落的雪花,羽毛般的雪花在那一团纯白的绒毛悄然融化,变成晶莹透明的水珠。
燕京的冬天虽冷,却不及西北,花盼盼出了一身的汗,就看见郭妈妈手里拿着貂皮大氅在廊檐下等着她。
“郭妈妈真好……”花盼盼将手中的飞雪抛给赤霄,自己一个箭步攥紧那大氅里,把自己裹得像一只毛茸茸的兔子。
郭妈妈却往身边望了一眼,“是世子爷吩咐的。”
花盼盼这才发现郭妈妈身旁站了个人。
周裴隽穿一身宝蓝色绣五福捧寿的锦缎棉袍,正含笑望着她,花盼盼瞬间觉得面皮微烫,把脸上没有来得及擦的汗水都给蒸发了。
“快擦擦汗,进屋去,外面冷。”他很自然地递给她一块帕子,转身率先进了东厢房,那里南次间已经摆好了早膳。
花盼盼接过帕子,看着那一角绣着的玉簪花图案,没来由地心里一冷,也没擦汗,只是将帕子丢给了郭妈妈,进了东厢房就往自己歇息的北次间去。
换了身品红绣鲤鱼跃龙门的倭缎小袄,五彩月华裙,梳了个简单的攥儿,斜插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步摇。
周裴隽还坐在桌子边等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花盼盼今日的着装很是华丽,一张小脸不施脂粉却白里透红,晶莹剔透,丝毫没有被这光彩夺目的衣饰抢去风光,反而被衬托出一种咄咄逼人的美丽,他暗自倒抽口凉气,总觉得有一种力量从那娇小婀娜的躯壳里呼之欲出。
花盼盼见他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忽然有些后悔,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啥,一想到方才那玉簪花的帕子,就觉得镜子中的自己黯淡无光,挑衣服的时候也偏好艳丽一些。
见了周裴隽还没有回神,弱弱地问,“不好看吗?”
她常年习武,最习惯的衣服是男装和盔甲,在家的时候最喜欢素面细葛布。
“不,”周裴隽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见花盼盼脸色变了变,赶紧咽了咽口水,“好看。”他本想说,不是不好看,是好看,一时语无伦次。
场面立刻冷了,周裴隽终于缓过神儿,对着花盼盼甜甜一笑,还亲手为她盛了碗粥,抬眼瞥见花盼盼头上尺长的赤金步摇,没话找话道,“你似乎喜欢长长的首饰。”
“嗯。”花盼盼目不斜视在桌前坐下,接过周裴隽递过来的粥,道了谢,抬手抚弄了一下步摇上直垂肩膀的流苏,金灿灿的光华恍若神女头上的仙晕。
她平淡道,“是啊,因为需要的时候用着顺手。”
周裴隽正夹着醋腌小黄瓜的手指就停了停,片刻才想到她话里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抬眸瞥了一眼那如鸦翅般乌黑透亮的发丝间璀璨夺目的步摇,心想,这个愣娘们儿,干啥都忘不了打架。
“小姐……”龙雀这个时候进来,“大门外出了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