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绫绸随风招展,或大或小的门前都挂上了精致华丽的宫灯。
一眼望去,有穿着五颜六色的人儿站立门前,迎来送往,浓重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花盼盼还以为已经到了结彩坊,想着既然来了不如见识一下青楼是什么样子,便背着手沿着街巷缓缓前行。
奇怪的是,这里看上去浓墨重彩的,耳边却冷冷清清,门口站着的都是写七八岁的童子,话本里描述的那些扭着腰肢、舞动着手中丝帕见到客人就往门儿里拽的景象更是没有见到。
信步停在一座门前,抬眼看那匾额“修竹小筑”。
这名字倒是挺雅,没有脂粉气息,花盼盼心里顿生好感。
就这一间了,进去见识一番。
手中折扇背在身后,正要抬脚往里走,门边立着的童子低着头凑到近前,招呼道,“公子可有预约?”
花盼盼奇怪,预约?什么预约?
回头望了一眼巷子,想起这里如此冷清,难道自己是逛到了把姑娘当做大家闺秀供着的那种青楼?
想进门比斗诗文子不用提,还要花钱如流水的?
想到这里心有些虚,她不是花不起钱,她只是想看看热闹,荷包里的金银用来打造漂亮又锋利的刀剑多好啊。
于是就低头问那童子,“请教你家姑娘台谱?”想着问这楼里的姑娘叫什么,然后就谎称走错了躲开。
童子一怔,抬头看了她一眼,恍然的同时,又迅速垂下眼帘。
“想必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是相公的小楼,不是姑娘的小楼。”
相公?
花盼盼蒙了。
她清楚地看见那童子嘴角一撇,不是在嘲笑她还是什么?
见花盼盼愣住,那童子了然,抬手指了个方向,“公子如果想找姑娘的话,出了胡同口再往南走,就是锦绣胡同。”
“哦,多谢。”花盼盼收起折扇,转身迈着颤悠悠的步子走出了这条胡同,
她感觉到冷汗从额角留下来,呼出的气好像都把鼻子给烫到了。
她现在看上去一定很像她家宝贝坐骑朝霞,脸拉的老长,又红得像灯笼。
怎么就撞到相公堂子里去了?
真是丢死人了。
花盼盼的脑子被尴尬挤满了,想都没想就按照童子指的方向走,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锦绣胡同。
这里是结彩坊最热闹的所在。
街道比一般的胡同宽阔很多,每隔一段都有高低错落的高楼。
处处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整条街道亮如白昼。
略微抬头就能看到红光映照下,穿得鲜艳又暴露的女子,挥舞着各色绣帕,招揽生意。
远处吵闹的丝竹之声此起彼伏,近处耳边全是各种或是娇羞,或是放浪的嗓音,花盼盼作为个女子都被勾得心尖尖一颤一颤的。
街道上熙熙攘攘都是客人,有的锦绣缠身、珠玉满头,有的穿着普通的粗布短褐,也有的英俊,有的猥琐。
他们个个都一脸兴奋的样子,打了鸡血一般,搂着那些袅袅娜娜的身影高声大笑,双手都不消停一会儿在那玉手上抓一把,一会儿抚上那花朵般的面庞。
这可是十月底的寒冬啊,眼见着就要下雪的天气里,也要上演这么喧闹热烈的景象,真是不容易。
花盼盼一边唏嘘着,一边放下了方才误闯相公堂子的尴尬,正打算着要不要随便找一家青楼进去逛一逛,一个没注意,竟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住。”花盼盼下意识地抱拳道歉,却给撞进眼帘的那张脸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那笑吟吟正望着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那常常出没在结彩坊的丈夫,周、裴、隽!
天哪!你就耍我吧!
花盼盼在心中呐喊又呐喊,她相信天上的神仙此刻一定吃着点心喝着茶看着她的这幅惨样!
她到底是何德何能啊,出来逛个窑子而已,居然也能碰上这冤家。
正当她憋着一张比灯笼还红的脸,计算着从那个方向夺路而逃的时候,头顶响起了温润而熟悉的声响。
“公子客气了,不碍事。”
花盼盼无法置信地抬起头,只见周裴隽潇洒地对她一揖,然后抬脚与她擦身而过。
咦?
就这么蒙混过关了?
他没认出她来?
花盼盼心里侥幸的惊喜还没过去,又一阵阵泛酸,自己的老婆就站在眼前,这厮竟然愣是没认出来!
他娘的!
“哗啦……”
身后有什么落地的声音,花盼盼转身望去,正好看见一只荷包从周裴隽的衣袖间落到地上。
“诶……”
花盼盼想叫住他,转念一想自己这不是找死吗?
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捡起了那只荷包,抬头见他已经走远,心想肥水不流外人田。
荷包入手很沉,没想到他竟这么有钱!
他是想用这些钱找姑娘开心吧,哈哈,今天被她把荷包拿走了,等他付账的时候没有钱,是会被人赶出来呢?还是会被扣下来?还是干脆把他的裤子扒了抵债?
想到这里,花盼盼不自觉地掩面偷笑。
正当她得意的时候,手腕却给人一把抓住。
花盼盼习惯性地手腕一翻,一提一带,抬脚就往那人的膝盖踢去。
没有抬眼看那人,花盼盼就已经暗叫不妙,这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告诉她,周裴隽又找回来了。
“偷了爷的荷包还想打人?”
身后头顶周裴隽的嗓音戏谑地响起。
他抬脚避过花盼盼的一踢,顺势踩她的脚踝,抓住她的手已经松开,很快又抓住了她肩膀的布料,另一只胳膊扣向她的脖颈。
花盼盼却误会了周裴隽是想要碰她的胸|部,心下大怒,赶紧矮身从他胳膊下钻出来,平着凌空滚翻,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抬头面对他,这才发现手中的荷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夺了回去。
哼!他娘的!
花盼盼暗骂,她要不是怕被他给识破吃不了兜着走,怎么会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要是在玉琼院里,她铁定是要拿出飞雪来和他大战三百回合,寿安公来了都没用。
周裴隽却丝毫没有发现花盼盼的内心活动,笑吟吟望着她,手中的荷包抛起又落下,“看你斯斯文文的一个小少年,没想到是个小贼!”
“你!”花盼盼手上没占到便宜已经很憋屈了,此刻又被她骂做小贼,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想暴走,身边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想再和他打又怕他发现了身份。
真是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