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已经出现了一拨一拨的江湖人士,乍看象一群群的背包客。有一天雨无忧模模糊糊地觉得看到一个长得象朱婕的人,不由得十分小心起来。
那朱婕很厉害的,当时在小面馆就嗅出她身体里的各种潜藏功夫,现在她虽然在练据吕妈说可以完全遮掩掉往日功夫的茶心谱,还是要小心为是。
她现在的样子和在鹂州时差别还是不会太大。离得近会发现她肤色和瞳孔的颜色有所不同,但隔得远反而很容易认出她来。
她实在不想去参加武林大会。但吕妈几天前就做出赴盛会的喜气洋洋的表情了。
到了武林聚会那天,吕妈很早就催雨无忧起来。雨无忧在梳洗时试探着对吕妈说:“师傅,可不可以帮我乔装易容一下?”
吕妈奇道:“为何?你在江湖上真有对头?”
雨无忧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他们的。”
吕妈说:“怕啥,你以为你师傅是吃素的?”可她的确是长期吃素。
雨无忧笑着说:“有师傅当然不怕。可是我功夫还不到家,万一师傅看热闹去了没顾上我,给师傅丢脸了怎么办?”
吕妈说:“你师傅就算在看热闹,背后踢一脚,也能帮你把那些小子灭了。”她就认定为难雨无忧的都是些男人,却不知还有朱婕之流的女侠。
吕妈虽然那样说,还是同意帮雨无忧改装。她翻出一套男式衣服,帮雨无忧把头发束起来,一边在她脸上操作,一边说:“徒儿,师傅不忍心破坏你这张小脸,就把你打扮成个后生吧。”
吕妈前面没撒谎,她的特长是瞬间把人变丑,这回则是把女变男装,真费了不少时间。好容易装扮完毕,雨无忧还来不及照镜查看,就被吕妈拉出门了。
出发得晚了,吕妈着急,干脆携着雨无忧跳上房梁,在城市屋檐上风驰电掣地飞跑起来。良久,她们来到郊外一片树林里,吕妈放慢了步伐,和雨无忧装作看热闹的江湖闲散人士,不紧不慢地朝前面人群中走去。
那树林中央是片空地。空地上有个破败的祭坛。祭坛边上站满了各种踮脚探颈看起来也就是歪瓜劣枣的江湖人士。另外还有人站在祭坛上似乎在说话。
因为隔得远,看不清也听不清,雨无忧觉得很没意思。吕妈见她不耐烦,悄悄跟她说:“难得各大名门正派都在此,百年难逢的盛事啊。”
雨无忧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乌合之众都来自名门正派。
吕妈把她衣领提起来,和她一起纵身到了树梢上,然后在树间穿行,到比较靠前的地方停住,二人一起坐在一枝离地比较高的树干上看热闹。
坐到树上才发现,靠近祭坛的前几排都被红布隔成了包间,一些衣着或光鲜或齐整的人神色倨傲地稳坐当中。雨无忧不由得感叹到:即使是书剑飘零的江湖,一样有阶级。象她和她师傅这样的,估计只能属于乌合之众了。
吕妈指着台上几个人跟她说:“那站在正中准备说话的瘦高个长胡子是雍泰山的掌门林鲁迅。看来这次大会由他主持。下面离我们最近的是湘衡山派,他家掌门叫路威,就是那个壮实身材圆脸大汉。他们人真多。他们左边是端华山,掌门人风且吟。。”雨无忧看到多日不见的朱康背伸得笔直万分激动地看着台上。她还欠他一碗面钱呢。
吕妈继续说:“端华山再往左是燕北飞鸿一派。他们人少但功夫硬,但心术不正。那魁梧男人蓝敬就是闻名遐迩的燕北侠,哼哼。旁边的少女是他女儿。那两小子可能是他徒弟。”
雨无忧这次终于看清燕北侠的面庞,昔日要抓她的人看起来是个满脸正气的中年男子。而他身边的少女,头发用一块精美的绣花布包扎起来,面庞实在是熟悉,雨无忧努力回忆着。
吕妈喋喋不休地还在讲解:“燕北侠和渝东侠朱勇是一时南北的大侠,两人也是好朋友。正和那蓝敬说话的就是渝东侠。”
雨无忧对朱勇没兴趣,却一眼看到他身后坐着的朱婕。那朱婕此刻正柔情似水地看着蓝敬的女儿,两个人的手拉在一处,旁若无人地低语。雨无忧突然想起来,燕北侠的女儿就是翠烟寺的尼姑妙烟!雨无忧忘记自己不但改了装,本身容貌也有少许改变,连忙用手遮住自己的面孔,生怕被她发现了。
她偷偷问吕妈:“怎么没有雪烧门、天灵山、江南雨家?”这些是她仅听到过的江湖门派名称。
吕妈说:“燃冰宫主从不屑争江湖排名,以她的傲气,估计也不会来。她不象我这般有趣。”说完,脸蛋又笑成起皱的橘子皮。
吕妈又说:“天灵山的云婆婆萍踪侠影,一般没人见得到她。江南雨家可能来了,我还没看到。你看,那边是禅林寺的和尚们,唉,和尚也这般爱名利。还有碧城山的道士,都修的啥行。下面人群里可能藏有不少高人,他们不是想了解各门派近况就是想想突然跳出来一鸣惊人。说不定还有官府的人躲在这里呢。这擂台最后胜出的人将是武林盟主,全江湖的人都听他号令,你说皇帝老儿在不在乎。”
雨无忧向下看去,想发现哪些是官府的人,却突然看到一个俏丽的少女正抬头看她。她定睛一看,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谢蘅。
雨无忧吓了一大跳,连忙坐正假装聚精会神地看台上,希望谢蘅不要发现她。
她跟师傅耳语道:“怎么雪烧门的朱婕和谢蘅还是来了?”
吕妈说:“她们师傅没啥规矩,徒弟自由得紧。你怕她们?怎么吓出一头汗来?当心露馅。”
这时,台上的长须老者雍泰山的林鲁迅用洪亮的嗓子发言了:“欢迎各位来参加今日开始,为时两天的大熙国名门正派擂台赛!这场比赛已经停顿很多年了。今年,感谢端华山的风且吟掌门、湘衡山的路威掌门、禅林寺的心空方长、碧城山的三一道长等各名门正派掌门人的支持,我们这个盛会得以顺利重开!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欢迎各位踊跃参加。比赛方法:淘汰赛,一场定胜负。最后胜者为新武林盟主!”他指了指放在一张桌子上圆盘里的金牌,大概那就是盟主的信物。
台下掌鼓如雷,欢呼雀跃。
雨无忧问吕妈:“师傅,你不想参加吗?”
吕妈诡秘地一笑:“我不参加,我徒儿参加。”
雨无忧反应过来她说什么,呆住了。
吕妈说:“你还有两天时间练习,来得及。”
雨无忧第一个念头就是下树溜走,再也不回来。可是要逃过吕妈的抓捕,恐怕很难。她哭丧着脸对吕妈说:“师傅,你这不是要我出洋相吗?”
吕妈说:“未必。这擂台又不是你死我活的打斗,你只要避得开对方的攻击,找机会让将对方制趴下就赢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轻描淡写地说,雨无忧大汗淋漓地听,心里叫苦不迭。
台上已有人开始比赛。吕妈嫌打得不过瘾,说内急,下树寻方便去了。雨无忧一个人坐在树梢,忐忑不安、心不在焉地看着台上的你来我往。
身下的树枝突然动了动,一只手搭上她肩膀。她吓了一跳,侧头一看,正对着谢蘅那张探究的俏脸。
这下雨无忧吓得不轻,赶紧转过脸去,双手紧紧抓着树枝,一动也不敢动。
谢蘅说道:“这位小哥长得很象我的一位朋友。”
雨无忧心想:完了,走的时候还是该检查一下,吕妈手艺不过关啊。
谢蘅观察着她的表情,又说:“要不是我刚刚才见过他,一定以为你是他了。”说完,又从头到脚打量她。
雨无忧假装正经地往旁边挪了挪,说:“男女授受不亲,这位姑娘请自重。”
谢蘅不理会她,跟着移过来,说道:“要不是你显得瘦小了些,我还真以为是他呢。”
雨无忧礼貌地对谢蘅说:“看来姑娘也知道认错人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还请自便吧。”
谢蘅还是把手放在她肩膀上,一边摇脚一边若无其事地说:“也有这么狠心的人,什么都不说就跑了,害得人家急得卧病在床。”
雨无忧心一沉。不过她马上想到这可能是谢蘅在试探她呢。于是她对谢蘅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庭广众下,陌生男女如此亲昵有碍观瞻。请姑娘还是另外寻个看热闹的地方吧。”
谢蘅干脆将另外一只手也伸过来环住雨无忧的脖子,把脸凑得更近,跟她吐气如兰地说:“既然你不是他,我只能想到另外一个长得有点象他的人了。”
雨无忧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盼望着师傅快回来。
谢蘅又转着眼珠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和我这样。”不等雨无忧反应过来,她的嘴唇一下吻到雨无忧的嘴唇上,轻轻地吮吸着。雨无忧伸出双手把使劲把她推开了,自己身子一歪,差点掉下树去。谢蘅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笑着说:“时隔没多久,力气倒大了不少。”
这时候吕妈突然现身一旁,呵斥谢蘅道:“哪家没规矩的女孩子来骚扰我徒儿!”又对雨无忧说:“孟雨,师傅走开一会儿,你就不规矩了,真是有辱师门。看回去如何罚你!”
谢蘅笑着对雨无忧说:“这位小哥嘴唇真是柔软,我喜欢上你啦!”说罢,笑嘻嘻地跳下树去了。
这里吕妈不高兴地对雨无忧说:“男人不可以。女人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