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静静的倾洒在这方古朴的小院中,院子里两株枝繁叶茂的合欢树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碧绿青翠起来,随着阵阵的微风送来一阵清凉,那墙角的迎春花瓣显得静谧柔美,香妃色的竹帘映衬着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光阴影,在光影里微微晃动。蝉鸣声一阵阵不知疲倦的叫唤着,小小的庭院里安静祥和,带着古意幽深的意趣。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打破了这午后的祥和宁静。“棠儿,棠儿……”云娘一路高喊着一路冲进了院门,后面跟着一脸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的小桃。
萧棠一愣,放下了手中的笔,想不到确是云娘来了,本来还以为是小桃那个冒冒失失的丫头呢。
云娘一掀开帘子,便冲着萧棠喊道:“今儿个柳园有个赏花会呢,你和我一同去吧。你刚到岐山县,定是还没见过他们这儿的赏花盛会了。”
萧棠看了看云娘脸上的薄汗和绯红的双颊,并不回答云娘的话,倒是转头朝着一旁的奶娘和小桃吩咐道:“去把舅母前些日子给我的银杏泡一些过来给云娘。”待王氏和小桃恭敬的唱诺退下后,萧棠才转头看向跪坐在衽席上,犹自喘息不已的云娘。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看你急匆匆的在大正午就来找我?有什么事让绿袖来知会一声便罢了,仔细这毒日头把你晒坏了。”绿袖是云娘的贴身侍婢,上次便是她替云娘给萧棠送的礼。萧棠边说着,便拿起自己刚刚习的字,不满意的摇摇头。
云娘灌了一大口小桃递上来的茶,微微平定了心绪后,看着一脸悠然自得的萧棠,笑道:“瞧你说的,竟像我们家嬷嬷一样了,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个才五岁的幼童了。”
萧棠一惊,随后却了然起来。这副身躯里本就是个成人的灵魂,要她学孩子的幼稚任性她也学不会啊,索性小桃、奶娘和张家的人都未对她的行为怀疑过,只以为她是聪名伶俐,就算以后有人起疑,也可以解释为是自己早慧。反正这身体是自己的,别人也查不出什么。
这样想着,萧棠便回头坦然地对着一脸谑笑的云娘:“你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云娘一听萧棠说起正事,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今日是岐山县传统的赏花宴呢,听说宴会会持续到晚上,到时候月下赏花,岂不妙哉。我还听说,到了晚上岐山的街上还会挂上花灯,比上元节还要热闹几分。我们不去看看,岂不可惜?”
萧棠放下手中的宣纸,心中了然。云娘自袁氏病重后便再未出过门,一直侍奉在袁氏跟前,前几日袁氏大好了,云娘才出门与萧棠相见,必是这些天把她憋坏了,想出门游玩一番,又不愿和丹娘等人一起去,她便找上了自己。
萧棠笑了笑,看着一脸热切望着自己的云娘,终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两人又在屋里说了会闲话,约定了出去的时间,云娘才起身告退。
对于这个赏花宴,萧棠倒是隐隐约约的听徐氏给自己提过,但当时因为自己忙着琢磨如何改进自己的字体,并没有在意。其实这个赏花宴却是时下流行的“盂兰盆会”,起先流行于佛教,但因时人对佛学的推崇,这个“盂兰盆会”便发展为一个大的节日了。
到了傍晚时分,穿戴好的萧棠带着小桃便去向徐氏告辞。徐氏听说萧棠是跟云娘一起出去,便未加阻拦,只是一再叮嘱萧棠要注意安全。
等到萧棠出来的时候,便看见一辆高大华美的马车正停在张府的门前,两匹拉车的骏马毛发乌黑油亮,膘肥体壮,气宇轩昂,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回头观看。
萧棠掀开马车的帘子钻进去时,便看见云娘穿着一件湖蓝色的曲裾深衣正含笑望着她。萧棠微微有些发怔,她知道云娘穿鲜艳的衣裳十分耀眼夺目,却不料云娘穿上这素净的服饰也有一种婉约之美。
此次云娘带萧棠去的是柳园。听说柳园的主人惊才绝艳,智谋过人,他于两年前来岐山县开了柳园,默默无闻,却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名噪了整个江陵,直至近两年传遍了整个北周王国。据说柳园并不是每天开放,而是在每年的“盂兰盆会”时和秋冬交接之际开放,每次却只开放十日。每到开放之日,北周境内的儒士学子便会齐聚柳园之内,或吟诗作对,或讲论辩会,或饮茶赏花,悠然自得。因为柳园设计奇巧,精致美丽,也吸引了众多的的娇娇们和贵妇前往观赏,但女子想要进入柳园,却是要缴纳十金的。
这次的赏花宴,萧棠对赏花倒是没什么兴趣,对这个神秘的柳园和柳园主人倒是兴趣颇大。据说直到现在,真正见过柳园主人的人也寥寥无几。
好奇归好奇,萧棠却一向秉持着“好奇害死猫”的原则,对一切“反常即为妖”的事情敬而远之,在这个视人命为草芥的乱世里,谨慎才是保命的王道。这个柳园主人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萧棠并不愿自己被卷入风波中去。
萧棠和云娘到柳园时,柳园门前已是一片的拥挤,人潮汹涌,但却无人高声喧哗。萧棠心下暗赞,就凭这份手段,这柳园主人也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穿着青布麻衣的清秀小厮领着萧棠她们进门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穿过一座巨大的假山,便看见一个古朴的月亮型拱门,上面用小小的横匾题了“紫苑”二字。入得门来,可看见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小路两旁种满了清脆欲滴的竹子,在微风中簌簌作响。走在小路上,便顿感一阵沁人的清凉袭来,这种清凉爽朗顿时让人和外面的闷热隔离开来,只让人神清气爽。小路一直延伸到远处,仿佛没有尽头,颇有些曲径通幽的意趣,让人觉得就是在这散步也是一种享受和快乐。走了约一刻钟,萧棠便险些被这突然出现的美景晃花了眼睛。那柔黄明丽的金光菊、松果菊、波斯菊……,一团团,一簇簇,带着无限的生机与活力,在阳光下被镀上了一层层的金边。再往前走,便是一泓碧绿的河水和一架小桥,河的对面,千日红、凤仙花、向日葵竞相开放,红红紫紫,灿烂缤纷。在鲜花和翠竹的掩映下,不时可看见煮茶交谈的士人们,听见远处属于年轻女子的笑声。
自进入柳园以来,云娘和绿袖、小桃便是惊呼不断,就连前世见多识广的萧棠也为主人的巧妙心思道一声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