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太监一走,奶娘王氏便登的落下了脸,朝那太监离去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我呸,真是好个不知廉耻的老货,我家娘子岂是他……”
说着,奶娘便顿时感到不妥,马上便止住了话头,向萧棠望去,却见她正神神在在的盯着外面连绵的雨,摘去灰色帷帽的面庞在这阴霾的天气里显得晦暗不明,显然并没有听见奶娘王氏的咒骂。
奶娘心中不由的怜惜一叹。太监在这时候地位尚是很低,更何况区区一个国公府的管事太监。小娘子如今若孤苦浮萍,不复公主之尊,竟沦落到要讨好一个太监的地步。
想到这里,奶娘心中更是酸涩难当,看萧棠低头沉思的样子,便赶紧拉了小桃出来。
第二日天刚灰蒙蒙的亮起来,越国公府的人便来接走了萧棠。临走前,萧棠让小桃和奶娘都留在了小院里。奶娘虽然满脸的不赞同,但最终还是拗不过萧棠的决定。
一入越国公府,萧棠便被领进了一处独立的院户。院户虽小,却胜在精致。小小的一方天地里,便是雕栏玉砌,小湖浅浅,杨柳依依,带了点子南方的精巧细致,在整个庄重肃穆的越国公府中算是别致而奇具一格的了。
来了近七天,越国公杨素都并未召见她,要不是侍婢们送来的饭点依然精致,态度依然殷勤,萧棠都觉得他怕是已经遗忘了府中还有她这么一号人了。
杨素请来给萧棠指导礼仪规则的是宫里的两位老嬷嬷,一位姓崔,一位姓肖。两位嬷嬷都是刻板严肃之人,那阴沉的脸色加上如刀刻斧凿般的皱纹,常常吓得伺候萧棠的侍婢们大气也不敢出。这两位嬷嬷对动作和仪礼的要求更是挑剔而求全责备,常常弄得周围的人不胜其苦。
萧棠却很喜欢和这两位嬷嬷打交道,无论她们怎样为难,都是一如既往的殷勤备至,却不显得阿谀谄媚、惹人生厌。时日久了,两位嬷嬷便愿意和萧棠讲些宫中之事和八卦新闻,态度也缓和了好些。这倒弄得内外的奴仆侍婢们惊讶了好些时候。
长安的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起来,妇人、娇娇、侍婢们都换上了轻薄的罗衫,从轩窗外望去,总能看见**花园那一闪而过的明媚鲜艳,带着轻快的舒爽与活泼。偶尔打小径旁经过,总能听见几声清脆悦耳的女子笑声,为这肃穆寂静的越国公府增添了一抹轻松和朝气。
萧棠穿着月白色的晋衫,戴着一顶暗灰色的帷帽,在长廊上匆匆而行,后面的两个侍婢跟得气喘吁吁,脸上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密密的光泽。
越国公府的太老夫人一到夏季,便头痛且胀、心烦胸闷、干呕不食。这几日把国公府弄了个人仰马翻,宫里的太医去了一批又来一批,却总不见好。
萧棠前几日因去拜访老夫人时瞧见了,便用自己的方法弄了一番,想不到效果竟是出奇的好,今日老夫人便派了侍婢前来相邀。
其实这个症状萧棠在前世时也曾遇到过,这种病症被现代人称作“暑湿头痛”,其实也算是偏头痛的一种。要缓解这种偏头痛并不难,萧棠前世时便常用“梳摩痛点法”进行缓解,将双手的10个指尖,放在头部最痛的地方,像梳头那样进行轻度的快速梳摩,每次梳摩重复100次,每天早、中、晚各做一遍,便能起到目的。平时多食清淡解热的食物即可。
顺手撸了撸帷帽前厚厚的面纱,萧棠跟在一个面色慈善的老仆身后走进了正屋。只见一个身形微丰,穿着华丽,仪容端庄的妇人正静静的端坐在东边的衽席上,旁边一个花白头发、精神矍铄的老妇人正由身边的的侍婢扶着和那华丽妇人亲热的说着话。
萧棠刚刚低着头往前站定,便感觉到两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不敢多想,依着礼仪下拜后,便静静的站在大堂中央。
那精神矍铄的老妇人便是这越国公府的太老夫人,只是这穿着华丽的妇人她却是从来没见过。
“小娘子无需担忧拘谨,因着你,我的老毛病好了很多,我正要多谢娘子呢!恰巧阿五前来,好奇得不得了,便央着我要看看你。”
太老夫人见萧棠有些紧张拘束的站在大堂上,想着她年龄尚小,正是可怜可叹,又想到因为她近日来头痛略缓,心中更加怜惜,便温言说道。
那华丽妇人抬头温和的向着萧棠笑了笑,便轻声说道:“小娘子无需慌张忧惧。只是老夫人这头痛之疾历来严重,母后甚忧,便让我来看看老夫人,不想老夫人这次头疾竟能舒缓,一时好奇便让她们叫了你来……”
声音轻柔动听,柔婉和顺,并没有盛气凌人的颐指气使,倒是很有些古代仕女的温婉贤淑。
萧棠早在她说“母后”之时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加上太老夫人刚才便称呼她为“阿五”,想来便是独孤皇后与隋文帝杨坚的第五女——兰陵公主杨阿五。
听说这个公主下嫁给兵部尚书柳述,很得独孤皇后与隋文帝的宠爱。
萧棠连忙躬身,说道:“小娘子不敢居功,是太夫人洪福齐天,小娘子不过是贪天之功。”
话刚说完,却惹得兰陵公主和太老夫人齐齐大笑起来。太老夫人笑得眯起了双眼,连连摇头道:“这丫头就是嘴甜,比起我那孙女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说着,她便回头望向身边的一个老仆:“怎的这几日不见阙儿娘子?”
那老仆立刻上前,悄声说道:“老夫人,阙儿小娘子不是随大郎君去了太原吗?”
太老夫人一愣,随即便是摇头苦笑:“看我都病糊涂了。阙儿上次来时便与我说过,我竟忘了。”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凝重,兰陵公主赶忙劝慰,才让太老夫人又转缓了过来。萧棠悄悄的松了口气。
路过花园旁的曲池小径,听着树上不绝的蝉鸣,萧棠连日来的忧烦不觉一扫而空。想着临出门时,兰陵公主邀请自己参加三日后皇宫的盛宴,眼中便闪过一抹喜悦的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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