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诚,世诚”这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日了,每至夜晚总会听见她的声音,温婉空灵,与后院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子大相径庭。
“佩儿”紧握着手里的金步摇,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多久了没有这样叫过她。
想来他对她还真的是有够不了解的呢,她一直淡然的神色,总是一副无所奢求的样子,他恨她不如她们那般绞尽心思只为他的宠幸,他恨她明知自己缺陷还故意修饰半面,他恨她唯一一次歇斯底里竟然是……竟然是求他放过她,可他又何尝不爱她呢?
想来放过,爱情又真的放过了谁呢?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他还不是帝王,偶在坊间遇一位娇俏女子,谈不及肤如凝脂,面如娇娥,却也生的轻巧灵秀,像极了幼时的昭佩,心念之下竟将那女子带回府中纳作妾室。
那一日,红灯高挂,红烛高燃;那一日,吹锣打鼓,热闹十足。可也是那一日,她一身白衣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欣喜,她却一声跪地开口便是“世诚,放了我吧”,放了?他身子微微一晃,新婚的喜悦早已翩然走远,他震惊,他不知她竟坚持她那可笑的信念如此之久,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于皇室之人来说又谈何容易?她又为何不能理解他呢?纵然如此,他心念的也只有她一人啊!
“世诚,纵然我如何努力,仍挽回不了我们破碎的婚姻,你深受世人嘲笑娶了不幸之女,我高墙院落寥寥孤寂,试问我们何曾真心相待过,你既有佳人相伴,何不放我自由,从此各自嫁娶再无相关”她跪地低头,长长的发丝遮盖脸上的表情,也许是有过悲戚吧!
“各自嫁娶再无相关?徐昭佩,不可能,你别再去妄想你那可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怒气上头,他看着她手里早已拟好的休书顿生怒意,随后刀剑出鞘在空中闪过一道刺眼的光,撕拉一声那薄薄的纸张早已成为碎片。
“世诚,你何必如此固执”她猛然抬头,双目早已挂满泪水,情绪激动的她带着浓浓哭腔,有些激动地喊道。
“我就是固执,想离开,没可能,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放过你,你和我注定了要纠缠”看着她挂满泪水的脸,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柔与怜惜,再一想到她要离开便顿时变回冷酷无情,他不能也不会让她离开,生生世世的纠缠她逃不掉的。
“萧绎,既然不爱为何不放开,如此固执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激动的站起来,双目怒视与他冷冷对峙。
“爱不爱,那是我的事。来人,将王妃带回,好生看守,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探视,如有任何差错,我唯你们是问”拂袖转身,他已不再看身后的她是如何的怨恨,如何的怒目而视,他只知道他不能放她走,不想放她走,也不可以放她走。
“陛下,该歇息了”门慢慢的被推开,回忆也渐行渐远,眼前的依旧是冰冷的床榻,毫无生气的房间,庆禧拿着刚刚温热好的安神汤走了进来。
“恩,好,我知道了”小心翼翼的将金步摇放至枕旁,转过身接过庆禧手中的汤药喝了下去。
自从她走后,再无安眠。
“庆禧,桃花应该开了吧”不知为何提起,只是突然有些想念那年树下的桃花,开得娇俏鲜艳,衬着她的笑容,就那么一瞬间他就晃了眼,丢了神,至此以后风花雪月都与他无关,至此以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辜负了当年的誓言。
“陛下,花早已谢了”似是轻声叹气,庆禧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看到萧绎这样子发呆了。自他们夫妻横眉冷对之后,至他们夫妻再无言语交谈之后,至娘娘走了之后,他的心思也跟着娘娘走远了。
“陛下,您吩咐我的事已经安排妥当,我已派人暗自将娘娘接回妥善安置”看着萧绎小心翼翼的动作,庆禧不免暗自叹气。人有时候真的是很奇怪,失去了才会珍惜,可在的时候却互相伤害,透彻之极。
“知道了”默默应答,没有说话。
庆禧将快燃尽的蜡烛熄灭,默默的关门离去。人在伤心的时候,任何安慰都是徒劳,只有自己想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