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晋鹏对词穷的狄昊一番附耳,狄昊稍镇定,嚣张道:“哼~~礼部虽然能插手刑部,不过沈家老头可管不了我爹,官员升调可是吏部赵伯伯管辖的。”
“赵伯伯?呵呵,我差点忘了,吏部尚书赵绍辉是你爹爹的八拜至交,所以你姐姐的公公周海山才能官运亨通平步青云?”提到周家,沈依依瞥了眼桌后有些紧张的周鸿涛,嘴角的讥诮更深了,“可是你别忘了,吏部上面还有宰相在呢。我没记错的话,左相府好像就在沈府对面吧,左相好像还是沈尚书的往年交吧。走关系谁都会,沈家一直没动你们周、狄两家,并不是没有那个实力,也不是大度,而是不屑,知道吗?沈家可是很记仇的,都一笔笔给你们记着呐,哪天你们触到了底线,被一锅端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你,你吓唬谁啊你!”沈依依字字珠玑说得煞有其事,狄昊被说的心里毛毛的。“不信?不信就回去说给你爹爹听,看他信也不信?还有我可是好心提醒过你,别再这么张牙舞爪了,你在这么莽撞下去,撕破了那层伪善的遮羞皮,第一个剥你皮的绝对会是你老爹。”
狄昊虽然横但不傻,沈依依说的夸大了些,也全是事实,心里其实早信了七八分。可骄横贯了的他,一直被人捧着巴结着,突然吃个闷亏送上门被人教训了一顿,一时间面子下不去,死撑道:“你以为你是谁,还不晓得是哪山窝窝里钻出来的穷亲戚,你以为你代表得了沈家,少在这儿给我装高深,你以为你穿了件袍子,还真就是沈家的人了?”
沈依依见对方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才挖出潜藏已久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高尚品德,耐心地分析了利害关系,希望其能之难而退。哪知其如此冥顽不灵,沈依依烦了,耐心尽失。
“诶,我说你个死小孩,好好跟你说你还不听是吧。”在跨四奔五的沈依依眼里,对面的就是一群不懂事的屁小孩,不过他这么一叫出口,沈忆枫们就笑了,那边亭子里的脸就绿了。
“我记得刚刚有人好像说过沈尚书在朝堂是个木桩吧?”沈依依笑眯眯地明知顾问。年轻气盛急于搬回面子的狄昊推开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的王晋鹏,插腰张狂的说道:“哈哈,谁不知道,沈家老头就是朝堂上的万年木桩子,千年不变的‘吾皇圣明’,拍马屁都不知道换个新鲜词,哈哈~~。”
沈依依等得就是这句,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拍,震天响,起身冲到围栏边,气势凌人地指着狄昊,高深喝道:“大胆!尔等庶民竟敢诋毁官员、妄议朝政,罪当诛九族。”
“我…我哪有。”狄昊被沈依依突然的声势惊着,再一听到,诛九族,扯上生死,一时有些结巴。
“你说沈尚书在朝堂上是个木桩子,这不是‘诋毁朝廷命官、妄议朝政’是什么?沈尚书是木桩,那任用这个木桩为一品大员的皇上的什么?是变相批评皇上昏庸吗?吾皇励精图治,国富民强,四海升平,沈尚书说‘吾皇圣明’有何不对吗?尔等反骨竟歪曲事实,企图抹黑吾皇,究竟有何居心?难道还想造反不成。?!”沈依依咄咄逼人的语气,一条条重罪帽子扣下来,吓得狄昊节节溃退。
“你…你你……胡说,胡说八道。”
“好吧,就算我刚刚说的都不算吧。”沈依依散漫的耸耸肩,“可是你刚才说沈尚书只知说‘吾皇圣明’,拍马屁都不会,大家可都亲耳听见了哦。”虽然从沈狄两家打口水仗的伊始,怕惹祸上身的老百姓早早的便下山去了,仍然有几个亭子还有人。毕竟在这四方城天子脚下,什么都却,就是不缺当官的,留下的人也都是颇有背景的,即便惹不起这两家,听听好戏还是听得起的。
看着周遭看戏的人们,点头表示听到的样子,蛮横的狄昊心有怯怯道:“说了又怎样?”
“不怎样啊!”沈依依笑眯眯,狄昊紧张的心刚要放下,就听到沈依依幽幽地说:“拍马屁!拍皇上的马屁,辱骂当今皇上为马,好像是‘大不敬’吧?!”
霹雳!狄昊撑着柱子,避免了腿软滑坐于地的丑态。
“诶,对了,你老爹是刑部的吧?《青律》你应该看过吧?大不敬该怎么判来着?”
大不敬,当斩。
狄昊脸色发白,脑海里只有这五字不断反复。
“怎么?不记得?要不要我帮你说?我记得好像第三编刑法志里有十恶,大不敬居六吧?里面怎么说来着?哦,对了,是‘亏礼废节,大不敬,当斩。’”沈依依一字一顿击溃着,狄昊紧绷的神经,‘斩’字音落,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样,敢跟我呛,吓不死你!
王晋鹏焦急地拉扯狄昊的手臂,口中劝道:“狄少爷,快起来,别听那小子胡说,你爹是当朝刑部尚书还怕了他不成。”
“别扯了,让他冷静一会儿,你还是先保住你自己在说吧。”
王晋鹏气急败坏,讥诮讽刺道:“你个白面臭书生,少在那妖言惑众,怎么,还想给本大爷安个大不敬的罪名不成。”
“哈哈~~”沈依依好一通大笑,正色冰冷不屑道:“就你?一个小小门客的儿子,再烧三辈子高香也不配冠上大不敬的罪名。”
“你……”出身低微本就一直是王晋鹏的心伤,现被人当面挫开,疼痛钻心,面色涨红。
“根据四方城最新颁布的《城安条令》第176条,仗势倚权,欺民霸市,有三人以上指证,证据确凿,处五十大板。你刚刚仗势欺人,赶走百姓,霸占角亭,大家可都是看着的清清楚楚。”
“那又怎样,那家人早已经走了,有本事你把他们找出来,上衙门告我去啊。”
沈依依摇摇头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奈感,叹口气道:“没文化,真可怕。你难道都不读书的?这么浅白的话都听不懂?条令里明确说‘有三人以上指证,证据确凿’即可,可没有说还需要受害人出来状告你的。这条令颁布的作用,就是让我们这些不惧权贵的正义之士为受害百姓鸣不平,严厉打击你们这些恶霸。以后可要记住了,不懂就别开口,徒惹大家笑话。”
数落完王晋鹏,沈依依指着藏在桌子后面畏畏缩缩的周鸿涛,喊道:“那个你…就是你…周家小子,别躲了,出来,本公子有话跟你说。”
周鸿涛脓包地伸出头,哭丧着脸,可怜兮兮道:“大哥,我们不熟。”
突然听到这么喜感的话,沈依依差点当场笑喷,原本很是看不惯的周家小子也顺眼了很多。不过该表明的立场还是要表明的,沈依依正色道:“那个周家小子有两件事儿本公子必须跟你说清楚:一呐,你们周家送来的庚帖已经退回去了,所以你就别再那惦记沈家的家产了。二呐,你长的实在是太抽象了,我家大表妹就是那天上掉下的瑶池仙女儿,你接不住的。你还别不信,外面那些乌七八糟的谣言都是浮云,那些都是黑心肠的老太婆嫉妒我家大表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此处省略溢美之词一千字)”
沈忆枫们本见沈依依气势凌人字字珠玑,把对面吓得屁滚尿流、批评地一无是处,都很是解气。但看着现在走火入魔,自夸地滔滔不绝,激昂振奋的沈依依,不禁集体满头大汗。
为了加强所说的可信度,沈依依侧身站直。左手流线型一甩大袖背到身后,右手取下腰间的折扇,帅气地打开轻扇,发丝轻扬,抬首看向对面,风姿卓然。
“看到没?本公子如此丰神俊朗、倜傥风流的形容,每每见到我那天仙下凡的大表妹,都自惭形秽不知凡几,就你们这般相貌岂不是要羞愧的自杀?!不管你们这些冬瓜南瓜,有着什么歪心思,都先去照照镜子,若无本公子这般形貌,就别去沈府下帖子了,下了也白搭,知道吗?!要知道,我那倾国倾城的大表妹,生来就是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仰望的!”
看着沈依依陶醉沉迷的白痴样子,沈忆枫和沈忆灵面面相觑,无语凝噎。
“好啦。都记住了!”沈依依变脸如翻书,正色寒气冰冰道。早被说说晕了的周鸿涛,条件反射地点点头,被沈依依前后阵势下注的小官二代们,跟着集体表示明白。
看着这群傻愣不懂事的小破孩,沈依依不耐烦凶神恶煞喝斥:“那还不快滚!赖着这儿,是想等本公子亲自送你们去衙门喝茶吗?”
脑子灵活的王晋鹏,最先反应过来,沈依依恐吓他们了一通,这是打算放他们一马了。赶紧扶起狄昊,踢了一脚发傻的周鸿涛,拉着狄昊就开始跑,醒神的众人见跑出角亭的狄、王二人,反应过来,撒丫子群起往外跑。狄昊跑到梯道口,见离沈依依们较远,吓破的胆儿又肥了回来,恶性不改,放话威胁道:
“浪里格西撇!敢吓唬老子!你小子有种!有本事永远呆在沈府,以后本少爷见你一次打一次!”
见沈依依看过来,瞬间跑得没影儿。
“大…表哥,就这样放过他们吗?”沈忆枫一直很想收拾狄昊,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
“呵呵,‘逮着要死,放了就飞’的小破孩一个,不足畏惧,先放着吧。”沈依依不以为意,喝着酒,看着光秃秃的手指,舒畅地叹了口气,感叹,“这牺牲值回票价了,今天真是身心畅快!”2
“大表哥,我们还要在这待下去吗?别人都在看着我们,今天的事,不知会把我们传成什么样?”沈忆灵有些如坐针毡。
“放心吧,现在都在议论我刚刚的英勇行为呐,当然更多的是嗤笑那帮小破孩儿。至于我们走了以后他们会议论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反正我们沈家已经够出名了,再多添一点话题也没差的。”
看着没事人的沈依依,沈忆灵极无奈。
“太阳也快落山了,我们也回去吧。”
“嗯。稍微等等,强子应该快上来了。”沈忆枫说道。
“对了,强子半路被你指使到哪去了,一直没见他呢?”沈依依问道。
“我让他去清馨阁打点滑轿去了,之前来时见你那…嗯…应该需要,我就……”沈依依极开心地重重拍着沈忆枫的肩膀,心情大好,“你真是想得太周到了!减你十个赌债!”
这下不止沈依依乐,沈忆枫也大喜,笑得一脸稀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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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亭。
“这人不简单!”
“沈家又哪一个简单了?!”
“这道也是。”
“是,是个屁!我理你可不代表我气消了,你今天必须给我句话。”
良久……
俨若来自无底深渊的声音……“她,我比你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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