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玄凛坐在黑石桌案后,看着低着头的轻风,露出一大截雪白的后颈,真是恨不得咬牙切齿,把那条细细的脖子拧断。
这个女人,真真有气死他的本事。
“倒底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轻风很想说,真没什么大事,引发祸端不过是您的骑兽傲娇了……
当然,这句话只能在心里说说。
在肇事者昏迷不在场的情况下,轻风心虚得想撒谎,不过有茗月在身边,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能静静地站在旁边,一个字也不说。
茗月战战兢兢的把事情先后复述一遍。
君玄凛听了,更加恼火,“你当时就在她身边,怎么不知道阻止?!”
茗月很委屈,她最多以为轻风想逗逗小白而已,谁知道小白这么禁不起逗。
“你就护着她好了。”君玄凛冷哼一声道。
轻风脸上表情一片淡然,偷偷抬眼看了君玄凛一眼,见君玄凛目光正好也移向自己。四目相对,她看着他深邃的眸子,忽而,他弯唇微笑,她立刻低下头。
“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君玄凛问道。
轻风很想说不罚最好,不过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想了想,却换了个话题,“风火轮,不知少主你们决定采纳还是不采纳?”
茗月一惊,轻风这个时候竟然还扯开话题,生怕主子真的发怒,不可挽回。不过不等她开口,就听到君玄凛的声音比想像中的平静,竟然顺着轻风的话说下去,“采纳。”
“那好了,”轻风拍手道,“我可以将功抵过了。”
她想要一件功劳抵一件过错。
君玄凛沉默半饷,吐出两字,“可行。”
茗月却是一愣,没想到轻风这么轻轻松松就过了一关,还以为她会受罚呢。只有茗月知道轻风是得了便宜,原来轻风就不在意她创造的风火轮,但结果她把不在意的又变成自己的了,真是厚脸皮。
“不过你确认我一定会说‘采纳’?如果我说‘不采纳’呢?”君玄凛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啊,但这种事情没有如果的。”轻风摇摇手指,好奇道,“不过少主您竟然会采纳,我非常之惊讶,为什么?”
君玄凛也没有保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咦?”轻风瞪大眼睛。
“怎么?”自己的话竟然被怀疑,君玄凛不悦的问道。
轻风轻轻地说道,“少主您说的是真的吗?”她很含蓄的提示,就在不久前,他还怀疑的问东问西,套她的话。
君玄凛脸色一沉,凝视的看着轻风。
轻风缩缩头,当作自己没问过。
君玄凛见她这样,不由摇摇头,有时候她胆大妄为,闯下大祸,可有时候她又胆小如鼠,很怕他的模样,真是多变的心性。
他的确是怀疑过她,而现在,依旧怀疑她。
但从校场出来,他收到派去天界的探子的密报时,他却明白了他的怀疑,他不是怀疑她是不是天界的奸细,而是怀疑她的身份。
或许他只是一味的好奇,她从何处来?为何她简单又苍白的二百年性命,在他看来有许多隐瞒?
至始至终,他心里的天秤忍不住倾向于相信她的一边。
对她的怀疑,也是因为对她的琢磨不透,因她多变的心性……
如果茗月知道君玄凛在想什么,她明白轻风的心性为何多变,但是君玄凛从不轻易让人猜出他心中的想法,所以心性十分简单的轻风,生活在复杂世界的他,永远都不明白。
轻风继闯下第二次大祸后,又侥幸逃过一劫。她都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每次闯祸都和君玄凛有关,所以她才这么幸运。
用自己无所谓的功劳换了一个惩罚,她可以厚脸皮地说“难道风火轮不是她创造的”?但她还是有一些些的不安,拉住茗月悄悄问道,“茗月姐姐,因为我闯下的祸,少主让各位魔将去安抚士兵,我是不是连累到他们了?”
安抚士兵,是魔将们多出来的工作。茗月听了,笑着拍拍轻风的手,安慰道,“主子既然轻饶了你的过失,魔将们的事他不会忘了算计在里面,不用放在心上。”
轻风这才点点头,“嗯。”
当天回府,轻风的闯事总算在府里传了开来。
轻风跑到哪里,都有人一脸八卦地问她。
厨房的鲤大娘:“小轻风,听说你在军营把少主的骑兽惹怒了?给大娘说说怎么回事?”
“……”轻风光速地吃完饭,一溜烟跑了。
莫师傅:“小轻风,你真顽皮,不过竟然把骑兽给打昏了,不错,我没看错人,哈哈。”
“……”轻风无语擦汗,连忙说了风火轮一二三点,吸引莫师傅注意力。
草草:“轻风,你竟然对少主不敬,太过份了!”
“我怎么对少主不敬了?”轻风委屈又疑惑,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她从来没有在表面上对君玄凛不敬过,她很怀疑草草说的和以上两位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草草见轻风竟然一点悔改都没有,怒道,“你对少主的骑兽不敬,少主的骑兽代表着少主,难道不是对少主不敬?!”
“……”轻风沉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真是败给草草这个君玄凛疯狂崇拜者了。
婢女小厮们:“看,那个就是轻风……BLABLABLA……”
流言有很多,不过轻风却很安心,闯下祸被所有人当成八卦逗趣,这才正常。哪像上一个,安静得让她有心理负担。
夜深,魔少府比之早间华灯更湛,特别是寝殿那处,被婢女们用夜明珠点亮得如同人间白昼。
君玄凛半躺在太师椅上,手上拿着一本书,细细看着。对面,隔着一张桌子就是暖玉床。
寝殿,君玄凛获回了使用权,重新住了回来,可是每次一看到暖玉床,总是不禁想起那张床上,除了他以外躺过的人。
暖玉床除了他以外从没人睡过。
他有需求时,一般会去后院侍妾们的住处,就连上次他一时兴起,带了个舞女进来,也肯定是完事后命人选择一个住处,立刻送她过去,而他则独自在床上休息。
可是,一直属于他的东西,被另一个人沾染了,而且他竟然没有把她给严办了,让她继续在府里优哉游哉地活着。
重新住回来当天,他就命人把暖玉床前前后后洗了三四遍。
但每晚入梦,他依旧有怪异的感觉,好像床上沾上了那抹香甜,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然而君玄凛知道,轻风自从第一次不小心让整个府里的人陷入沉睡后,每次睡觉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不再泄露过一丝香气。
自然床上也不可能留存,可他就是感觉到有一抹香气,模模糊糊地存在他的脑海里。
直到今天白天在军营,他再次闻到了那抹香甜,记忆里的味道才清晰起来……
突然,一个雪白的影子出现在视野里。
君玄凛凝神回头,看到那雪白且小巧的影子跳过门槛,直朝着他跑来。
“刚醒吗?”君玄凛微笑着放下手中的书,见只有小狗一般大小的异兽停在脚边,圆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好似在诉苦,让主人帮它讨回一个公道。
“呜呜……”异兽委屈地哀鸣。
它时常爱粘着君玄凛,只不过君玄凛嫌它体型太大占地方,所以除了君玄凛外出保持正常体型外,在府里它都是变小跟在他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