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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浮萍

听到王翠翘的答案,薛漠感觉意外而又在情理之中,遂点头答应:“我会安排你回去,但不会让我的人送你回去。”

王翠翘闻言一喜然后又十分羞愧,再次拜服在地:“只是不能报答郎君大恩,妾真是羞愧至极。”

“你要报答我?”

“是,只要妾能做到,请郎君尽管吩咐。”

薛漠抓抓下巴,抬眼看到桌上古琴,“你会弹《浮萍》吗?”

王翠翘愣了一下,道:“自然会的。”

“那你给我弹奏一曲《浮萍》,弹的好,让我开心了,那就算你报恩了。”薛漠的话让王翠翘有些傻眼,《浮萍》乃是一首极凄凉的曲子,讲述乱世中万物为刍狗,人之命运犹如水面的浮萍一样,没有根,随波逐荡,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而薛漠要求让他开心,这~,有点难啊,自己不可能把凄凉之曲弹的欢快啊!

薛漠看了王翠翘一眼,心中暗道,若她是个男子,卖身以救其父,那或许,她就可与二十四孝的董永相提并论了。

王翠翘虽不知道该弹哪种曲调,但她亦是顺从的先去净手静心才去古琴前弹奏。在拨动琴弦的那一刻,王翠翘整个人就陷入这曲子的悲凉,感怀自己这短短的一生的跌宕起伏,她明明只想岁月静好,可天不遂人愿,这样的捉弄她。

薛漠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听着这哀怨缠绵的琴声,忽然想到多年前某个驿站的夜晚,当时的他对自己无能为力陷入深深的自责,犹如在无尽的黑夜中看不到希望的曙光,觉得自己犹如浮萍无法霸王自己的命运,准备堕落,忘记一切,然后永远纵情声色的他,忽然听到隔壁院子传来一阵笛声,心情烦闷的他出了院门,想礼貌地阻止对方的搅扰,可当他听出曲目时,烦闷立刻化为巨大的愤怒,对方在吹奏《浮萍》,TMD!这是在讽刺老子?!瞬间气的冒烟的他转回自己院落,得!不搞什么先礼后兵,直接翻墙过去,这更快,揍他丫的!就在薛漠跳上墙头,准备暗搓搓的给对方套麻袋时,薛漠发现吹笛子是个女子!而且《浮萍》那种原本哀怨自伤自怜被对方吹出一股豪气来!

我咧个大擦!有用笛子奏《浮萍》的吗?!你TM的不会觉得这很别扭,就如同你把胭脂当墨使那样别扭尴尬!可是,可是,为什么那女子用笛子吹的《浮萍》就那么入耳呢?那么的激情澎湃,有着飞蛾扑火的勇气?!你一个小小的女子怎会有这样的心性?

当夜,曲毕,女子回房休息,而薛漠趴在墙头想了一夜,最终薛漠也没想明白,但莫名其妙的,那种想要堕落的想法被他暂时抛之脑后,薛漠吩咐手下去打听昨晚吹笛子的是哪家淑女。

一打听,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女子,至少薛漠觉得对方比自己强多了。被未婚夫家欺负,能暂且按耐,等待时机一击即中;抓住一切机会学习自己想学的东西,破案的功劳被人抢了也不恼,只是更加琢磨加强自己的本事,当时薛漠就觉得,这样的人才不会被埋没,只要遇上一个不以性别看人的上司,那她就会有一飞冲天的时候!可不以性别看人之人,这天下又有几个,或许,她永远也遇不到,她不是不明白,可还是在努力,这样的人,你又怎能不佩服她呢?

一直关注那个女子的薛漠万万没想到,还真让她遇上了一个不以性别看人的上司——金人杰,她也一飞冲天,由小吏出生升为有品级的官员,要知道,官吏官吏,看似两个一起念的字,中间却有着巨大的鸿沟,大的让人难以跨越,普通人尚如此,更不要说她是一个女子!

一曲《浮萍》两个人演奏,同样的曲子却奏出了不同感情,由曲识人,也看出两人对命运的不同态度。曲毕,王翠翘这才察觉自己已满面尽湿,只得低头试泪。她不晓得的是,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薛漠亦是双目湿润。

“那若你早知今日,当初还会不会这样的?”薛漠耳边响起阿七的问题。

不会,若我当时能够坚持一些,若我当时能够知道自己还是对这样正直勇敢的人如此向往,我便不会这样自暴自弃。

好后悔,可为时已晚,回不了头,只能走下去。

三日后,何大用一辆小车载着一身普通衣着的王翠翘去了咸阳城外,为其雇了一老实车夫,把两人一车送到事先联系好的刘家商队,让其与商队一同南去。怀揣着放妾书及薛漠赠送与的盘缠,王翠翘泪如雨下,此刻的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为能归家而喜极而泣,还是离开了这个让她爱慕之人伤心,她知道从此天南地北,再无缘相见。商队离开半日后,薛漠手下善探消息的何大也骑马往南,远远的跟着,他的任务,其一为保护王翠翘安全返家,其二是打探一下王父之事,薛漠要看看南梁各方后来是如何处理此事,以便自己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三个月后,何大风尘仆仆回来,

“你先下去吃饭休息与家人团聚,明日傍晚,我再问你。”薛漠坐在廊上,正与薛清一道下棋,阿七坐于边上观看。

“是,多谢主子。”何大行礼退下。

“阿叶,去取五十钱与何大。”薛漠吩咐立身三人身边的阿叶。

“是。”

“明日晚饭,我们一起吃罢。”自阿七来天道学院读书后,薛漠练兵的地方也从长安近郊改到咸阳附近。三人便常常一道吃晚饭,而薛漠特意提出明日一起,自是叫两人一道听听何大在南梁的见闻。

何大乃是薛家嫡支部曲出生,其为人伶俐,善打听事情,薛清对其并不陌生,也知道他是薛漠心腹,明白其中弯弯绕绕的他故作迟疑:“只怕何大有秘事要告之兄长罢?”

“无妨,所谓一人智短二人智长,我因听到一些事命何大去了一趟南梁,你也在南梁呆过一阵子,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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